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莫须有
桌面上，林栋手机里的视频正无声的播放着，从头到尾几乎是把奔驰车从出现到离开全部的过程都给记录了下来。
冯坤伦看了半响，倏然笑了笑从屏幕上抬起目光，“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栋没有立即答话，拿起手机关闭画面重新揣入衣中，“我的来意已经说得很明白，只不过是冯公子故作不懂而已。”
“你认为凭这玩意就能让我或者说是李家男人妥协？”
冯坤伦晒然而笑，“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那车确实是我的，我们也确实是在车里面，这也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也看到了，我们至始至终都没有下车过，如果你想借此将杨林的死牵扯到我们身上，恐怕这点证据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吧。”
确实，监控视频上奔驰车上的人没有下车一步，即使真的被林栋当做证据捅了出来，冯坤伦也大可矢口否认正好路过而已，至于停留的时间过长，随口扯一个车子出现什么故障之类的原因便可糊弄过去，港岛实行的无罪推论，不像有罪推论必须被告证明自己没罪，无罪推论必须要警方找到直接的证据能证明确确实实是冯坤伦等人杀了杨林，否则凭借着这点视频根本无法奈何冯坤伦等人，想要给他们定罪更是痴人说梦。
对于律法，林栋这个警司自然要比冯坤伦清楚得多，不用冯坤伦提醒他也明白仅凭自己手中的监控视频根本难以对冯坤伦等人在法律层面上构成足够的威胁，林栋是个精明人，不可能明知是徒劳无功的蠢事还要去做，他拿出视频自然有着他心里的规划。
“我从来没有想过凭借着这视频给冯公子按上什么罪名。”林栋说着，徒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冯坤伦一眼，“昨晚我们警方忙活了一晚上，如果不是我们态度坚决采用雷霆手段遏制住了事态的发展，今早的港岛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宁静了，三合盟与黑龙会之间早就火拼了起来。冯公子也是知道这两家积怨已深，杨林的死可是彻底点燃了导火索，即使暂时将双方安抚下来，这个火药桶也只不过是暂缓爆发，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想必是将会一触即爆。”
“停。”
冯坤伦打了个手势止住了林栋的话头，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林栋，不解道：“我还真是奇了怪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三合盟与黑龙会之间如何拼个你死我活与我又有何关系，如果害怕影响到港岛的治安环境与在国际上的形象，你们警方应该赶紧想办法应对才是，你作为警界高官，难道不应该觉得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为何还有时间在这与我扯淡？”
“冯公子稍安勿躁，能否听我把话说完？”
对于冯坤伦话语中的冷嘲热讽以及逐客之意，林栋泰然处之，不为所动，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稳稳安坐在那里，哪里有半分任务紧迫的仓惶样子，不顾冯坤伦皱起的眉头，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三合盟与黑龙会虽然猖狂，但也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藐视国法无法无天，昨晚经过我们警方的调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这个时间究竟能维持多长，那就有些不好说了，毕竟一个堂主不明不白惨死在自己的地盘上，等同于被人明目张胆找上门来挑了场子。为杨林报仇也许倒是其次，关键在于三合盟肯定想要将丢失的面子给找回来，毕竟作为道上尊仰的龙头，有人肆无忌惮的打上门，如果三合盟就这般忍气吞声那它龙头的位置也就不必继续坐了，马上可以退位让贤。”
“那不是正合你意？”冯坤伦嘴角泛起一抹轻微的弧度，轻笑道：“如果三合盟退位，那势必将会是早已蠢蠢欲动不甘屈于其下的黑龙会取而代之，据我所知林警官素来与肖兵以及黑龙会联系紧密，到时候黑龙会掀翻三合盟，林警官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就此上位也不是不可能，我冯坤伦在此先恭贺林警官一声了。”
要是真有这么简单，我又何必舍近求远跑来这里忍受你的讥讽给自己添堵！
林栋心中暗骂了一声，这冯坤伦明摆着是怀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奈何是他有求于人，人在屋檐下就不得不放低身板，有再大的憋屈不满他也只有沉下姿态。林栋目光聚于桌面的一脚，视线放空喟然长叹道：“如果事事都像冯公子几句话说得如此轻松，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冯公子是否想过，先不谈两者的实力究竟存在多少差距，即使黑龙会真的取代了三合盟的地位，这份势力的重新排序又将会是以付出多少条人命为代价？”
“他们虽是黑帮分子，但他们背后也有父母，也有家庭，他们也许死不足惜，但是他们死后，留下的亲人又有谁来照料？多少家庭会因为这莫须有的争端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平静的注视着林栋，冯坤伦淡淡道：“想不到林警官还有如此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紧接着又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问道：“不过，这‘莫须有’又从何谈起？”
将脸上深邃的神情收敛，林栋复又恢复正常的神色，他沉吟一会后一字一顿语气飘忽不定道：“杨林……是冯公子派人干的吧？”
“放屁！”
冯坤伦登时怒骂一声，脸色愤怒似乎为受人冤枉而很是不满，“林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虽然亲眼目睹杨林是怎么死的，但这事确实不是我冯坤伦做的，最大的可能也只会是三合盟的死对头黑龙会派的人，在港岛也许也只有黑龙会这一家有无声无息将一个医院的人全灭的实力，它应该才是最有嫌疑的目标，林警官帮助自己的盟友开脱我不觉得奇怪，但如果平白无故给我套上如此大的一个罪名，我冯坤伦也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污蔑的对象！”
“冯公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林栋表现得云淡风轻，抬手招来服务员给冯坤伦桌前的茶杯重新添满了茶，等服务员退远后才复又说道：“如冯公子所言，虽然我们警方努力将事情遮掩了下来，但能够瞒过的也只有普通人。如今港岛上上下下都认为是黑龙会出的手，三合盟也许同样如此认为。不过昨晚将杨林带到总局的事情他们已经知晓了，也试图找我们警方了解情况，不知道如果我将一切如实相告，再加上这份视频为佐证，三合盟会不会将头号怀疑目标从黑龙会转移到冯公子等人身上来？”
林栋十指交叉搭放在桌面上，身子前倾眼神如电般与冯坤伦对视，“李二公子与杨林掷地有声的生死局还萦绕在耳，可是杨林居然已经化作了一具被人轰破脑袋的尸体，这场赌局的输赢定论来得太过于让人猝不及防了。我到现在都有些接受不了，不知道冯公子与我是不是有着同样的感觉？”
冯坤伦瞳孔凝缩，先前的怒火如同潮水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看着林栋，沉默片刻后心平气和道：“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和你装傻充愣了，杨林的死如你所料，确实是我做的，你如果想要通知三合盟让他们给杨林报仇的话，尽管冲着我来，我冯坤伦随时奉陪。”
“你做的？”
林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紧接着以一种隐晦莫名的语气低沉道：“也许以冯公子的背景有可能将那一个医院的人全部解决，但是昨晚死的可不仅仅只有医院的那些人。”
冯坤伦这次是真的惊讶了，皱着眉头对着林栋半信半疑问道：“除了杨林那伙人，昨晚莫非还有其他人惨死？”
一个人的眼神是说不了谎的，与狡猾奸诈的罪犯们打了多年交道，林栋早已养成了一副毒辣的眼光，犯人有没有老实交代有没有隐瞒说谎，他一眼扫过便知。此刻从冯坤伦凝聚的目光中，他没有发现一丝一毫作伪的迹象，如果不是冯坤伦城府太过深沉，那就是他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了。
冯坤伦虽然称得上是港岛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是商界精英人中龙凤，但想要拥有瞒过他林栋的道行，凭短短三十年的修行尚且太过单薄了一些，林栋心里已然清楚，杨林肯定不是冯坤伦派人杀的，而不是他派人做的他却坦然肆无忌惮担负下来，他冯坤伦也是一名商人，自古无奸不商，能让他待人扛过如此不惜代价，也唯有那位李家大少一人。
因为在那位身世彪炳背景滔天的李家大少身上，冯坤伦能够得到比他的付出更为丰厚的回报，在这种程度上来说，他与冯坤伦算是同一类人。
心绪翻转闪动只不过是一瞬之间，从林栋的平静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的任何心思，只见他倏然轻叹道：“看来冯公子是真不知道了，昨晚一共有两处发生了凶杀案，都在我的辖区范围内，一处就是你们全场目睹的那家医院，而另一处是在一家保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