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雷激吼(4)
邱桐松越说越是流畅,大义灭亲之举表露的淋漓尽致。众人起先还有些许怀疑,但听得片刻就悚然动容,完全以一边倒的形式认定了风神骨子里是个“卑鄙小人。”
却听邱桐松话锋一转,继续讲下去:“我虽然跟随风潇雨多年,他带我不薄,对我恩重如山,可是人间存有正道,天地生正气。我不能以一己之私而辜负、抛弃天下人。风潇雨恶行滔滔,罪不可赦,其罪当诛,今日我在此就与其割袍断义,从此他是他,我是我,一刀两断,再无半点瓜葛。”说完突然从袖中飞出一只梅花拿在手中,随意的凌空一划,只听“丝”的一声轻响,布袍飞断,轻然落地。
“好,邱兄如此壮义,当真让我辈敬慕。老贼无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们便在此为**扫除此恶,为天下除一大害。”说话的人秃头秃脑,脑袋上有六个香疤,手中一根铁禅杖花纹秀秀。不过细看之下,却觉得那禅杖似曾扭曲,并不笔直,造型很是奇怪。
说话间,那和尚从腰间取出一壶酒往口中大灌了一口。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素来与风神交好的神风城城主花酒僧。
“老贼阴险,起先他假意先行进入西凉亭中定是想杀人灭口,现在想来确实不假。华妃定是在凉亭中瞧见了那血腥的场面,所以才躲进这个密室,不料终究逃不过老贼之手,还是得一惨死悲命。”
“怪不得老贼那么着急进入这密室,哼,原来心怀不轨。”
“奶奶的臭鱼烂虾,当真可耻。今日不杀你,又怎对得起死在你手下的这许多亡灵?怎对得起万千风合百姓?”
众人互相插口呼斥,一时间喝骂如潮,此起彼伏。风神却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只是脸上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冷笑,似悲苦如哀叹,又像是无边的愤怒。
默然探手虚空一挥,低喝一声,道:“西凉亭的侍女和妃子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话音未落,神狗旁的小壁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继而肚子鼓胀如球,越变越大。最后听得一声闷爆,顿时化为一滩血肉,四散飞溅。
靠内的群雄大多来不及躲避,都被溅了一身,恶心之余,浓重的血腥也在这不是特别宽大的地宫中弥散开来。
风神此招乃风合的“万朵莲花”。名字虽好听,但中招者的死法却很凄惨,犹如方才的阿碧,开膛破肚之前还要饱受腹胀之苦,死后分尸万千,成为肉末,当真惨不忍睹。
阿碧在神狗等数个绝世高手的夹护中居然还被风神一举得胜,其法术功力当真强悍的匪夷所思。盖因此法凶狂霸烈,所以正道君子都不屑用之。如今见风神脸生恶相,又用此法诛杀府中侍女,均想是他狗急跳墙,要动手做无谓之争了。
当是时,只听风神道:“花酒僧、邱桐松,我以诚相待难道真的错了?我真是有眼无珠,竟然会把你们当朋友看待。”环视群雄,苦笑一声,道:“看来我今日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个密室想必就是我的坟墓,可在我死之前,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周身真气猛然鼓爆,衣裳起伏不息,声如惊涛骇浪,震得周遭石壁摇摇欲坠,颤抖不停。
邱桐松一脸愧色,只是不语。花酒僧拍拍他的肩膀,又朝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哈哈大笑道:“邱兄怕是还顾念旧情,所以才如此表情吧。”斜睨风神,挥手道:“这是你咎由自取,坏事做多了,当然连朋友也会抛弃你……”
“莫怪我们,有人容不得你。”花酒僧还想继续说下去,冷不丁身旁的邱桐松却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他的声音极低,但以风神的修为,还是听得清晰在耳。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苦笑连连,看在众人眼中,那表情似乎代表着绝望与后悔。
但其实风神此刻真正的内心想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爱妻惨死、自己被诬、身陷重围、百口莫辩……此时此刻的处境还能让自己怎么办?想要全身而退是绝然没有可能了。蓦然间在心中打定主意,即便要身首异处也不能让小人逍遥法外,至少也要拉他们几个作垫背的,到了九幽冥界也能叫阎王老子还自己一个清白。
念及于此,风神那原本惨淡的脸容忽然变得冷漠坚毅,蓦然仰天哈哈狂笑。那声音凄凉中不失豪气,回荡在密室中久久不散。
“风神老儿,死到临头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花酒僧蔑笑道。
“住口!”风神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话语,冷笑道:“我如今乃众矢之的,你们随便说两句就能让我变成阶下囚。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你背信弃义,死有余辜,今日我便先杀了你!”话音刚落,人身影飞串,已如闪电般朝花酒僧所在弹射而去。
花酒僧还兀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讥笑,眼见风神如狂风扫到,想要避让却哪里还躲的开去。嘴巴尚未合拢,只觉下颚一紧,已经被风神如鹰爪似的手掌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花酒僧此时面如土色,早已没了先前的骄狂之态,取而代之的是惊惧与骇怕。瞧见风神那如恶狼般的眼神,竟被吓破了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风神满脸不屑和鄙夷,冷冷道:“原来你就这点能耐,简直不像个汉子。”单手用力,手指猛地掐入他喉间一半,直叫他剧烈咳嗽,喘喘不休。
花酒僧喉咙含糊不清,支支吾吾了半响,才从嘴中艰难的吐出“饶命”二字。
花酒僧虽然功夫不比风神等神级高手,但是身为风合一城之主,他也是佼佼者。早在十余年前,他便位于“**仙级排行榜”前七名。时隔十多年,这位仙级高手再怎么不济,想必功力多多少少会有点增进。然而众人见他被风神瞬间制服,心头早已有丝丝犹豫,一时间慑于风神雄威,竟没有一人向前搭救他。
当是时,但见风神望着花酒僧面无表情,冷哼一声,道:“蝼蚁尚且偷生,不过它们不会出卖朋友,不会做对不起朋友之事。像你这等畏死求全的墙头草,我留你何用?!”说话间五指用力,齐根插入他脖子中。
“嗤嗤”激响,鲜血喷涌如柱,顺着风神的手指快速滑落,滴答的血水落地声听在众人耳中有种说不出的惊恐。
花酒僧的脸色渐渐随着血液的消失而变得惨白无比,在周围珠光宝气的映衬下显得诡异又凄惨。手脚乱动,想要逃出那扼喉的魔爪,可对方抓的是如此的紧,如此的实,仿佛将所有愤怒都发泄了出来,任凭他再怎么用力,却不能挣脱分毫。终于,他双手胡乱的朝天上乱抓一通,双脚连蹬,继而眼神中的惊恐之色缓缓消失,再也不动弹了。
风神随手将尸体朝后一扔,看也不看的挥出一掌,掌风所及,那尸体砰然炸散,化为碎肉骨渣,再也不复存在。
他仰天长笑,徐徐转头扫视群雄,忽的怒吼道:“你们不是要杀我么?你们不是认为我是恶人么?来啊,都来啊,来杀我啊……”
群雄愕然,望着眼前这个似疯如魔的枯槁老头,心头惊惧,哪里敢向前移动半步?有几个人就连拿捏武器的手竟也微微颤抖。
当是时,突听风神一声惨叫,后背如被针扎。然而那痛楚却胜过银针百倍。伸手探抓,赫然从后心上取下一朵金属梅花。
在他身后,邱桐松手持数朵金梅,俨然已经出手。只是他的双手却不自己的在微微颤抖。
风神愤怒已极,大吼声中已经朝他狂飙而去。与其尚距两丈距离时,蓦然如大鹏般飞身而起,化掌为爪,朝邱桐松天灵盖抓去。
这几下一气呵成,那如梦魇般的魔爪转瞬及至,邱桐松哪里来的及躲闪?只见他呆若木鸡般立在原地,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见掌风要扫中邱桐松,突然只觉左侧一道赤炎真气猛然袭来。还不待风神做出反应,与此同时,右侧又有一道狂霸已极的白风真气迅猛冲至。如此两道强猛真气左右夹攻,风神哪敢怠慢,生生聚气将自己俯冲的身影在半空顿了一顿,收回双掌,当先斜向朝那道赤炎真气扫去。
“轰”
密室震颤,沙飞石走。风神借反震气浪朝右上方飞虫退略。脚下如迅风飞过,那道白风真气堪堪擦着自己的脚底冲过,轰然扫入人群之中。
但听嘶声如沸,惨嚎似鼎,五六个**群雄咿呀怪叫着从人群中奔出,全身上下都渐满了碎肉鲜血,随着奔跑从自己身上留下,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肉。
默然,他们奔行了数十步,仰头口吐鲜血,默然倒地抽搐片刻,便不再动弹了。
这几人显然是被刚才那道白风真气震碎脏腑和经络,发疯而死。风神目光扫视人群中,但见一地的碎肢断体,很显然,那五六个群雄真气也算不弱,不然早就像这满地的血肉一样化成岁末了。只是,他们终究难逃一死的厄运。
能有如此强劲的白风风神徐徐转头,但见在自己左右身侧各站了一人。左侧一人红发渱须,正是幻火神炎熙;右侧一人长相狰狞,手持一根如狗骨般的武器,却是神狗穷奇。
两人方才突袭暗算,料想即便不能一击将其格杀,但至少能叫风神身受重伤。不料结果非但没想的那么好,反而还震死震伤数十个**群雄。心中对风神也有隐隐的惊惧之情,杀机大作。
幻火神淡淡道:“风潇雨,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快快自缚请罪,也许还能博得一条生路。”
风神眼神精光大放,厉声道:“我要生要死自然有我自己把握,不必幻火神操心。再说了,我自缚请罪也应当有本族执法长老们处置,和需你幻火神在旁指手画脚。”
几句重语顿时将炎熙说的面无人色,无言以对。憋郁在心头的怒气急剧的聚集,当真难受。默然喝声道:“我也是为你好,既然不识抬举,就怨不得我们了。”与穷奇对换一个眼神,就欲冲涌而上。他们身后的群雄也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跃跃欲试。
蓦然,突然萱萱闪过黑帝,奔出人群,来到风神旁边。望着炎熙的眼神怨毒而愤怒,不屑道:“原来幻火神与神狗只会仗势欺人么?不敢一对一与风神光明磊落的较量,居然在方才突袭暗算。如今又怕被打败,所以二人联手么?难道身为两族的神级人物就这点风度与气量?传将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话语森历,绌绌逼人,字字如刀,传入神狗炎熙两人耳中如刀芒在背,很不是滋味。
萱萱从第一眼见到风神就对这个古稀老头很有好感。现在眼见他从一族之神片刻沦落到阶下囚,心中当然不是滋味。虽然明知风神被诬陷,却不能帮他澄清,心里难受的同时也在苦思良策。如今见到神狗、炎熙欲合力对抗风神,深担其忧,终于按捺不住,飞身而出,俨然与风神站在同一阵线上。
只是她不知道,身后几丈之外的黑帝正望着自己暗暗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