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不禁打了两个激灵寒噤
他心神一阵忐忑,不禁忧虑起来,战幕一旦拉开,炮火连天,枪林弹雨,肢肉横飞,战士们是否有足够心理承受力去面对惨不忍睹的战争场面?尽管战士们的军事素质已够水准,但长期处于备战状态,没有亲历过残酷大阵仗,若真打起来的话,突然一见到血淋淋的情景,会不会一时心理不适应?尤其是那些初来乍道的新兵,在极度惶恐之下,极可能出现神智不清,手脚慌乱的恐慌行为,导致不必要的伤亡发生。
当年在攻占老山的战斗中,硬骨头七连便有好几名新兵战士经受不起恐惧的反复折腾,精神崩溃,在子弹似瓢泼,弹片四散飞的险恶情况下,竟然从掩蔽物里爬起来,想马上扑上敌阵地与敌人拼命,结果在钢雨铁火般的弹幕中,血浆泼溅,肢肉横飞。
直觉告诉邓安国,类似的惨剧在今次的血战还会上演,他扭头一瞥眼,见陈瑞岿然不动地趴在右首的灌木丛里。
陈瑞身上裹着邓安国用大号军装、伪装网、麻布袋和网绳缝制而成的伪装服,紧贴身子右侧的是85式狙击步枪,枪身上面缠绑有一层麻布,枪口也捆扎着湿润的旧军袜,目的是为把枪口焰彻底消除掉。
邓安国冷不丁想起来什么,侧身冲陈瑞打了一个响指,陈瑞闻声扭过头来,邓安国悄声叮嘱他,呆一会儿,冲击敌军阵地的时候,他留在最后面,专门负责火力掩护攻击部队侧翼,并且寻机敲掉攻击部队前方的敌军火力点及重要指战人员,譬如敌方火箭射手、枪榴弹兵、喷火器射手、轻重机枪手、步兵炮手及指挥官。
陈瑞嗯了一声,表示清楚明白,邓安国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算是对他寄予了殷切期望。
陈瑞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以狙击兵的身份投入战斗,迫切期望能发挥出他作为狙击手的最大价值。
数个月前,他曾歪打正着地与邓安国相互配合,压制住围攻的敌军,使己方小分队顺利突围,打那时起,他才惊讶地发现,在特定的时间和场合下,一支射程远,精度高的步枪,往往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近半年来,他在邓安国呕心沥血,循循善诱地教授和点拨下,刻苦学习狙击技战术,理论水平也有一定的进步,开始认识到在现代特种作战中,狙击手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兵种。
以往邓安国都是带着他到丛林里进行潜行,伪装潜伏,观察搜索并狙杀目标的训练,给他的刻板印象是狙击手应该是两人一组或者单独执行任务,没想到今天邓安国却命令随全连一起行动,专门负责观察,远程火力掩护和支援,这让他既感到新奇又觉得压力很大。
邓安国的左首潜伏着三班长和赵永生。
三班长右手紧握56冲锋枪前护木,将冲锋枪置于身右侧,左手伸到挎包里翻出一小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以平缓内心的紧张和压力。
赵永生含了一口清水在嘴里,细细地品味,两眼紧紧凝视前方这道山坡,一瞬不瞬。心里想着贫穷落后的家乡,东倒西歪,朽木烂瓦,大眶小眼的房舍,一身破旧衣裳,在地里辛勤劳作的父亲,双手长满老茧,容颜未老先衰的母亲……
显而易见,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很多年轻战士,即将长眠在这道坎坷不平的山坡上面。
一干热血男儿各自心潮起伏,争分夺秒地想着心事。
荒山野岭,静寂出奇,仅能听见紧张的呼吸,空气格外湿冷,地面上的湿气,草丛里的露水,浸染在人们身上,砭骨奇寒,如坠冰窖。
就在人们紧张得几近窒息,冷得身体直打哆嗦的时候,突然间,北边传来几声呜呜的尖利啸声,几抹闪着桔红光焰的信号弹腾上空际。
黎明的死寂,晦暗的天空,顿时被这猝如其来的啸声和光焰打破,而东台山就像一头沉睡千年的巨兽,猛然从睡梦里惊醒,迅即向人类发出疯狂咆哮。
轰轰轰的一阵炮声杂乱无章,战士们不禁打了两个激灵寒噤。
邓安国一听零零星星的炮声,心知肚明,这是试探性炮击,炮兵正在修正弹着点。这只不过是前奏曲,真正的好戏即将上演。
过得须臾光景,炮兵阵地上的一门门重炮齐声怒吼,数不清的炮弹划过虚空,凶猛地磨擦着空气,呜呜的厉啸声,尖锐刺耳。轰轰的爆炸声排山倒海,震耳欲聋,大地剧烈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