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利多卡因还是肾上腺素
苏容容是真的想要知道霍奶奶去世的真相的，只不过，她也没有想到，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而且那么突然，以及——还发生了更多的事情。
彼时恰巧是霍奶奶离世的第二天，她正躺在堂屋正中，被洗浴阵容后的脸显得比平时更加端庄肃穆。苏容容牵着霍一诺的手站在堂屋一侧，向亲友还礼，而霍熠谦作为霍奶奶的元孙，需要忙碌的事情更多，恰巧出了门外。
“我从怡然那边听说了老夫人的死讯便匆匆赶来。逝者已矣，还望你们节哀。不过恕我冒昧，怡然让我帮忙查老夫人走前的事情，巧合下我发现老夫人走前不就才注射过药物，怎么会又突发病症？”林楠清祭拜过霍奶奶，又与霍振轩执了平辈之礼，开口道。
他脸上的悲伤之色并非完全假装，霍奶奶的睿智是他从小便听长辈提起过的，当进则进、当退则退，从不拖泥带水，做事也利落果决。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的离世，林楠清也的确是遗憾的。
因为霍奶奶在很久之前就发过话，她就算是死了也要留在城南的别墅区，而不要回去老宅，因此小姝也在这里忙前忙后照料，也恰好听见了林楠清的话。
“老夫人曾经患过心肌梗塞，且心脏一直算不上太好，因此家里面是一直背着药的，那天老夫人觉得心跳过快，身体不适且发热，又腹痛难耐，有呕吐欲，便怀疑是犯了心梗。老夫人之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帮她打了一针利多卡因。”
小姝跟在霍奶奶的身边，这些年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少了，因此见了林楠清倒也不胆怯，条理清楚地将事情说了个清楚。她的声音不小，苏容容自然也听到了。
“利多卡因？”周围的情况由不得苏容容说话，因此她只是做出了个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来。在急诊科都是看一些小病急症的，她没有太多接触“高大上”药物的机会，而这几个月她住院，虽然医疗杂志不断，但大脑终究还是有点被僵住了，收到了一点不大的影响。
利多卡因是医用临床常用的局部麻药，但在临床引用的前提下，利多卡因也并非完全都是用于麻醉，此外，这还适用于心肌梗塞——也就是霍奶奶平时让小姝帮她打针的原因。
“平时奶奶多久会要打针？”苏容容不能问出来，只凑近了霍一诺的颈窝，小声地询问。没有经过诊疗就直接下药，这样的确是太草率了一点。
“一年总有那么两三次，”几乎连思考都不必要的，霍一诺一下子就回答出来了答案，“奶奶总是说她会对自己的身体有数的，不会下错药。”
不会弄错药吗？苏容容的心里隐隐在怀疑，不过霍奶奶已经走了，她再提出质疑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反倒是显得她对这个年长而睿智的老人太不尊重。苏容容的想法在脑海中转了个圈，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提出，只静静地牵着霍一诺的手，听小姝和林楠清继续说下去。
“老夫人怎么忽然需要服药？”林楠清继续问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吗？”他的追问再寻常不过，几乎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想到类似的问题。
小姝尴尬地抬了抬眼，看向了楚怡然的方向，却又没有让目光很久地停留。她开口回答说：“那天早上，楚女士过来过一趟。”
她说的话很直白，但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直白，所以虽然第一个就提到了楚怡然，却并没有人将问题联想到她的身上去。
“我很久没有见老夫人了，恰好那天有时间，所以我过去看了看奶奶，”楚怡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不过那天后来有点事情，所以我中饭前就回去了。”
虽然没有人怀疑她，但她还是将自己过去看霍奶奶的原因说了个一清二楚。她说的内容再寻常不过，就好像是一个晚辈对待长辈的关心而已，更何况她说着说着还落下了眼泪，紧紧抿着的双唇也像是在诉说她的无助。
林楠清没有再和霍振轩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楚怡然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至少你和老夫人见到了最后一面。”
楚怡然沉默地点点头，跟着林楠清走到了后面。她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至少此时，她并没有嫌疑，而在她在家时候的刻意引导下，林楠清也说出她所期待的话语。她不求林楠清直接将她想让人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那样显得太过于浮夸虚假，远不如让自己参与了调查的霍家人发现真相，来得可信度高。
霍奶奶在送医院前曾经注射过药物，这一点其实医生都已经和大家提起过，只不过这个时候由林楠清再次提出，就显得有些微妙起来。
“让人去查一下，血液里有没有利多卡因的成分。”霍振轩叫来了自己的助理，分配下去了任务。
所谓是一朝天子一朝成，霍振轩此时的助理实际上是他当年的第二助理。那个原本斗志昂扬的主力，只准备迸发出自己的光和热的时候，却收到了他的上司，也就是霍振轩的第一助理，霍熠谦是霍氏新任总裁的消息。
他的钻营能力并没有在霍熠谦那里特殊标志，他依旧没有在霍熠谦的手里获得第一助手的职位，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霍振轩，鞍前马后地效劳。
“好的。”那位主力的工作能力不如张伟强。就好像如果是这次的事情。如果说事情是霍熠谦安排给张伟的，张伟一定会一边从资料上找到确切上的数据，一边直接脱口而出地回答出结果。
——就算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数据，他也不至于找的居然是一个电话号码，到现在才去询问医生。
不过，不管是这位助理的工作能力如何，很快的，结果就已经传了回来。
“董事长，”重新站在霍振轩身边的助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老夫人的血检已经出来了，并没有静脉注射过利多卡因的迹象。”
那助理的话，再加上前一天医生曾经和亲友们所提起的，霍奶奶的体内有过量的肾上腺激素，那么那个被注射进身体的药剂是什么，也就呼之欲出。
苏容容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的发展趋向！有心肌梗塞前科的霍奶奶居然被注射进去了肾上腺激素，有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究竟是谁，会给霍奶奶注射了肾上腺素！
小姝的脸已经白了，因为帮霍奶奶注射药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
“不会的，”小姝的脸上写着难以相信，“老夫人的心脏不好，没有医生会给她配肾上腺素这类的药物，我怎么可能还会给老夫人注射那么可怕的东西！”
虽然为霍奶奶静脉注射的人是小姝没有错，但是小姝也没有说谎。一个有心脏病的老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医生那么疯，去配肾上腺素给她！
“包装盒还在不在？”恰巧是霍熠谦走了进来。他刚才虽然是站在门外，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挺清楚屋里在说的一切，因此他大步走了进来，开口问道。
“啊？”那冰冷霸道的声音让小姝狠狠一阵，她下意识地扬着声音应了一记，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往一楼的医药箱跑去。
药物的包装壳是肯定在的，苏容容看向小姝跑过去的方向。毕竟利多卡因可以用作外科手术的麻醉，这类药物很容易出问题，所以一般人不会在家庭使用这种注射剂，就算是注射了，也会将包装盒收好，避免出什么问题。
实在是叫人没有想到，这被收好的包装盒，还真的会有一天会用得到！
小姝很快就拿了玻璃小药瓶跑了过来，她的手上还带着一副薄薄的医用手套。她似乎是怕人久等，因此跑的有点着急，开口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吁吁。
她缓了口气，然后介绍：“就是这瓶，先是注射了大概60毫克，在3分钟内注射完毕，当时老夫人并没有好转，接着在五分钟后再次注射了相同的剂量。老夫人当时腹痛的症状加剧，所以再过了一段时间，我又给老夫人注射了一次。”
身为小保姆的小姝其实也是国内一流医科大的护理专业毕业的，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帮病人注射之类并不在话下，对于使用一些药物的注意点也都很清楚——若非如此，霍奶奶也不会收这么一个打扫卫生效率又慢，做饭也不甚好吃的女孩子来当她的保姆？
霍熠谦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药瓶。那个药瓶是300毫克装的，小姝前后共计注射了3次，每次60毫升，因此此时瓶子里的药量还有接近一半。
还有余量，那要拿来做检测的难度自然就更小了。
“让林皓然带去检测科，去查一下剩余药物成分的鉴定。”霍熠谦吩咐着，手上做了个隐蔽动作。原本站在霍熠谦身后的赵强见了，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霍熠谦此时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了那个小小的药瓶上面，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当“林皓然”三个字出口的时候，林楠清和楚怡然的表情都变了变，显得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