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英雄气短
老鸹宅是个小村落，二十几户人家，蜗居在山坳子里。
老鸹宅以前其实是个寺庙，后来边境连年战争，匪乱横行，民不聊生，谁还来供奉和尚？故僧人离去，老鸹占据，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老鸹宅。据说此处聚集的老鸹多时成千上万，庙里庙外都是，黑压压一片，同时起飞时都能盖得住日头……
三十年前一户姓张的大户为逃避兵乱举家迁居此处，以房围庙建户，后又陆续有人家搬进，渐形成了现在的老鸹宅。
黄昏，夕阳，晚风。
老鸹宅热闹异常，庙堂大院里居中摆好了桌椅板凳，墙角架着三口大锅，柴火直燃，肉香阵阵，菜肴飘香，庙殿门前堆满了从马车上卸下来的各色东西。
小桃、狗子娘等娘们围着大锅说说笑笑的忙活着；大林等老爷们围着两只整猪桶子商量着怎么下刀；孩童们围着一大堆东西追逐嬉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和小黑等人围桌而坐喝水聊天……
大吉来了，小藕小荷并肩走在他两旁，后面跟着五个手握刀剑的青年……
“老虎”看见大吉，大步跨过来，拍拍他的肩头，络腮胡子一抖，裂开大嘴哈哈一笑：“爷们，还记得俺么？”
大吉一抱拳：“老虎叔！”
老虎大笑：“爷们，就是爷们！从小就是爷们！你们看这形象，像不像那三国里的那个……那个周瑜？”
人们大笑：“你丫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周瑜让诸葛亮给活活气死了！咱大吉能像他？像赵子龙！百战百胜！”
哈哈……
老虎点点头：“甭管像谁吧，反正像个爷们！”
狗子一瘪嘴：“本来就是爷们，不像爷们还能像你家婶子？”
“小王八蛋，一边儿凉快去！”老虎眼睛一亮，一步跨过去，从狗子手里抢过弯刀，仓一声拔出鞘，大笑，“好刀！老子上山打猎正用得着！”
狗子两眼喷火，死死抓住老虎的胳膊大喊：“你家小老虎也有，愿意要要他的！”
老虎看看儿子手里紧紧握着的一把黑皮鞘腰刀，再看看几个小伙儿手里都握着家伙，回头看看大吉，摇摇头：“爷们，你从小就和这帮兔崽子不一样！这……是啥意思？”
大吉一乐：“玩儿！”
狗子娘拿着一根火腿过来，看着大吉道：“小爷，这个怎么弄？”
大吉一愣，看着狗子娘问：“婶娘，你……你叫俺啥？”
狗子娘道：“小爷啊！狗子说你改名了，叫……”
大吉噗通跪下了去……
吓了狗子娘一大跳，手里有拿着火腿，满手的油，拉也不是，劝也不是，急得浑身是汗，看看也在发愣的老虎，骂：“你个就会灌猫尿的，傻啊！快把孩子扶起来啊！”
老虎赶紧扶起大吉，道：“爷们，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小时候宁愿不要稀罕的玩意儿，也不肯跪着爬过去拿，现在这是咋啦？有话慢慢说……”
大吉看着狗子娘道：“婶娘，虽然我最不注重称呼，但小爷你绝对不能叫！老鸹宅的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也都不能叫！但是，狗子他们可以叫！”
狗子娘等人不解的互相看看，不明白大吉的意思。
小荷突然呵呵一笑道：“行了，不就是个称呼么！有啥了不起，你快告诉婶子怎么弄那根肉疙瘩吧！”
大吉一笑：“用刀切成片就得。”
狗子娘道：“不用再煮么？”
大吉道：“不用了，切好了，你先尝一块就知道了！”
“唉！”狗子娘拿着火腿急急离去……
大盆菜——猪肉炖粉条，野蘑菇炖笨鸡，山泉水煮草鱼……
酒，桃花露，倒满了一桌子的粗瓷大腕……
大吉看看坐在桌子一角沉默不语的“枣木疙瘩”，笑道：“不扎堆啊！围在一起不热闹么？”
“枣木疙瘩”摇摇头，一沉沉闷，垂首不语。
大吉对坐在一边的小黑等人说：“去，把木头叔的桌子搬到庙堂门口去。”
“好！”小黑领着人赶紧赶紧过去……
大家很是不解，互相瞅着……
小桃对狗子娘笑道：“枣木疙瘩这回算是凉快了！”
狗子娘呵呵一乐……
小荷撅着小嘴赌气，不说话，本来就不白的小脸更如被风抄了一样，灰灰的，黑黑的，冷冷的，还挂着一层霜……
小桃看看她，笑问：“咋了宝贝儿？不舒服？”
小荷盯着坐在大吉身旁和他有说有笑的小藕，嘟着嘴说：“凭什么姐姐能和大吉坐在一起，我就不能？我也喜欢和大吉坐在一起！不行，我这就过去！”
小桃一把拉住她，认真道：“他们比你大，一个是姐，一个是哥，你过去掺和什么？”
呸……
小荷啐了口唾沫：“谁叫他哥？他就是大吉，赵大吉！”
狗子娘一笑：“你和我们坐一块别扭是吧？要不你和狗子他们坐一块吧，你看狗子哥正冲你摆手呢！”
小荷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小桃道：“别理他，从小就这个样，啥都得依着她！也怪藕儿，啥都让着她！”
大吉看看大家，站起来，端着酒碗，迈步来到“枣木疙瘩”的桌子前，冲大家笑笑，把酒碗举过头顶，一轮胳膊，啪的摔在地上，粉碎，酒花四溅……
大家全都愣住，僵住，呆住，傻了……
大吉剑眉一挑，眼睛平视大家，朗朗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凤姐儿的儿子！但你们不一定知道凤姐儿是谁，是靠什么把赵大吉养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吧？今儿，我就告诉你们，俺娘是个窑姐儿！”
大家全都大惊，虽然他们一见凤姐儿不是一般的女人，但还真不知道凤姐儿是干那个的！
小桃脸色大变，直勾勾的瞪着大吉，暗骂：“你个小混蛋，酒还没喝呢，就醉了！什么都敢说？”
“所以我打小就受尽别人的白眼，欺辱，谩骂！我从小就没有爹，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也他娘的不想知道，是凤姐儿靠自己的本事把小爷养活得人高马大，衣食无忧。我对自己娘亲的恩情不多说啥，要说的是，她告诉过俺老鸹宅的父老曾经救了爷们一条小命！在这里我也不说报答。今儿要说的是，我曾经想要把你们当成自己的父母来对待！任何人也不能欺负你们！天王老子也不行！”大吉猛地一指大林，“大家看到了吧，可我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大林叔让几条日本狗给咬了，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爷们，就冲你不遮掩自己的出身，你就是大丈夫！可你现在毕竟还年轻！再说，那些无恶不作的混蛋在咱中国一向不都是横冲直撞，视若无人么？唉！连政府也没折啊！”老虎感慨。
大吉把眼一瞪，吼道：“我不管那些，也没那么大的抱负！我要做的就是在岛城绝对不允许那些王八蛋肆意妄为，我的娘亲在那里！我在那里！也不允许他们欺负老鸹宅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的姨娘在这里！叔父在这里！姐姐妹妹在这里！你们在这里！”
大吉的长发突然无风自飘，浑身的煞气骤然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