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歌赛
第三章青歌赛
进入诊疗室后，老医生重新恢复了先前的严肃，操着一口上海口音说道：“你们家属是怎么搞的，伤都没有痊愈就出院，知不知道这样会出事的？”
“对不起柳医生，我们……实在是没钱了！”杨燕抽泣着说道，这老医生名叫柳建国，是上海来的援边医生，在这小县城中名气颇大，杨燕自然也是认得。
柳建国无奈的摇了摇头，没钱强行出院在这也不是一次两次，实在也是没有办法，语气当即软了下来，道：“费用的问题我再给你们向院方反映反映，能减免的尽量减免，但你们也知道，现在国家也困难……1万块钱估计还是要的，你们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一万？”杨燕睁圆了眼睛。
家里的积蓄早在前几天用的精光，现在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不过600来块，而且在住院的时候全交了，一万块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她求爷爷告奶奶也凑不了这么多，但丈夫的命又不能不要，一时间急的只抹眼泪。
“我知道了，钱我们会想办法的！”刘东诚恳的说道。
“嗯！小刘是吧！你爸的病你之前应该已经知道了，必须要做手术，而且拖不得，必须尽快进行，拖久了感染就麻烦了。”
柳建国一边说，一边叹息，其实这样的病倒不是很难治，但这手术的费用，他们哪里拿得出？很多这样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被拖死的，这笔钱在当时看来简直堪称巨款。
刘东咬着嘴唇沉思了几秒，随后抬头对刘建国问道：“刘医生，我爸的手术最迟可以推到什么时候？”
“尽快吧！最好不要超过三天，胸腔出血是大事，万一血块凝固压迫脏腑或者受到感染就不好了！”刘建国叹息。
刘东经历了后世，自然知道父亲的病没那么快发作，但同样也不敢大意，万一影响手术效果那就得不偿失了，一咬牙，道：“刘医生，那就麻烦你了，该怎样进行就怎样进行，三天内我会将余款交齐的！”
刘建国呆了呆，也不知这家伙哪里来的自信。
从登记开始，他就已知道，这户人家不过是普通工人家庭，每月工资恐怕也不过三四十快，一万块可是一笔巨款，即便换个大人来说，他也未必相信，但不知为了，眼前这小家伙却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在这少年身上，有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深邃与成熟。
“你放心，该怎样做我们有分寸。”刘建国轻拍了拍刘东的肩膀，回答。
刘东默默的回到病房，看了看挂在大厅的钟，时间已近十一点。
妹妹刘雪手足无措坐在病床边照看这父亲，一见刘东与母亲回来，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哥……”
好一阵子，刘东才回过身来，轻轻拭去刘雪眼角上的眼泪，微笑着说道：“傻丫头，哭什么哭，爸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
说完将右手竖起，做了个发誓的动作，停了一下，将刚才缴住院费剩下的十来块钱交到母亲手中：“妈，等下你和雪儿轮流去吃些东西，我出去办些事！”
“我们还不饿……”母亲脸上一脸疲惫。
刘东无奈，母亲肯定没心思吃饭，但不吃饭又哪成？将医院缴费单揣入兜里，匆忙拉着刘雪花了8毛钱到外面买了两盒盒饭后，交代刘雪：“丫头，回去吧，哥出去想想办法！一定会凑到钱的……”
刘雪年龄虽小，但却并非不晓人事，一万块绝不是一个小数，别说一万，就是一千，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拿出的，连母亲都没有办法，她自然不认为哥哥有那本事，想到这里，眼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傻丫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钱拿回来的，哥向你保证！”刘东也是发了狠，若这一世再救不了父亲，那他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刘雪再也坚持不住，抱着刘东嚎啕大哭起来，不管怎么样，哥哥的话，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安慰。
因担心爸爸，刘雪还是赶紧回去了。
刘东独自站在宽广的水泥大街上，望着在改革开放浪潮下开始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世界，心中一阵恍惚。
第一次感觉到了改革开放初期带来的机遇，他知道这是一个黄金遍地的时代，只要敢于迈出步伐，连猪都会赚的盆满钵满。
但所谓万事开头难，到底怎么能够在段时间内挣够父亲一万块医疗费，却让他开始犯起难来。
又逛了一阵，仍然一无所获，心中愈发焦虑，脑海一直在飞速思考着到底如何赚钱，只可惜虽然他脑袋中装满了后世知识，但要想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赚够一万块，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若给他充足的时间，凭着他后世的生活经验，别说是一万，就是十万、二十万也不是难事，但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在这一世不想再留下任何的遗憾。
倒底要怎样弄到钱了？偷、抢他可办不到，也不实际，彩票更是连影都没有。
刘东低着头飞速的思考，浑然不觉已到了县城中心。
“哐哐哐……”喧天的锣鼓响了起来，一排排的人完全集聚在一张硕大的宣传栏前。
“咦？怎么回事？”被挤在外围的几人互相打听。
“听说国家在举办青年歌手大赛了，县文化局正准备在我们县选拔歌手参赛了！”另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抢着回答。
“青歌赛？”刘东心中猛然一惊，心中方才想起第一届青歌赛不正是84年开始举行的么？只不过这青歌赛并非如那男子所说的为国家举行，而是由中央电视台举行的而已，但这赛事的权威性却是不言而喻，历届选手中的优秀选手许多后来都成了顶尖歌唱家，比如后来红遍两岸三地的毛阿敏、董文华等。??
后世的刘东虽然不是音乐专业出生，但他本身对音乐就十分热爱，顺应时代潮流，大学时候还与室友组建过乐队，后世的经典歌曲自然也是记住了不少，自认为要是参赛，混个前三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只可惜现在的他并没有这样的兴致。
摇摇头，正欲离开，却又听一人反驳先前那人道：“是省文化厅下属的零点文工团在选拔参赛选手好不好，戴着个眼镜却连斗大的字也不识一个，陈胖子你丢不丢人？”
那人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有意用手指了指大字报角落下的一排小字。
“我靠！”刘东当即巨汗，恨不得跑上去直接踹那家伙几脚，明明不识字，却偏偏要戴个眼睛，冒充文化人，误人子弟啊！
但转念一想：“零点文工团？或许可以打些它的主意？”
刘东自然也不傻，在他的记忆中，虽然79年中央就已作出了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但各地区实际还处在观望态度，股份制改革在84根本还没有进入实质性阶段，自然不可能出现股份制的公司或者企业，但相应的一些大胆的弄潮儿却已耐不住寂寞，变着手段搞起私营产业，挂靠国家单位的名号搞企业，或者以某些名义盘下原本半死不活的国有小工厂搞营收。
从70年代开始，国有企业大锅饭的弊端就已日益显现，许多企业亏损严重，有人愿意盘下这烂摊子地方政府自然也是乐的甩包袱，悄悄的打起政策的擦边球，只不过限于政策的不明朗，做法不敢堂而皇之，通常也只是将生产经营权部分转交而已，比如这零点文工团应该就属此类。
按照大字报上的地址，刘东找到零点文工团临时租用的场地县文化局，未进门倒先被一名带着红袖章的老太太拦了下来：“同志，你找谁？”
老太太一双精亮的眼睛在刘东身上扫来扫去，完全一副对待阶级敌人的样子。
刘东愣了愣，红袖章老太太的厉害他可是记忆犹新，唯有硬着头皮说道：“我是零点文工团找来的……”
“你会修乐器？”老太太狐疑的望着刘东，先前零点文工队的人可是向她打过招呼，说是预约了一个乐师，等下要来看看乐器，好让几名进入复审的歌手再试试音。
“略懂……”刘东回答，本想大放厥词，说什么别说乐器，就是核弹头抛光、二手航母翻新、卫星表面除尘都不在话下，但考虑到新时期老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只好作罢。
“你等等，我去问问……”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刘东，仍旧不放心，毕竟这家伙太年轻了，要是又是为了一睹那些女歌手芳容的脑残粉，让他混入可就大大不妙，这两天她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而正在这时……
“喂!你就是修理师么?怎么这么慢？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声不满的女音响起，刘东下意识的望去，一名青衣少女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少女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小，只是脸上却是有着一抹让人难以接近的高傲。
“马上，马上……”刘东立即哈着腰说道，又看了老太太一眼：“那个，我可以进去了吧！”
“去吧去吧！”老太太不耐烦的说道，原本还想在刘东身上体现体现自己的价值，但既然人家都来叫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再盘问了。
“拜拜！”刘东一跃而起，能让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老太太吃瘪，心中忽的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哼！不就是一个修理工么？德性！”老太太望着绝尘而去的刘东大为鄙视，想到自己还在读大学的孙子，心中那份社会主义优越感立刻就体现了出来。
走在那少女身后，刘东心中也有些忐忑，他现在可是将父亲一万块钱的医药费寄托在这零点文工团里。
这年头能够搞单干的，口袋都应该比较鼓吧！但一万块可不是一笔小数，万一自己估计失误了？
“管他娘的，不试怎么知道……”刘东干脆豁出去了，反正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紧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