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帝都
既然道院的老祖都发话了，左夜对这些长老弟子实在提不起兴趣。
演武场，一道通天光幕勾连天地，光华流转间，磅礴虚空之力倒灌而来。护道阵纹再次浮现抵消了乱流的冲撞粉碎之力。
随便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敷衍一下，就让宁字辈长老开启虚空传送，参战的染溪道院弟子除了生死不知的江于外，全数登上沧浪舟。从此刻起，属于他们的六道会武就已开始了。
虚空传送通道内，碎影流光壁宛若星斗光雨洒落。坐在沧浪舟上，不少弟子因此如梦如幻的异象迷醉痴狂。
忘闻见状喝道：“华年转瞬，白骨红颜，痴妄凡心如何奢求天道。”
当头棒喝不外如是，宁一看弟子们纷纷醒转，目见清明也是暗自点头。
又见侧卧在船头睡觉的左夜，他不由摇头慨叹。
身边的宁明听到叹息声，也向左夜那边看了一眼，传音问道：“师兄你实话讲，首座人选到底是师伯们拟定的，还是……”
宁明没有把话说完，那意思两人都明白。虽说宁字辈在染溪道院是中坚力量，地位不低，可真正坐镇道院的还是后山石塔的那几位。也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才使得染溪排位大夏第二道院。
已经几百年未曾出关的老祖，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屁孩出头这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如果六道会武染溪首座之位也是老祖一手操办的，那其中的情形怕是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的多。
“左少主的首座之位确实是老祖亲自决定的。师伯们没有隐瞒这点，而且毫无疑义。”宁一传音回道，对于这位混世小魔左少主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或者他从未看清过，从来都只是自己一方的揣测，自娱自乐罢了。
“楚王府当真不可小觑啊，早年师兄出外历练有所不知，师弟就见过左晨和左月漪，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奇才，特别是如今的灵犀候，以炼息之境挑遍染溪道院玄宫修士，哪怕是成域道主也奈何他不得。还有他胞姐左月漪一剑打遍帝都三大剑宗，单以剑道而论早已达到剑心通明之境，想来这些年在溯流山潜修，宗师之境也为期不远了吧。”
见宁明对左家子弟的评价那么高，宁一有些意外，却也点点头道：“左氏乃南楚世家底蕴非同一般，特别是族长楚王一脉，左寒食已是东神州少有的怪才，且机缘深厚，就那晚动荡看来他旧患消除后，修为也愈发精深，离那丹涅之境也只有半步之距。他的三个孩儿也各个了得，以前我也以为左夜生性纨绔，尽管天纵奇才，也不过是承蒙家族福荫，如今来看他不修炼怕是有什么苦衷吧。”
“在道院的时候，我观左夜与江于、单鹰斗法，虽然走得是刚猛路线，但行气滞缓，血气不畅，莫不是他丹田有问题？”
宁一摇头，“这小子太过神秘，他对付江于自不必说，唯快不破，能以淬体五重硬撼淬体八重，还把江于嵌入断骨石里。若没修过炼体术，那他便是传说中的特殊体质，毕竟江于的体质因为血脉的原因强于常人，能将他一击打败足以说明问题，只是那式炼古指……”
这才是令宁一和其他人不解的地方，本来淬体境界是无法施展道法秘术的，可也并非完全不能。
左夜能施展术法他不奇怪，奇怪的是淬体五重激发的术法威力居然废了炼息初阶的单鹰一掌，干净利落，之后任宁一等人如何推算也弄不懂其中玄虚。
“土鳖，以应龙精气催动的炼古指威力当然是寻常的十倍不止。如果自己开辟玄宫，真气充裕，那施展出的炼古指就连命星真人也无法硬抗。”
左夜暗自撇嘴，自然不会说出他们识念传音都被他截听了。
不过染溪道院的长老还不赖，能从细枝末节中猜出了大概。看来在自己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低调行事才是王道。
沉下心神，全身二百零六块龙骨轰雷作响，衍生龙气，冲破气海桎梏。
沧浪舟是横渡虚空的法器，楚王城到帝都几万里之遥也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帝都禹皇京，始建于大荒。相传夏国始祖游历东神州，历经此地时，忽闻天崩巨响，只见一条太虚神龙从天裂之处坠落于地，造化一方天地。
太虚神龙乃神话异兽，到底是否存在，就连真龙一族也说不清楚。
自皇室典籍记载，沾染了神龙之血遍洒荒原，龙躯化为大地山脉，世代相传那就是古祁祖脉。
山石崩裂，有灵泉喷涌，金莲洒落，浓郁灵气化方圆作万里灵泽，玄天道妙以为福地仙山。仙山之上有四时不谢之花，仙芝灵草长生果树，又有兽类得以龙血，化身龙像。
禹皇在此地闭关百年，得益匪浅，遂叹曰：当建万世之基于此先天福地。于是大夏建都这里，是为帝都，禹皇城。
记载中的仙山就是夏皇宫所在，名为禹山。
沧浪舟从虚空屏障出来，左夜站在船头眺望，浮云缭绕，屹立重霄，山顶天光似不灭圣火，永恒照耀。
离去多年，俯瞰之下还是能依稀找见往昔的那一点熟悉。
“帝都，呃哈，呃哈哈哈，小爷我又回来了！”左夜低沉着头双肩发抖，身后众人看不清他的神态，但猛然昂起的头，张开的双臂和再也无法压抑的狂笑，却是吓了他们一大跳。
万里长空，谁主沉浮！
就在左夜尽情撒欢，浑然忘了低调如何王道的时候，沧浪舟突然一阵巨震，险些将左夜从万丈高空颠下去。
染溪道院的弟子也是左摇右摆，摔倒大片。宁字辈长老眉头一皱，忘闻识念散出只为探查究竟。
片刻识念收回，忘闻脸色有些难看对宁一说道：“是后面从虚空屏障的渡虚舟不知为何撞上了外重护御阵纹。”
忘闻刚禀告完，沧浪舟又受了一击。这就怒了，你一次可能是误会，两次再是误会那就是当爷白痴了。可还不等左夜开骂，就听一个比他还要嚣张的声音传来。
“老子甄珲丹，天武军校尉，这座舟老子看上了，识相的留下船滚蛋，否则别怪爷爷动手。”气焰何其嚣张，言辞何等混账，可能对方觉得还不够霸气，最后又添了一句。“知道你们是染溪道院的，在帝都，就算闻天道院也得给老子夹尾巴做人。”
染溪道院众弟子一脸羞愤，就算沉稳的亲传弟子也义愤填膺，紧握刀剑，只要长老一声令下，哪怕拼得一死也要维护道院威严。长老们虽然未见动怒，但脸色也不好看。
左夜脸色更是铁青，天武军？好大的威风啊！
“忘闻，开启最强防御，给少爷狠狠撞他丫的。”
忘闻周身气势恐怖，显然也在爆发的边缘。听到左夜的命令，却迟迟未动。
“别逼我出法旨啊，给我撞！在帝都少爷要是被小小的校尉欺负了，那我还混个屁！”左夜是真怒了，堂堂楚王少主居然被区区校尉鱼肉，天武地胜两军不过是大夏帝都的凡间王师，士兵了不起就是淬体巅峰修为，大夏真正的王牌是一支完全有炼息境以上的修士组建的神武军。而这支神武军的指挥虎符一枚由夏皇执掌，一枚就是在楚王左寒食手中。
“今天要不揍你个满脸桃花开，都对不起你这个名字，呸，真混蛋！”
有老祖法旨在手，左夜又是钦点的会武首座，忘闻就是脾气再硬也不敢再说什么。得到宁一长老的眼神示意，终是一下狠心，催动法诀将护御阵纹开启最大强度。
没有太多花哨技巧，就一个字，死磕！
长得跟个土豆似得真珲丹好整以暇地靠在渡虚舰的躺椅上，等着对方老老实实交出沧浪舟。别看他狗仗人势，生性霸道贪婪，一双狗眼倒是识货，知道染溪道院的沧浪舟是渡虚法器中出类拔萃的就算闻天道院的云霄舟都比不上，如今六道会武，夏皇一心整合大夏道院，正是给了他机会，若不趁此机会捞上一笔都对不起在天武军担任副将的老爹。
只可惜他的春秋美梦还没做完，就见他视作囊中的沧浪舟在他眼中极速放大，最后只听一声愤如雷霆的巨响在耳中乍破，只有二宫境的天武军校尉一口逆血喷洒长空，便人事不知。
常理说，天武军乃大夏顶尖的军队。就算沧浪舟如何强悍，也不至于一次撞击就把渡虚舰毁掉一半。染溪道院的弟子从来都是潜心修炼，哪见过这等架势，在长老们的保护下，他们看到整个过程。
船头被撞成齑粉，护御阵纹寸寸崩裂，沧浪舟从中间插进去，险些将其一分为二。
左夜似乎也有些奇怪，过来上了舟也就释然了。那废物以为禹皇京地头没人敢撒野，所以连护御阵纹也未全开，起初两下撞击全凭舟舰本身的坚锐。而且这艘渡虚舰上许多斗战法器都被卸掉，看来是被这混蛋充当座驾了。若天武军真是这般不堪，东神州其他三大帝国早就把它吞得渣都不剩了。
那些在对撞时掉下舟去的兵卒，宁一几位长老凭空虚抓全抄到了沧浪舟上。左夜算得上天潢贵胄，砸了艘渡虚舟也算不得什么，但若是他们在场见死不救，可又是一种说法了。
左夜对此没有多说，他主要目标还是那头昏死的混账。
“你大爷的，在老子面前称老子，不削死你老子还混个屁。”看到像土豆一样虽舟舰动荡而滚来滚去的甄珲丹，左夜哪能不知道他就是吼骂自己的那个，说着就上前打算赏他几个耳光。
“小心！”
还未碰上领角，左夜剑眉微皱，甄珲丹身侧虚空轻微波动，就见一道剑光从那里激射而出，直取他眉心。宁一眼中寒光凛冽，有虚空波动时便发现偷袭，一掌推出。
左夜嘴角冷笑，云尘步第四重云缈尘幻，剑光疾走，却被宁一空手抓住，可余劲却是打在了‘左夜’身上。
“利用护御阵纹加持，能在几位命星真人的识念下潜藏到这个时候，看来是走虚空道的。”左夜的声音从舟舰深处传来，而被余劲扫中的却是化作残影，如云尘消散。
左夜大咧咧站在那里，脚踩着甄珲丹的头，没有再说刺客什么，因为他知道，宁一既然发现了那人，那人就再不会有出手的机会。除非他的修为比宁一高，如果真是那样，也就没这蠢货什么事了。
说完，左夜又狠狠踩了甄珲丹几脚。
命人掌控渡虚舟跟上，路过宁一的时候，左夜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道：“试探到此为止，想知道本少的能耐，六道会武时让你看个够。”
冰冷的眼神似堪破了万古沧桑，沉淀百万纪元后的孤独、没落、寂寥。
宁一想不到一个纨绔子，从小在楚王庇护下作威作福的修仙废物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在他看来能有这样眼神的不是一世剑帝，就是绝世老魔。
可宁一又不得不承认，就是那一眼，他的道心险些崩碎。
这左夜，真是让人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