第107章 初入质子府
谭雅和纪末的想法相差并不远。
当天的会谈差不多在痛苦的垃圾时间里苦苦煎熬着才结束，最后与会众人的脸上只剩下了一个表情，那就是痛苦。
会谈的基本过程是：风戾否决，陈台坚持，风戾磨叽，陈台不要脸，风戾顾左右而言他，陈台坚持不要脸……
而谭雅和纪末全程就是：噢（四声）……噢（二声）……呵呵……冷静，大家都冷静一下……都是为了工作，理解，理解……呵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到带着同样目光失焦的石汇回到玄鹤堂，由哈欠连天响的王谣押着——或者是扶着？区别不大——他送回地窖关起来，两个人像行尸似地回到大堂里后，马上一个瘫倒在椅子上，另一个趴在桌子上，以扑街的姿势开始回血。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之前那么多年，死都不愿意当什么领导了吧……”谭雅气若游丝似地说道。
“明白，这种心累的感觉，真是不能再爱了。”纪末的声音从手臂和桌面的围困中艰难地挣扎出来，平白就多了一份痛苦，“简称，累感不爱。”
“狗屁简称。”谭雅用一种几乎呻吟的声音说道，“不过……倒有几分道理，老陈这家伙，精神真好，明明知道人家没心谈下去，就是死缠着不放，拉袖子抱大腿，无所不用其极——喂，你说，他这风格怎么有点像猎心斋的人啊？”
“别糟蹋人家猎心斋了成么？”纪末无力地回答道：“人家随随便便丢一个薛白衣，就能在江湖上捞回个‘剑神’的称号回来，可见人家素质之高，老陈那种破裤子缠腿的德性，估计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
“呵呵，倒也是。”谭雅干笑了一声，勉强地坐直了身子，“喂，别挺尸了，讨论一下，咱们怎么办？”
“这事，现在还轮不到咱们急。”纪末慢慢地抬起脸，一张老脸上尽是木然，“大方向还在迷茫中，虽然看起来蕉叶馆的确没有扣着咱家太子不放的样子，不过，好像也不像是痛快放人，所以咱们现在基本处于没事可做，也不能做的状态。这种时候如果咱们乱动的话，万一引发什么误会，咱们就惨了。”
“倒也是。”谭雅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力感：“可，总得干点什么吧？还有老石的事，刚才听贾先生说，他家娘子又来了，唉……”
“唉……”纪末也是无奈。
谁会想到老石这个秃子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跟他家娘子早就坦白了呢？这回出了事，他被索隐组扣了，结果人家娘子发现自家相公夜不归宿，就直接找上了门来。
老石的娘子性格认真坚毅，虽然不吵不闹，不哭不叫，来了也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等着，静静的离开，但这种无言的压力，却实在是很要命。
而且老石做的虽然是吃里扒外的事，不过事出有因，谁叫他老婆孩子都在别人的监视中呢，倒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顶多也就是让纪末他们这一行人进入到了蕉叶馆的视线里罢了。
这种事说起来也是大事，因为这么一来，他们这一行人潜伏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失败了。原本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万一的情况下接应太子回国，所以隐蔽性很重要。但现在这么一来，他们的存在意义却已经不大了。
但如果这次与蕉叶馆的交涉成功，这种问题倒也就不算是问题了。只要转换一下身份，由暗转明也就是了。而如果在这一过程中，石汇可以立下什么功劳，就算到时候不能免罪，起码也可以减轻一些罪责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确定，蕉叶馆那边态度暧昧，藏花堂最近又纰漏连连，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才是万全之策。
“其实，如果不考虑对方误会的事，咱们现在是应该与太子殿下联络一下了。”纪末忽然认真地说道：“太子应该知道这事了，但，有些其它的事也应该让他知道一下。”
“不好吧？”谭雅皱了皱眉，“为了这种事……”
“不管怎么样，先接触一下总是好的。”纪末挥了挥手，说道：“毕竟有半年多时间没见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现在的精神面貌如何，身体怎么样？能不能承受长途奔波的辛苦，这些咱们总得先做到心里有准吧？”
“倒也是、”谭雅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么着吧，我去跟老徐说，让他安排。”
“他不会给你小鞋穿吧？”纪末忽然一笑，问道。
“敢！”谭雅瞪了瞪眼，旋即也笑了一声，脸上的疲惫之色减轻了不少。
“成了，那你去联络，我去睡一觉——”纪末叹息着站了起来，“这一天会开得，我这个老腰啊……”
“想得美，跟我一起走吧！”谭雅突然伸过手来，一把扯住纪末的衣领，像拖死狗似地把他向外拖去，一路只留下了连绵不断的惨叫声，好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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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金鳞大街，质子府府门外的高高的台阶上。
一位相貌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的清瘦中年书生负手而立，身边站一名背着若大药箱的老者，正静静地站在阳光之中，闭目静立，似在养神，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质子府的侧门微微找开了一条小缝，一名一身绿色锦袍的方脸汉子从里面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外面所立的二人，瞳孔微微一缩，似是吃了一惊，但身上的姿势和语气却不露丝毫破绽，极热情地迎了上去。
“唉呀，这不是玄鹤堂的满掌柜和贾大夫么？快请进吧，太子殿下等你们很久了。”
贾先生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与一边顶着满仓这张老脸的纪末一起向绿袍人行了一礼，这才一言不发地跟着他钻进了质子府的侧门。
随着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几条暗影悄无声息地从一边摸了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绿袍人转回身，微笑着解释道：“两位想来刚才在府外应该已经被侍卫们检查过一次了吧？不好意思，质子府的规矩，进府的，还要再检查一次，请配合。”
纪末和贾先生互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纪末放下了肩上的药箱，与贾先生一起将双臂左右平伸，任由那几条暗影的手毫不客气地在他们身上拍拍打打，有几次差一点就拍到他的重要部位，实在是吓得人不轻。
拍打完毕，几条暗影无声地退下，纪末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扛起了药箱，跟在绿袍人和贾先生身后，一路穿廊过院地向质子府深处走去。
绿袍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向他们介绍着质子府里的情况：“……现在这质子府里还是很空的。除了我国太子之外，就只有渤海国世子和栾国七皇子二人居住，不过栾国七皇子因为在郊外有别馆，人家又是贵国淑妃娘娘的娘家亲戚，所以一向住在淑妃娘娘家的别院里的，轻易不会到这质子府里来，所以这里目前只住着两位贵人……”
“我说姚尊，”纪末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绿袍人的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碎啊？”
“那说明你对我了解不深。”方脸绿袍人正是太子白崇生的侍卫队长，姚尊。他回过头来，对着纪末粲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晃得纪末一阵眼晕。
“太子最近如何？”纪果断跳过了这一话题，直接进入主旋律部分。
“还好，心情不错，日子过得很悠闲，就是运动量少了点，我们很忧心。”
姚尊的回答让纪末翻了个白眼：我问的是这个意思么？
“现在这里不方便，等到了地头再说吧。”贾先生这时突然转过头来，对纪末小声说道。
纪末一怔，点了点头。
几个人穿过几条空无一人的小道，来到一处位置略显偏僻的院子外，姚尊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姚尊轻声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过身，向纪末和贾先生招了招手。
两人会意，急忙跟着他走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庭院，里面花草井然，尤其有一树紫藤，绿叶可人，可惜花期显然已过，只有几串零星的花串在绿叶中隐现，见不到流紫如瀑的美景，略嫌可惜。
姚尊领着他们走到紫藤树下，指了指树下的一套石桌石凳，说道：“太子殿下昨晚看书看晚，所以现在还在补觉，请二位稍候。”
纪末四下看了看，转脸看着贾先生，咧嘴一笑：“现在可以随便说话了吧？”
贾先生没有理他，而是端端正正地站到了姚尊面前，双手在胸前交叉，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说道：“属下贾爵，见过姚队。”
姚尊急忙上前相搀，把他扶了起来：“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可好？”
“喂，会不会聊天啊？”纪末不满地插嘴叫道：“我们还能把他分割出售不成？”
姚尊看了一眼纪末，眨了眨眼：“有你在，不太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