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根本就不是人
大吉看着冰冰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楚楚动人的脸蛋上滚动,心中一紧,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焦急中不禁脱口而出:“女人就是麻烦!”
“但男人就是喜欢自找麻烦!”
张小林阴柔诡异的声音响起,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狡黠直勾勾的盯视着大吉,忽的一转,投向一旁正木讷呆滞,不知如何自处的十三娘,叹了口气,又说:“嫂夫人,人家又没说要跟这位冰清玉洁的小姐订下终身,你就还有机会嘛!何必如此呢?”
十三娘本就一肚子窝火气,正没地方发,耳闻张小林如此嘲讽,哪里还能蹦的住,不由娥眉倒竖,杏眼圆睁,恶狠狠的瞪着他,厉声呵斥:“张先生既然如此关心别人的家事,又热衷于儿女情长,何不把‘青刀流’关了,专心去做媒婆呢?多牵牵红线,积积阴德,也好替自己的不耻行径,减免些罪责……”
“得!你快打住吧,我的嫂夫人!你是因为人家姓赵的小子对令嫒不闻不问,给气糊涂了呢,还是完全被气傻了?怎的净说胡话呢?”张小林平静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十三娘,不阴不阳的反唇相讥。
“吾本夫人,头发长见识短,就算不顾脸面,发些醋疯,也顶多就算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罢了!而你呢,堂堂的岛城三大亨之一,竟然不顾脸面,甘愿沦为日本人的走狗,你又如何解释?”十三娘双眼通红的盯着张小林,不屑的啐了口唾沫,“连白松义根那恶魔的寿辰,你都屁颠屁颠的去舔人家的屎门子,你还‘岛城小云长,忠义张小林’呢!屁!你……你顶多就是个……‘岛城小孟德,汉贼张小林’!你……”
“你……侬……你……”
张小林闻听此言,立时被气得浑身颤里,脸色苍白,再无平日里的阴稳干练,用细长的食指指点着十三娘的鼻子,眼神灰蒙,嘴唇翕动,竟说不出话来。
“你给老子闭嘴!”
杜二爷厉声断喝,双目喷火,三绺美髯抖擞着,牙呲必露的瞪着十三娘,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酒席顿然失色。
大厅立时静寂。
寂静。
静得怕人。
人们忘了放下手中杯筷碗碟,面面相觑,惊诧异常……
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能上吊的梁。
梁上君子都不惜光顾的白松义根,堂堂的“青刀流”之主张小林,竟然恬不知耻的与之为伍,怎不让众人诧异?
异数,是对白松义根的最好评价。
——他根本就不是人!
人,都有善心,哪怕十恶不赦之人,恍惚间也会有善念闪过,但白松义根没有,有的只是罪恶!
恶行滔天!
天都不会原谅这个于去年十一月攻占岛城,并随即挥兵南下,进犯国都南京的日本陆军大将、岛城派遣军司令官白松义根!
根本就是个畜生,他!
他在血战久功南京得手之后,竟跟其他的指挥官一起,下令实施了惨无人道,丧尽天良的“南京大屠杀”……
“杀了这禽兽不如的混账,瘪三,王八蛋,都难消心头之恨!你……你张先生,居然去给他贺寿!你……你还算是个中国人吗?你此心何安,此情何堪啊?”
靠右侧的酒席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藏青色长衫,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士,捏着眼镜腿,直勾勾的瞪着张小林,怒不可遏的斥责道。
“就是撒!我也是刚听报社的同仁私下议论纷纷,说那个白松老匹夫会在六月十四日,也就是后天,他的五十九岁生日之际,会约见岛城的各方名士,会同日军驻岛城的各路将官,在城中广场上举行一个声势浩大的阅兵式,一来为自己庆生,同时也向岛城民众及国人展示他大日本皇军的赫赫军威,震慑民心,以起到恐吓威慑之功效!”
跟“金丝眼镜”同桌的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记者,操着虽不明显,但意韵甚浓的四川口音说:“至于参加此活动的各界显达,名单已经制定出来了,同意前往者的姓名,最迟也会在后天的《岛城早报》上公布!哼,这都是那混蛋特务机关长中村四郎的鬼主意!在最后关头公布消息,为的就是保护那些欲去参加之人的生命安全!别看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凶残,他们也怕……”
“怕国名党军统和中统的锄奸队呗!”
左下首一席面上,穿着褐色绸布短靠,留着板寸,五大三粗的一彪形大汉接过话茬说:“哼,更别说人家**的‘铁血抗日锄奸团’了!提起来,就够那帮逼养的喝一壶的!俺说张大先生,您老人家既然想去凑这个热闹,可一定得多带些人手啊!听说军统的‘毒狼’,是刀刀毙命;中统的‘一支笔’,是杀人不见血;还有共爷的‘易水寒’,更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啊!要是咱刘大猛有那些人的本事,哼,到时候一定把狗娘养的白松,中村,还有那帮子日本鬼和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狗汉奸,一块儿给灭了!操!让你再叫唤!对吧,张先生?”
“我……我……这个……”张小林脸上灰一阵儿,白一阵儿,急剧的变幻着颜色,细眼闪烁,鼻翼翕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才索索说道,“根本就没有的事!不错,中村是亲自给我送过请帖,可我当场就回绝了!我……我哪能干那样猪狗不如的下作之事呢?……”
“上流社会的人,总喜欢做点下流的事!”
大吉闻听张小林义正言辞的如此说,在心中暗暗的给予了他最好的答复。
“你们千万别听十三娘不知从何而知的不实消息!这真是让人心寒啊!二爷……”张小林回眸杜二爷,惨然一笑,“您……您一定也收到过那请帖吧?”
“没错!中村确实也来找过我!但我托病未见!至于那请帖,本就不堪入目,我让人当即就烧毁了!”杜二爷叹了口气,冲张小林点点头,淡然一笑,“我想张兄一定跟杜某人一样,只是碍于当下时局,不敢公然反对小日本罢了!至于十三所言,那都是妇人之见,女子所言,大家万莫当真才好!”
“好啥好?俺就知道他张先生不是个好人!”
不等杜二爷话音落地,大吉就猛不丁蹦出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