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屠苏
尘烟散尽，受数十具骷髅鬼守护的左夜神情淡漠，星眸中闪烁的一丝金焰，摄取半分天威，在众人面前也是末日浩劫的再现。有些勉强压制心魔的弟子顿时爆发，心火焚烧，眼神空洞，遗恨消亡。
左夜并非嗜杀之人，但今日之事远没有结束。“抹杀吧，骷髅鬼！”左夜下了命令，便冷眼旁观，淡漠的眼神不带一丝情感。其实这时候的他被幽冥鬼气侵袭本尊，感染了鬼气执念，心中一股万鬼哭号的杀意在心底滋生。
白骨听从左夜吩咐，奇招尽展，杀伐而来。张之信为首的听潮宗弟子严阵以待。虽然不知左夜用了什么妖法召唤出了这么多白骨骷髅为其攻杀，这群骷髅鬼的实力倒不可小觑，多是炼息境界的战力，甚至玄宫境界的都有三只。而他们这边最强的不过是张之信，一个三宫境界而已。
骷髅鬼挥舞骨刀，向听潮宗弟子横冲直撞过去。对它们而言不存在什么防御，只有杀戮，只有完成主人之令才是他们的宿命。
纵然是有过实战经验的听潮宗弟子在最残酷原始的杀伐中也会被夺取心神。首次攻伐就以听潮宗损失三名弟子作为结束，只是这样的杀戮只是开始。唯有张之信少数几人，在血腥的气息下回过神来，险而又险避开飞来的骨箭，随后发起反击。其实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单方面屠杀。尽管有反抗，但在一群杀戮骷髅的碾压之下，也不过是溅起的微尘，无足道哉。
张之信眼中流着血泪，满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这群不知来路的骷髅鬼打不碎杀不死，就算将它们骨架打散，它们也可以七零八落地随意组合，然后以全新的形象再次投入战斗。
“太操蛋了！”张之信无视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同门师兄弟。杀戮进行到这里，想着如何全身而退才是王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有活着才能有报仇的资格。
一脚踢飞刚才被他拿来挡箭的师弟，张之信眼角余光瞥见置身战圈外的左夜，他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若不是他，祭坛上的机缘本该是他的；
若不是他，自己的师兄弟也不会死。
若不是他，自己早抓着越冰在他胯下承欢玩弄；
“是他，都是他！”并非想着擒贼先擒王，只因张之信心魔攻心，侵蚀了理智。暴乱的气息硬生生将围杀他的三只骷髅鬼弹飞，身形拔地而起向左夜杀去。
“混账受死！”
越冰惊然张之信居然在重重围剿之下还有一搏之力，她又何尝看不出召唤出骷髅鬼的关键就见左夜身上，如果左夜出现变故，那骷髅鬼也就会被强制回鬼界。
只是被鬼气侵袭的左夜如今陷入古怪，根本没有躲闪能力。张之信爆发的力量已经堪比玄功后期，就算越冰出手也没有把握钳制。
被狂风撕扯的衣袂，昭示着杀机临身。左夜岿然不动，并非是不想动，而是不能。
张之信疯魔般恣意狂笑，在他眼中左夜就是任他鱼肉的蝼蚁，自己只需弹指就能灭他一万次。在心魔的惑诱下，张之信的气势修为攀升到了巅峰极致，但也就于此时戛然而止。
‘刺啦’
像撕碎织锦的声音，张之信只觉身体一阵冰凉，原本雄浑暴走的法力似死神吸取般一点点抽离体外。两人近在咫尺，本来疾速的身形却不得不悬停在半空，他手中刀光离左夜的脖颈只有一寸。刀罡席卷过境，带起肆虐腥风，飘然而去的只是被斩落的几根青丝。
‘一寸，只要再近一寸……’被五根犀利骨刺通体贯穿，支在半空中。张之信瞳孔涣散，久违的疲倦之感汹涌袭来。不断蛊惑他的心魔在他失败的那一瞬悄然躲回阴暗中，耳边仿若还能听见它那得逞的猖狂奸笑。
越冰顿觉周遭温度降到冰点，而那个早已被她视作魔神的七岁稚子已经睁开冰冷的眼眸。似开闸的幽冥世界，幽暗之魂得到释放。
崩塌的祭坛灰烬旋起微风，幽绿色的阵纹之光似鬼火蔓延，一颗巨大骷髅骨头从左夜背后召唤而出。
左夜凌风而立，转头与被骨刺钉在半空的张之信对视。那是双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就算将死的张之信对上那双眼睛也会感到不寒而栗。
没有任何对话，左夜接过张之信的屠刀。
“死，非终结，而是沉沦！”
冷漠到极点的语调，伴随人头落地的声音，喷薄的鲜血洒了一地，场面分外血腥。至此听潮宗进入风火林山界的弟子全军覆没。
骷髅鬼将听潮宗弟子身上的纳戒扫荡一空，还在张之信的怀中发现一枚「巫神骨玉」。左夜把玩着那枚入手温热似水的古玉，刚才有骷髅鬼禀告说这枚骨玉中竟然蕴含鬼神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并不完整，看来这骨玉存在残缺。
“出来吧！”将骷髅鬼召回鬼界，左夜靠着巨木休息，手中弹出一节碎骨，激射而出直直钉在越冰面前。在张之信出现时，他就发现了躲在树后的越冰。
只是他并没有在越冰身上察觉到杀意，否则骷髅鬼的骨刀之下将多添一条人命。
越冰倒没有被碎骨吓到，只是奇怪自己是怎么被这个看起来全无修为的家伙发现的。柔软腰肢一扭，越冰似蹁跹月影，落在左夜一丈之外。
闭目养神的左夜睁眼看着越冰，鹅蛋脸庞，弗洛凝滞，青黛娥眉，一点绛唇，眼睛清澈似皎洁明月，长发及腰如云如瀑，纤细腰肢可堪盈盈一握，不过二八芳华却让左夜古井不波的眼神中带上一抹惊艳。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面对左夜，越冰没有愚蠢到把他当做一个七岁稚子。在南千域有许多老祖或是练就魔功的老魔都有返老还童或夺舍之法。说不定左夜就是某个千年老魔夺舍后的模样，如果真是如此，容不得她不小心行事。
左夜不过惊鸿一瞥，便恢复平淡。“下次藏人记得侧起身子……太突出了。”说着目光还肆无忌惮地在越冰双峰和臀部上逡巡着。纵然越冰道心坚定也不免被左夜的眼神撩拨的俏脸羞红。
生得一副玲珑身材的越冰被誉为南千域十大美人，只是那颗躲藏的巨木足有三人合抱之粗，她身材再怎么突出也没那么夸张吧。显然是左夜不想和她说真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越冰还是耐不住性子问道：“你刚才施展的是通灵之术吧？”
“何以见得？”
“若是寻常的召唤之术，不可能会沟通到异界之力加持。”而且，你自己不是说了通灵召唤的字眼嘛，对于左夜的明知故问，越冰表示鄙视，但这些话还无法说出来。
其实通灵术这件事，左夜也着实诧异不小。还记得在千骷山巨型骷髅鬼出现，察觉到祭坛遭到攻击，左夜便不再迟疑决定契约这只巨骷髅鬼。只是异变突起，本来左夜打下的契约之纹在「钓鱼法阵」的作用下，莫名扩张了无数倍，道纹沿着千骷山地脉勾动融合。所有骷髅鬼在莫名的惊声尖叫中重新化为一堆白骨。后来左夜识念就突然可以和千骷山有了一丝莫名联系。
所以他通灵契约的并非某只骷髅鬼，而是整片千骷山。
通灵空间领域，左夜并非第一人。但以他这般境界也足够说成惊才绝艳了。
不过这些在左夜实力不足以自保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与心机城府无关，而是在没强大实力来保住秘密时，知道的越多，你离危险也就越近。
“你知道的蛮多的，你是哪家的弟子？”左夜决定不让她抓着自己过多纠缠，所以就把矛头指向对方。
越冰心思聪颖怎会不知左夜意图，但奈何弄不清左夜的底细，不好惹怒对方，只好回答道：“我是南千域广寒宫的弟子，外出历练时和门中师姐妹发现一处传送阵，便到了这方小世界。”
“南千域？”左夜点点头，虽然意外越冰的出身，但他也没想过这片小世界的入口唯有禹皇京一处。
“好了，也不要彼此戒备了。”左夜休息一阵，长身而起，打算离开。不料越冰条件反射似的向后跳出一大步，手掐法诀，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无奈左夜只好摆手，“我对你没有恶意，我要走了，妹子你一个人慢慢玩吧。”
说着，左夜转身要走。越冰暗恼左夜说话老气横秋，但看他真的要走，却是莫名一慌急忙问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左夜没有回头，只是在准备回答的时候，脑海突然灵光乍现。身子似被雷击一般，跨越岁月洪流，看见陌生的一幕。
夜月之下，溪水映着月光，照在独坐幽处的长发少年。
“就叫我屠苏吧！”
幽暗中依稀可见额前碎发遮住的明亮星眸，还有那抹邪意十足的笑都让左夜感觉十分熟悉。
“我，叫屠苏！”鬼使神差地左夜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