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剑魔经
陆忘尘走了，斗十千扶着腰趴在门框上看见一向沉稳的四师兄怔忡出神不由奇怪道：“四师哥怎么了？刚才师尊和你说什么了？”
听到问话，尹不醉方缓过神来，不过想到师尊刚才谈到的道法传授，尹不醉又不免担心起来。
“六师弟，我们这个师弟不简单啊！”
醍醐小筑后面的木屋中，陆忘尘轻缓地将沉睡的左夜放下，此时他已经变回七岁孩童模样，一头青丝如瀑，白皙的脸蛋透着果儿的嫩红，许是虚夜的出现让他的心神受到了影响，当他醒来的时候，断层的记忆不会再重拾，他会忘记父母的陨落，兄姐的分离，亲族的舍弃还有这世间的背叛。
也许这样的你才是最好的。
陆忘尘不知每当自己面对左夜时都会心生内疚感，他父母不是自己逼死的，他的背弃也不是自己导致的，甚至当他最无助最困顿的时候，自己不曾出手害他，还想过把他收入门下，虽然这是受人所托，并非出于本意，但结局终归是好的。
任陆忘尘如何推算也算不出左右自己心境的那份内疚到底出于何处。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他之所以看到左夜会内疚，无关左夜，而是因为他和她长得太像了。
要做的始终会做，该来的也终究会来。
以陆忘尘的推算，左夜苏醒的日子就在这两天，此时的他正处于先天混沌之态，这对于修者来说是最难得的机遇，是故他决定先将<剑魔经>剑术道法总纲先传于他。
先天混沌之态就如未出生的婴儿先天胎息状态，精神力量纯粹强大，无杂念心魔困扰。此时若是能够修道炼法，一日进境当达百日之功。
机会难得，陆忘尘提气纳元，催动体内刚由法元转化成的玄力，将早已抹除于识海仙台上的一片残痕墨迹重新整理出来，泥丸宫内识念挥洒，喷薄而出。
就见陆忘尘的识念化为万千古篆，相互碰撞，最后排列组合成一段段玄奥晦涩的经文从左夜眉心钻入泥丸宫中。
自己的识念当进入左夜的泥丸宫，陆忘尘躯体一颤，本来以为左夜的识海应该还是混沌荒芜状态，却不料识念刚一触碰就被传送到了一方浩瀚星海。
“这里……是他的识海。”尽管也有不少修仙世家的弟子得到奇物开辟出伪识海，但那多半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可陆忘尘刚踏入这里就知道左夜的识海并非凭靠奇物，而真是先天所有。因为这里还弥漫着天地创生的气息。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等机遇，若非他心神耗损严重，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这小子除了是太荒神体外，还有先天识海。”陆忘尘一边感慨，一边不忘将剑魔经的精要总纲法门烙印在星海之中，虽然陆忘尘的修为高深，但对于探索左夜的识海却是没多大兴趣。
识海是人掌管思维记忆所在，代表‘精神’领域。
这里保留着人一生所有的经历、记忆及修炼道悟，是人体内最大的秘密所在，一旦被外人触碰那比被扒成灰还要****彻底。有时就算至亲之人也无法坦诚识海的秘密，因为这对一个修者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你可以为他交托性命，却无法做到分享你的识海。
所以为了显示对弟子的尊重，陆忘尘在惊鸿一瞥之后，识念就从江河倒卷般退了出来。
传功完毕，陆忘尘调息片刻就离开了。
他教导徒弟的一贯准则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当他传功完毕之后，你自己的修行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待陆忘尘离开之后许久，木屋之中，床榻之上，昏睡的左夜不由进到了一处精神世界。
道分阴阳，剑有神魔
古时诸天有一方世界，名为剑界。
既是剑界，剑界之中生灵皆有剑性，就连草木石竹亦是如此，修炼成灵后皆可为剑修。
恍若一场梦境般左夜出现在这里，没有察觉到丝毫突兀，他只是剑畿里一家打铁铺的小学徒，伺候师傅学习打铁技巧。
在剑界确实万物生灵皆有剑性，可剑性也有高低之分，好坏之别，从一到九，一等剑性为最，九等剑性为劣。剑界等级划分便是以剑性而论，小学徒就是九等剑性，所以他是剑畿里最底层卑贱的人。
可对于地位什么的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只要跟着师傅学好打铁，然后攒钱以后自己看家打铁铺，这才是他所在意的事情。
就这样在选料、辨材、冶炼、锤打，淬火，打磨无限反复的过程中，小学徒跟着师傅学习打铁，学习铸剑，在几年的光阴里他们打造出上千把好剑，就连剑畿城主剑皇都曾召见过他们为剑畿城铸剑。
就这样小学徒变成了大学徒，他不再跟着师傅一起打铁，因为师傅跑到另一个世界去打铁了，而那里师傅说太远，就不带他一起过去了。
不过师傅也留下嘱托，他说：“吾终生夙愿就是想要铸好一把绝世神锋，可想要打造绝世好剑，就需先打出最好的一块神铁。”
于是大学徒收拾包裹，拿起自己打得最好的一块铁铸成的剑，开始寻找那传说中可以打造绝世神锋的神铁。
寻找的过程可想而知是无比艰难的，他去过南极万载寒冰之下的剑池，到过东海深域尽头的三仙之岛，踏上过西蜀千山剑峰，找过南蛮鬼岭的酆都通途。
等他再次回到剑畿时，已经是匆匆数百载，他依旧是那个大学徒，岁月在他身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是他的身姿挺拔了，双目也变得有神，修为也是惊世骇俗了，就算剑畿城主剑皇看到他也要以平辈论交。
可这一切大学徒都不在乎，一如当年他九等剑性是剑畿最低贱的人等时那样不在乎。他唯一念着的还是老师傅的嘱托，打出一块神铁，铸成一柄神剑。
于是他又走了，等多年过去后，他到过很多地方，寻到不少天材地宝，他打出过无数好铁，铸过无数把好剑，最后甚至造化神秀，他已经能够打造出只有混沌神祗才能锻造出的‘灵神铁’。
在‘灵神铁’锻造成功的刹那，大学徒也是笑了，他也以为自己完成了师傅的嘱托，可转而那抹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沉思与不解。
不知为何，大学徒总是感觉神灵宝铁与心目中师傅要求的「神铁」还有差距。
这时大学徒回想一世经历，才发现沧桑岁月让他增长了非凡见识，让他结识了许多的人，体悟过了红尘三千，好的坏的，剑界已经找不到师傅说的神铁，铸不成那把绝世好剑。大学徒很沮丧，失魂落魄地游荡剑界，最后兜兜转转之下，他第三次回到剑畿。
等他再见到剑皇的时候，剑皇已经垂垂老矣，宛如风中残烛。
原来，岁月才是人最大的劫。
大学徒不知自己为何发出这样感慨，等他离开剑畿的时候，已是和剑皇坐而论道三年之后的事了。剑皇告诉他，如今的剑界已经无法满足他所能打造神铁的境界，他需要到剑界之外的诸天万界，在更辽阔的世界找寻能够锻造的神铁材料。
于是大学徒踏上了诸天之路，老剑皇没有骗他，在更为辽阔的诸天万界中，大学徒遇见了更多的人，找到了更好的材质，他每行一处都会打造一块好铁，铸成一把好剑，渐渐地他打出的每一块铁都是‘灵神铁’，‘灵神铁’又成了‘玄神铁’，‘玄神铁’又成了‘道神铁’。
最后，大学徒不再打铁。
因为他已经走到了「道之极致」，世上再没有了神铁。
大学徒又沮丧起来，他认为自己辜负了师傅的嘱托，而他始终没有第四次回到剑畿，因为老剑皇已在无数岁月前坐化。
不再打铁铸剑的他，开始在诸天万界游荡起来，这是他的坏毛病，每当心情不愉的时候就习惯放空自己，将自己放逐。
在放逐的时候，他遇到了许多的人，边荒剑神，混沌剑仙，太圣魔帝……
“他们都是很奇怪的人，知道了我的故事，都要看我那把随身携带的铁剑，那是我在打铁铺的时候打出的最好的铁铸成的，我不给，他们就要和我打一架，我给了，最后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打一架。真的都是好奇怪的人。”
左夜的意识不知何时从大学徒身上抽离出来，站在边荒宇宙中，眼前一个年级和他相仿的少年一脸木讷，双目却似九天星辰明亮灵动，仿佛刚才的经历就是他一直在为自己讲述般。
“后来我无铁可打，就听边荒那个家伙的主意将自己的打铁心得写下，虽然我不能打铁了，还是可以让其他人去学着帮着我继续寻找，诸天万界太大，终有一天会有人打出一块神铁，铸成一把绝世好剑！”少年人说着，木讷的脸上绽放一丝微笑，尽管只是微笑，但就像是宇宙洪荒的第一道曙光，鸿蒙造化的神迹。
左夜就这么呆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回神过来才发觉对方不知何时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而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放在了上面。
“我相信，你可以完成我的夙愿。”
少年郎一字一句，字字认真，但说话的声音却从少年郎变成一个青年。左夜神情恍惚，仿佛透过眼前的少年看到了大学徒，也看到了自己。
光渐渐盛了，将整个边荒宇宙照成光的世界，左夜被光吞没在，闭上了眼。
“加油了，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