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婚宴
唢呐惊醒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门外吃了一惊。
院门外挤满了人，抬着大坛的酒和整块的猪，一排喜庆。
看着一群喜气洋洋的人我冒出寒意，他们像一群狼看着一只羊。
自从来到杏花村我的情绪可以经常用得上这两个字——发呆！
杏花村今日将会给我什么惊奇？
“新郎来了！”
一声大叫，一块红布罩在了我的身上。
“恭喜，恭喜。”
接着大群的人向我贺喜。
喜从何来？又为何喜？
我看到了崔大虎，他正忙着招呼一群后生将东西抬进院子，口里不住吆喝：“小心点，别碰坏了。”
我这才迟钝的问出：“谁结婚？”
一张老虎狗一样的脸凑上来，崔大虎哪里还看得出昨晚恨不得切掉我，笑眯眯的道：“新郎官就是你呀！”
思维一片空白之后我艰难问道：“跟……谁？”
老虎狗哈哈一笑，好像很好笑的样子四顾，大声道：“看看，新郎官高兴昏头了，连新娘都不知道是谁了，昨晚不是说好了的吗，你要娶唐馨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昨晚，我想起了，昨晚崔大侠用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是说了一句——娶她！
王伯慢悠悠的闪出来，“是啊，就今天，我看过了，黄道吉日，适合婚丧嫁娶。小乐啊，这些都是乡亲们的山货，值不了几个钱但别嫌弃。”
杏花村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的抬着东西进入屋子，有猪，山羊，鸡鸭，鸡蛋，山里的蘑菇木耳，一只鸡从架子上飞起，落下一地鸡毛。
我对王伯道：“王伯，我还没准备好结婚。”
我的声音淹没在王伯的大笑声中。
“没事，山里没那么多讲究，该通知的都帮你通知了，厨房也不用考虑，大虎把厨子也带来了，大家别光看着，各忙各的吧。”
一群人在王伯的指挥下煮饭的煮饭，劈柴的劈柴，几人抬着桌子凳子摆在屋外，场面热闹非常。
王伯的姿势极像座山雕！
这群人都像土匪！
我却不像杨子荣。
唐馨儿呢？
正在想她出来了，她换上了大红袍，雪白的肌肤印着红衣，骄艳无双。
她腰间是不是该别着两把枪？
看到我的目光，她的脸嗖的红了。
咦，脱得光光的挺奔放，穿上衣服倒害羞了。
她脉脉的瞅着我一脸幸福娇羞撞，我痴痴的看着她一脸的茫然状。不行，我得向她说清楚，正要和她说话一群村妇簇拥着她走了，笑道：“新郎官，一会有的是和娘子亲热的机会。”
我又看到了苏青青。
她先是一脸茫然，接着喜笑颜开。
崔大虎上窜下跳一副中了大奖的样子。
“奇怪吗？”
我扭头一看，是苏青青像练了轻功一样出现在我身边。
我说：“崔大虎是不是吃错药了。”
苏青青一脸肃然：“崔大虎也是无可奈何，杏花村这么封闭的地方，昨晚唐馨儿光溜溜的上吊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她要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的话就必须得和你结婚。你以为他真的高兴，他恨不得把你切成十七八块的。”
我终于揪住了住王伯：“王伯，这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吧？”
老家伙笑呵呵的道：“你和馨儿的关系在杏花村人尽皆知，只是差一个仪式而已，你说难道不是吗？”
“王伯，结婚得双方自愿吧。”
“男欢女爱当然得你情我愿，馨儿喜欢你杏花村人尽皆知，至于你难道说你不喜欢馨儿？”
“这……”
我瞅向唐馨儿，恰好她似乎听到王伯的话远远的瞅过来。
看到她期盼羞涩的眼神我的心里全乱了。
“妞妞，愿意你爸爸妈妈结婚吗？”又有人问妞妞。
妞妞轻声道：“我喜欢这个爸爸，不喜欢那个爸爸！”
她指指崔大虎又指指易晓乐。
众人哄笑。
王伯穿了一件对襟开的新衣服，精神抖擞的道：“现在就补上这个仪式，以后就没人再敢说馨儿的闲话了，大家看好了，这就是馨儿的男人，也就是妞妞的父亲，馨儿多年前未婚生子但一直守身如玉，今天终于等到自己的男人回来了，这些天我听到风言风语，今后打住，谁敢再说馨儿的闲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指指我，下面几个泼过大粪的妇女嘻嘻笑起来。
宴席很快搞定，全是山里的野货倒也芳香扑鼻，更有大坛子的烧酒打开，当下就有人划拳吆喝起来。
院子里多了些不认识的人，许多是年轻的后生，其中一人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唉，”我叫那人。
那人转身，看人眼神像杀手。
“你是……”
“这是我儿子。”跳出来一个女的说。
不就是前些天带头给唐馨儿送胡萝卜的那位吗？
咋看不出啥血缘关系？
崔大虎道：“豹子前段时间打工去了，恰好回来了。”
许多在外打工的后生今天回来了好多。
接着我被崔大虎拉住推上中间的坐席，崔大虎叫道：“吉时到，请新郎新娘就位。”
听在我耳朵里就像——开宰！
唢呐之声大作。
脑袋嗡嗡作响，想起了跑江湖的猴戏。
几个人簇拥着将我推上台子。
“拜天地啰！”
这是做梦，绝对是做梦，我一定还没醒！我咬咬舌头感到疼。
周围人说些什么他全然听不见，面前的每个人都笑得虚幻，我瞅瞅站在身边的唐馨儿，她如雾里看花的脸被罩上了一块红布。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我机械的听凭众人摆布，脑中冒出念头，真的要婚了！
很多时候我都想过，我应该结婚了，我需要一个女人，但这时真的结婚时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我终于看到了苏青青，她唇角一丝微笑，像是怜悯，好像我是一只走入牢笼的猴子。
我打了个寒战，终于清醒过来，大叫一声：“不！”
我的声音很大，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望过来，唐馨儿掀起头上罩着的红布看着我。
王伯混浊的眼中射出寒光：“易晓乐，你说什么？”
我定定气，大声道：“我不能和唐馨儿结婚。”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有片刻的凝滞，接着我感到一股古怪的气氛升起，每个人似乎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嘲讽，接着崔大虎握紧砍刀越众而出。
崔大虎杀气腾腾的盯我一会，突然一声大笑，“易晓乐，别开玩笑了。”
我郑重道：“我不是玩笑。”
崔大虎掏出一张纸：“易晓乐，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通缉令。
我一震，身份被杏花村人知道了。
“你现在是通缉犯，但是只要你留在杏花村我敢说没人敢动你，和馨儿结婚，你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就是一家人，杏花村周边的人都会护着你，警察来了我带你进山，没有吃的喝的大家供着你，不的话……嘿嘿……”
我的心中升起恼怒，崔大虎又是蔑视又是威胁，难道我易晓乐从此就必须依靠女人的庇护？不，我绝不！我感到脑门升起一股热血，不管不顾的道：“如果我不，你是不是打算将我交出去。”
崔大虎一声冷哼没有说话，那意思很明显了。
“那把我交出去吧。”我挺胸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到王伯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呛一声，寒光一闪，砍刀出鞘！
雪亮的刀锋印着阳光，我看到崔大虎砍刀的真容，真是一把好刀！
杏花村天高地远且民风彪悍，几乎没什么法制意识，一些盗木贼进山盗砍被发现往往被村民们一刀砍了扔到山里喂狼。也就是说崔大虎砍了我坑都不用挖一个。
是被丢到山里喂狼还是娶上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每个人在等待我回答。
唐馨儿盯着我，胸脯起伏，“小乐，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宁可死也不愿意要我？”
我心中一软，“这和你无关，我不喜欢被人摆布。”
唐馨儿一怔，目光涣散了，喃喃道：“不愿意被摆布，那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王伯目中陡然射出光，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崔大虎怒道：“馨儿，你闪开，我切了他！”
这时苏青青拦住了我，“别乱来。”
有点感动，几乎想拥抱她了。没想到这时和我站在一起的会是她。
崔大虎道：“闪开！”
“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砍成一节节？”
我感到了手中多了一只手，是苏青青的手。
唐馨儿眼睛落到了我和苏青青握着的手上：“她确实比我年轻。”
顿时有点想吐，立即摔开苏青青的手。
苏青青怒道：“易晓乐……你！”
崔大虎握住刀柄，“易晓乐，你可以走，但得做一件事。”
我沉声道，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冷静，“什么事？”
“打赢我！”
他扔出一柄刀。
尼玛的不是开玩笑吧？
见过崔大虎的身手，那是野兽级别的，决斗？不如干干脆脆切了我。
“我不动手，你杀我吧，我没有还手之力。”
老子索性耍赖了，摆明就是让丫打不还手的人，败坏你十里八乡的名声。
苏青青哈哈大笑，我也想大笑。
崔大虎大怒，寒光一闪！
崔大虎的刀有多快？在他微微一动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在那一刹那精神凝结成了一根钢丝，紧接着砰地一声，钢丝断了，丝丝气流随着断裂处冲向全身，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出来了，势若奔雷的一刀在我眼里成为了慢动作，我自然而然的往后一跳，那仿佛是随意的却练过好多次似的。
咦！
惊讶的是杏花村众后生，崔大虎是杏花村第一刀手，能在一秒内劈断三根竹子，一些后生在崔大虎出下意识的衡量，放眼杏花村能躲过这一刀的屈指可数。
崔大虎也一愣，接着目中大放精光，他缓缓劈出一刀。
王伯大叫一声不可。
在崔大虎那一刀出来时我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那一刀很慢，但我有种感觉无论我躲向哪里都逃不脱这一刀。
接着在我眼里出现的是奇观，那一刀卷起了千重浪花，似乎变成了刀山向我滚来！
老实说我不知道是怎么躲过去的，我只知道在躲过那一刀的时候听到了苏青青在大叫，听到了周围咦一声的诧异，王伯那老家伙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我躲开了必杀的一刀才听到唐馨儿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要！
还来不及庆幸我的好运到此为止，杏花村的一名后生扔出一根木棍打在我腿上，我一跤跌倒。刀随即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刀锋的寒气令我打了一个寒战，我笑道：“这就是杏花村的公平决斗？”这时我觉得自己像大侠。
崔大虎狠狠瞪了扔出木棍的后生一眼，喝问道：“娶不娶她！”
被砍成两截和跟一个美貌妇女同床共寝实在是截然不同的待遇，我其实挺喜欢唐馨儿的，不说性格厨艺，就那绝妙的身材就足以令男人死去活来了，但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唐馨儿突然说：“让他走！”
崔大虎回头瞪着唐馨儿：“馨儿。”
“让他走！”唐馨儿脸色苍白的坚定重复。
崔大虎痛心道：“这人带给你和村子里都是耻辱，你还护着他。”
唐馨儿目中掠起凄楚，她看着我好一会，我无法与那样的眼神对视，她眼里有无尽的伤心却在努力的笑，她缓缓解下身上的红布。
崔大虎呀的一声大喝，狠狠劈下。
刀斩落在地，入地一公分，地面上的石子溅起。
我大脑一片空白，很久才感到一滴汗水滴落。
周围安静到极致。
我看着唐馨儿，唐馨儿亦看着我，目中带着泪却努力在笑，泪光中依然柔情万千，爱怜无限。
“小乐，我想你留下来，可是我知道你会很不开心，我不愿意你不开心。”
她笑了，泪水却在脸上肆虐。
我呆了！
妞妞突然走上来叫了一声“妈妈，别哭。”
唐馨儿看看女儿，搂住女儿陡然发出一声惊悚的高呼：“妞妞！”
这一声大叫令整个婚宴走向另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