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要陪一个新兵哭鼻子
他并不追名逐利,也不指望升官发财,更不敢奢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多穿几年军装,多吃几年军粮,以减轻家里的负担,然后讨个那怕丑一点的老婆,从此过上平民百姓的日子,可是这个简单至极的追求似乎很难达到。
他搜肠刮肚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他自己不够努力上进呢?还是天公压根不作美?
赵永生凝望着对面一明一暗的烟头火焰,听到陈瑞时不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当下揣测出陈瑞的心情定然很焦虑,便翻爬坐起身来,刚想开口跟陈瑞说话,恰在这时,对方抢先发话,问他叫啥?为啥来当兵?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赵永生说他之所以要来当兵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件衣服穿,在县城读书时候都是从垃圾桶中拣城里孩子扔掉的旧衣服穿,通常一天只吃一顿饭,而且还吃不饱,饿着肚子上课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实在饿急了眼,就偷偷地摸到学校食堂门前,从猪食缸里捡别人吃剩下而丢掉的馒头啃,一年四季很难沾上几次油荤,逢年过节能吃上一丁点肉星子的话,简直叫天官赐福。
本来他学习极为刻苦用功,成绩也在班里名列前茅,是班主任眼里的中专苗子,同学们艳羡不已的尖子生,无奈家境过于贫困,连十几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供他念完初中太过勉为其难,只好在初三的后半学期辍学,年底遇上征兵,村干部和体检医生都是菩萨心肠,可怜他家的窘况,验兵的时候优先照顾他,才使身体素质不合格的他穿上了军装。
他还对陈瑞说,他来当兵不为别的,只图在部队里能混口饱饭吃,能穿得暖不挨冻,再好一点就是不看别人的冷脸子,另外,当兵也圆了他儿时的军人梦想。
他还特别声称生平屡次遭到人家的鄙视和嘲笑,除了父母、老师和少部分同学外,就只有部队的这些战友了。
赵永生如诉衷肠地向陈瑞说完他的苦难成长历程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陈瑞同为穷山沟走出来的苦孩子,听完赵永生的诉苦之后,当真感同身受,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如果愣要说他与赵永生相比,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赵永生入伍的动机更加单纯,只为了吃饱穿暖,圆孩提时的军人梦想,此外就是获得人格尊重,别无半点非分之想,而他可就任重而道远了,除了要攒钱供胞妹念书奔出路外,还得混出个人样来,那样才能讨得到老婆。
两人都盘腿坐在床上,小声啜泣,伤心欲绝。
便在此际,三班长被他俩惊醒,抬起上身,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呜咽,揉了揉惺松睡眼,从枕头下摸出手电拧开,一道雪亮的光束象利剑一样刺破了黑暗,两人各自条件反射地伸手去遮挡住眼睛。
三班长把手电光照向两人,见他们尽皆泪流满面,心下甚为懵懂。
熄灭手电后,三班长大是疑惑,小声地问陈瑞,为何这么晚还不睡觉,竟然要陪一个新兵哭鼻子?
陈瑞这才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老兵,举止实在失态,连忙抓起枕巾擦眼角泪水,羞惭地对三班长说他太久没回家探过亲,忍不住想家了。
三班长随口安慰他两句后,说明天要进行射击训练,班上的三名新兵就交给他来摆弄。
不难看出,经邓安国当众一宣扬,陈瑞的枪法和军事素质立马得到师侦察连大多数指战员的倾慕,各班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于是他很快便在二排三班找到属于他的一席立足之地。的确,若想在师侦察连这样藏龙卧虎的连队里站稳脚根,没点真本事的话,纯属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