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大道尚有盈虚，人事岂无沉浮

医学上把人类能感受到的疼痛感分为12个级别，级别越高，感受到的疼痛感就越大。

十指连心，拇指断裂的疼痛只弱于女性分娩时的痛苦与五脏六腑发病时的痛，高高排于第三位，是普通人根本难以想象的痛苦。看着脸色抽搐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的肖兵，旁观者似乎感同身受，那种痛苦想想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同样，他们也为肖兵的魄力与勇气感到震撼。不愧是草莽出身的铿锵硬汉，眼睛都不眨的亲手挥刀断指，并且能能耐住一声不发。就这股忍耐力和大毅力就让在场诸多事业有成的男人自叹不如。

林栋呆滞了一会，回过神来后连忙招呼同样呆滞的服务员要来绷带，亲自蹲下身给依旧跪在地上的肖兵包扎伤口，警察出身，多少也会受到些许伤势，一点小伤总不能就往医院跑，简单的处理伤口不过是身为警察必备的职业素质。

看着那狰狞可怖触目惊心的伤口，林栋心中悄然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他即使是做梦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肖兵会有如此狼狈凄惨的一天。

虽然身居高位多年，受伤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了，林栋的手法难免有些生疏，但肖兵看着半蹲在身旁的林栋，强忍痛苦的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意。

日久不一定能识人心，但患难方能见真情。

以前他只当林栋一个彼此互相利用的利益盟友，因为利益牵扯在一起的关系能有多牢固？可是现在，林栋在肖兵心中的地位悄然拔高，明明知道李浮图的恐怖还有自己触怒了李浮图后接下来有可能受到对方的打击而一蹶不振，林栋仍然能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这份情谊，着实难能可贵。

全场人默默着注视着两人，依旧没有任何人说话。

“李少，不知道你满意了吗？”

等林栋简单完成包扎后，肖兵向他感激的示意了一眼，接着抬头看向李浮图。让自己心痒难耐多年的女人此时被他亲密抱在怀中，肖兵此刻的心头却生不出任何的嫉恨。

一个混吃等死的小科员有可能去嫉恨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吗？摆地摊的小贩有功夫去嫉妒一手创办电商行业财富傲视全国的马云？

对于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对手才有可能嫉恨，如果对方站的位置是自己踮着脚都无法触摸到了，那涌起的只是深深的无奈与颓然。

李浮图拍了拍沐语蝶的温润滑腻的后背，示意她站起身来，可是沐语蝶似无感觉，依偎在他怀中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暗自苦笑一声，李浮图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目光从地上的那截断指转移到肖兵的脸上，冷酷道：“我此次来港，并没有想到过大动干戈，可是你偏偏要与我作对，甚至要想借刀杀人置我于死地，杨林付出了性命，而你只想付出一根手指，这就够了吗？”

与你作对？分明是你明目张胆，专程跑来港岛来找我肖兵打劫抢人。莫非只准你仗势欺人，还不准人反抗了？

不过反抗是反抗了，可是却招来了更大的苦果。

肖兵心里苦笑一声，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是道理，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所以他并没有和李浮图辩驳什么，成王败寇而已，只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当胜利者的机会。

原本威势凌人的目光此刻却显得萎靡黯淡，他与李浮图对视着，等李浮图的话音落地，肖兵二话不说，依旧没有放下匕首的右手再次扬起，就要再次往包扎好的左手砍去。

“你干什么？！”

半蹲在他身旁的林栋见状一惊，随即动作敏捷的一把将肖兵的手腕握住制止了他自残的动作。

“我必须要让李少满意为止。”肖兵强忍着断指处一阵阵传来的如同钻心剖肺般的剧烈痛楚，牙关紧咬手上再次用力，想要摆脱林栋的控制。

可林栋好歹也是刑警出身，身手虽然长年缺乏锻炼有些退步了，但力量并没有荒废，他死死握着肖兵的右手腕，两只胳膊在半空互相较劲僵持不下。

“李少，现在已经足够看出肖兵的诚意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放过他一马吧。”

如此僵持着不是办法，林栋手上不敢松懈，抬头焦急的目光找到了拥有决定权的李浮图。

冯坤伦看着李浮图，嘴唇嗫嚅显得欲言又止，堂堂一代大佬被逼到这个份上，肖兵已经付出的够多了。虽然有些看不下去，但冯坤伦终是没有出声，毕竟他和肖兵是敌非友，犯不着当个烂好人为他说话。看着额头上淌满冷汗的肖兵，冯坤伦心中暗叹一声，当日李浮图好言好语找你相商，你却不识好歹，不知道你此刻心中是不是会有悔不当初的感觉。

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浮图瞥着肖兵，嘴角噙笑，不言不语。

在全场人心中无比漫长的十秒钟过后，李浮图终是缓缓开口，他没有理会林栋的恳求，反而对着怀里的女人轻声道：“语蝶，你怎么看？”

肖兵闻言手上的动作骤然一僵，眼神涣散变得恍惚，力量松懈下被林栋乘机一把将他手中的匕首给夺了过去。

他此时无暇在意这些了，他的心头全是被浓浓的自嘲之意所占据。翻云覆雨风光无限如肖兵又何尝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命运会被他视为掌中玩物逃不出他五指山的金丝雀捏在手中。

大道尚有盈虚，人事岂无沉浮。

因为无知，未来才会让人好奇、才会让人期待、才会让人迷茫、才会让人心生畏惧。

在周围无数视线的注视下，沐语蝶听到耳边响起的温润嗓音缓缓从那让她为之沉醉的胸膛上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中还带着不明所以的茫然之色。当女人得到了她为之追求的东西，就会全身心沉浸进去，外界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你说什么？”

可当她抬眼顺着李浮图的目光望去，看到地上的那截断指和肖兵暗含悲凉的眼神，娇媚的脸庞上神色立变，骤然浮起巨大的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