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莫瑶（一）
烟花绚烂，将夜晚的星空映得一片辉煌。时不时传来的火光照亮了罗拔所在的山头，微风送来了淡淡的硫磺的味道——这仿佛已经成了节日的一种标志，人们习惯于在喜庆的日子里燃放烟火，这美丽而绚烂的烟火似乎寓意着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
罗拔坐在一处山头的亭子里，双手抱膝，下巴轻轻搁在双膝上，定定地看着远方天空不断绽放的迷人烟火。
他正在出神，想着刚才那一次如同梦幻般的邂逅。满脑子全是那个少女动人的身姿，像是被刻在了脑海中，怎么也甩不出去。他总是在想，刚才那该不会只是一个梦吧？不然怎么会感觉那么虚幻，不然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动人的姿容？
一切都是个梦吧！梦醒了，也就回归了冰冷的现实。
在他看到那个少女的刹那间，仿佛有什么击中了他，令他心潮起伏，完全忘却了一切，眼中只有那个蓝色出尘的身影。那一刻，时间都仿佛停止了，那一刻，便是永恒！这种感觉，在他十五岁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剧烈心跳的感觉……
也许是冥冥中的一股力量在作祟，令他神为之夺，意为之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那个同心结……也许这就是一种缘吧！可是自己连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峰的都不知道，看她的样子，像是上一届的师姐，而且她这般耀眼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与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灵药童子发生什么瓜葛呢？在她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傻傻的路人罢了！
罗拔闭上眼睛，却仍旧能够看到那双如春水般盈盈的目光，还有那乌黑如缎的秀发，明月般皎洁的肌肤——她的身上似乎汇聚了世间一切的美好。
诶！我该如何是好！当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已经充斥了那个出尘的身影之后，茫然，惶恐第一时间涌上了心头。
要是能再看到那个身影就好了！罗拔怔怔地想着。可是随即就意识到，这个愿望似乎有些渺茫，太华弟子过千，分隔五峰，又哪是这么容易就碰上的。越想越是颓然，他禁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候，忽然从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窜出一股白烟来，在空气中扭了几下，变幻成了一个朦胧发亮的身影，惨白几近透明的皮肤，一身破旧的道袍，令人一看就知道是那古怪精灵的无头鬼，尽管此刻他脸上带着一张赤红色的恶鬼面具，但完全是欲盖弥彰。
“鬼来啦！鬼来啦！”无头鬼飘到罗拔身边，用尖细的声音叫道。
“……”罗拔扭过头，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了回去，不再理他。
“鬼真的来啦！”无头鬼又飘到另一边，在罗拔眼前风骚地扭了个身子。
他正好挡住了罗拔看烟火的视线，罗拔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右手在身边一摸，抓起块石头就丢了过去。
“你妹！打人不打脸！”无头鬼腰肢忽然诡异如蛇般一个扭曲，避过了石头，他飘到罗拔跟前，啧啧着打量了一下罗拔此刻的神情。
“哎呀呀！不得了！这种哀婉欲绝，缠绵悱恻的眼神，那是多么的熟悉啊！小罗子，难道你也已经无法自拔地坠入爱河了么？”无头鬼将自己带着面具的头颅摘下，放在手里抛了几下，大声嚷嚷道。
罗拔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无头鬼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八卦一般，缠着罗拔问东问西，一会儿问是哪个峰的，姓甚名谁，一会儿又是长得如何，三围多少，犹如一只苍蝇一般嗡嗡的不停叫着，实在令人心生厌烦。
罗拔终于忍无可忍，大怒之下吼了一声：“你妹啊！你只不过是一只断头的死鬼啊！不要这么八卦好不好，你才坠入爱河，你全家都坠入爱河了！”
“呀！你怎么知道我坠入爱河了？”无头鬼一脸震惊。
“我靠！我随便说说，别当真！你爱谁了？不是池芸芸吗？”
“芸芸？切！那已经都是过去的历史了，有了新欢，难道还会惦记着旧爱吗？”
“真的？”
“假的！你觉得我会抛弃我可爱的芸芸吗？”
“……”
“快说快说，到底是哪个峰的，叫啥名字，长得好看吗？”无头鬼摘下面具，惨白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急切道。
“滚！没有这回事！只是心情不好罢了！”罗拔瞪了他一眼。
“切！我才不相信呢！以我的直觉，肯定有猫腻！”
“没有！”
“有！”
“你给我一个有的理由先！”
“你给我一个没有的理由先！”
“有就是有！你这种眼神我又不是不知道，哥也算是过来人，这些年见证了多少的痴男怨女，哥我是眼睛一瞟就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
“没有就是没有！”罗拔斩钉截铁道。
“真小气！”
“你怎么跑这边来了？”罗拔岔开话题。
“我正从旁边经过，就看到你这小子在这里闷头相思了！”
“相思你妹！”
“我还听说昨晚上的事了！你可要小心一点了！”无头鬼将自己的头安了回去，忽然神情一肃，说道，“那个高峦可是一个极其护短的家伙，当年所作所为比高邑还要霸道，我看你小子还是蛮顺眼的，就来提醒你一下。”
“嘿！没事，死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得小心点，防着他们使诡计！”无头鬼说完，便冲着罗拔挥了挥手，化为一道白烟朝着烟火绽放之地飘去。这道烟气在山间飘荡，总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
罗拔收回目光，坐在黑暗的亭子里，沉思了片刻。半响，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即将接踵而来的报复，又想起了那个蓝色出尘的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觉得对于未来充满了迷惘。
这一夜，罗拔辗转反侧，心思百转。
翌日清晨，山王祭的气氛终于褪去了不少，但是报纸里还是长篇累牍地报道着昨日各地过山王祭的情况，还有一些节日期间发生的趣事。罗拔将报纸看完，就打理起药园中的灵草来，正忙活着，忽然听到门铃响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