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屠 尸
周围静如鬼域，没有一点声音，两兄弟能听到，唯有彼此激烈跳动的心脏声。
就在这时，道路旁边一直安静流淌的小河里，突然破开了一声水花声响。
本来一声水响并没有什么，但是在如此压抑恐怖的氛围里，这声水响就好像闪电一样击中两人，让二人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不约而同朝着水声传来的反方向退后了两步。
那小溪在地面以下，所以两人并不能看见小溪的具体情况，不知道那声诡异的水响因何而起。
寒越眼睛紧张地盯着地面，如临大敌。
突然，两只湿漉漉的手从下面伸了出来，按住地面泥土。
两兄弟更惊，又退后一步。
其实两只手并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这两只手并不是两只正常人的手。
这两只手的皮肤是青黑色的，长厚并且尖锐黄色指甲让这双手看起来更像某种野兽的爪子。
“嗬！”一声低低的嚎声传来，并非人类发出的声音。
两兄弟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取下了背上的钢刀，双手紧握，刀尖向外。
接着，一个人爬了出来。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只见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青黑色的，粗糙龟裂，好像干涸的土地。他没有眼白，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漆黑，两颗幽蓝的眼珠子好像两团鬼火，紧紧盯着二人，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好像烟雾一样冒出不详的黑气。
被染色的黑色水滴，雨点一般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这个东西，不像有血有肉的人，也不像虚无缥缈的鬼，它更像，传说中的僵尸。
血灵鸢竟然将死人变成了僵尸！
寒越呼吸急促起来，而一旁的楚羽早就牙关猛颤，双腿打起了摆子。
“二弟，你先跑。”寒越压低了声音，眼睛一直盯着僵尸，害怕一个强烈的动作，就会惹起面前僵尸的攻击。
“可可可可可……是……你”楚羽的上下牙齿，“咯咯咯咯咯”响个不停，语不成声。
寒越嘴角勾起微笑：“就让大哥给你表演一次屠尸绝技吧！”他嘴上虽然在笑，但眼睛却一点也没有笑意，移动钢刀，让刀尖对准僵尸蓝幽幽的眼睛。
“嗬！”僵尸似乎感受到了寒越散发出的挑衅气息，裂开嘴，露出两颗钉子一样白森森的獠牙。
“跑！！”寒越看出了僵尸的意图，惊呼一声，那僵尸跟着朝向楚羽迅猛扑了上来，犹如豺狼扑食。
但寒越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楚羽。
“断风！”
钢刀刷地一下，重重砍在了僵尸的左肩膀上！
“当！”寒越虎口震动，钢刀砍在僵尸肩头，将好像砍在了了坚硬的岩石。
“嗬！”僵尸像是被激怒了，猛然转身，张开血口，举起白森森的獠牙，咬向寒越的脖子。
但是寒越的预判能力，无论是对于游鱼、王大头，还是僵尸一样的奏效，僵尸一转身，他就已经动了。
此时的他在已经绕到了僵尸身后，又是一刀断风，剁向僵尸的后脑。
这次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微佝着身子，双腿发力，跳了起来，双手持刀劈下。
“当！”但钢刀又像劈中了岩石，钢刀猛然颤动，寒越的两只手臂同时震痛，不由得骇然失色。
这僵尸后刀枪不入，该怎么打？
僵尸一声怪叫，扑了上来，寒越只得闪避。
僵尸虽然动作敏捷，但是寒越总能先一步知道敌情，所以僵尸总是扑他不中，但寒越也也奈何不了对方。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不远处的楚羽忽然大喊道：“大哥！空白！空白！”
寒越恍然醒悟，的确，此时此刻如果不能逼出平灵，是无法战胜对手了。
但是要做到脑海一片空白，达到忘敌忘我的境界，谈何容易？
如果要让内心沉静下来，什么都不想，那就不得不忽略眼前僵尸的动作，但是要忽略僵尸的动作，自己一定立即就被僵尸抓住了。
要是能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僵尸的动作就好了。
不用眼睛？
寒越心头猛然一颤，忽然想到了武道第三四重伏天境的知敌——耳闻。
武道的六天境知敌分为，眼观、耳闻、肤切、心念。
其中眼观分为“眼观入微”以及“眼观长明”，对应第一二天境。
耳闻又分为“耳闻听鬼”以及“耳闻通神”，对应三四天境。
耳闻听鬼能够捕捉到五十米之内的一切声响，耳闻通神则可以把监听范围扩大到两百米。
但是耳闻都是中级知敌，属于第三层伏天境了，一个没有连天境都没有进入的中品武师直接连跨两境修行，怎么说也有一些天方夜谭。
但是寒越却有这个自信。
父亲从小对自己眼力耳力的训练绝不是白练的！
寒越握紧钢刀，闭上了眼睛，直接用自己灵敏的耳朵去捕捉僵尸的一举一动，如果失败了，那就是死亡的代价。
闭眼之后的世界，可以排除许多视线的干扰，时间被无限放慢，各种细微气流波动的声音开始以千奇百怪的姿态传入到了寒越的耳朵里。
寒越能够飞快地分辨着这些气流，哪些是僵尸的手抓抬动引起的，哪些是僵尸的双腿前蹬引起的，那些是僵尸脑袋转动引起的。
寒越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分辨这些信息并对身体快递着动作。
不好！
寒越反应慢了一拍，双目猛然大睁，僵尸青黑色的手爪已经扑到了眼前。
当！
刀爪相击，发出金属般脆响。
“嗬！”僵尸表情狰狞，獠牙毕露，双爪反而抓住钢刀，要将将刀从寒越手里夺开，黑色的涎水一滴一滴顺着下巴流下。
刀身被巨大的力量抢夺，不住颤抖，渐渐弯曲，发出痛苦的鸣叫。
寒越涨红了脸，死命拉住刀柄，呼吸急促，双手酸痛发麻，已经撑到了极限。
一人一尸僵持着，僵尸幽蓝的眼中满是残忍凶暴的光。
寒越额头上渗出了密密汗珠。
“嗬——”突然，僵尸双手猛然用力将钢刀往下一压，寒越身子自然前倾，僵尸趁机血口张开，朝着寒越脖子咬来。
“大哥——”远处楚羽仓惶的大叫声传来。
寒越惊得大脑瞬间空白，体内两股灵力闪电一般顺着手臂飞快窜入了钢刀身上。
寒越刀身一翻，平灵狂出，劲风膨胀。
“嗬！”
僵尸痛叫，被巨大能量震得噔噔噔地连退几步，四根手指同时被被削断，掉落在地上好像毛虫一般弯曲蠕动了几下，流出黑色，终于不动了。
寒越死里逃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布满冷汗，刚刚那几下，险些要了他的命，不过他也更加清楚了平灵对僵尸的伤害。
再试一次。
寒越收敛心神，又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了僵尸的断指之处的黑血一滴滴地流落在地上的声音。
寒越心头猛然一震，如果说他以为断指之后的僵尸攻击力减弱了，那就完全错了，接下来随着僵尸的每一个动作，断掌随之飞甩出的黑血，都是可怕的武器，而寒越知道，那些不详的黑血，是绝对不可以沾染到皮肤了。
不过，这样更有利于他的成长吧，为了为母亲报仇，把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可能让自己得到最大快速的成长。
一想到母亲的仇，寒越好像什么也不畏惧了，他的心沉静下来，就好像一个坚固的磐石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湍急的河水里，任由周围水流汹涌，不动如山。
把世界交给了耳朵。
精虚中突然有两股灵力飞速窜起，让双耳发烫。
忽然之间，寒越觉得天地骤然宽广，远处溪水缓缓的流动，林间树叶轻微的颤响，天空的飞鸟破空，甚至连地底的虫子钻土的声音，寒越竟然都能够捕捉得一清二楚。
精虚阴阳二力继续提供为双耳着能量，好像源源不断的河流。
寒越把听力放宽，向着树丛的更远处听去，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好像还能更远！
寒越心颤抖了一下，六十米，七十米，八十米！
寒越的极限竟然是八十米，
但是一般“耳闻听鬼”的极限，不是五十米吗？看来体内极阴极阳二力的威力，真的比一般武灵强大呀。
“嗬！”僵尸凶狠地扑上的声音。
寒越把监听范围瞬间收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僵尸身上。
陡然间，寒越闭目所见的黑暗空间里，竟然见到僵尸扑过来狰狞模样，一闪即逝。
寒越就地一滚，躲过攻击，心中猛颤。
这便是“耳闻”吗？竟然能够将听觉转化为视觉！
寒越再集中主力地监听，黑暗空间里，僵尸的整个身躯都出现了，并且他的动作，比视觉所见慢了不少，就好像机械的木偶。
“如果这样被你抓住或者打中，我就是傻子！”寒越冷笑。
一边围观楚羽却有些奇怪，为什么大哥闭上了眼睛，动作却比刚才更加灵活了，经常人已经跑到僵尸身后站了半天了，僵尸还在望去冲。
寒越依仗着“耳闻听鬼”配合着预判能力不断嘲笑着僵尸，突然看到僵尸周围几个白点，向自己飞速射来，寒越大惊躲避，那是僵尸断指甩出的黑血。
远处的楚羽看着寒越，心中却有些茫然了。
寒越闭着眼睛，却比刚刚更轻易地躲避了僵尸的攻击，但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避过了僵尸，然而却偏偏要加上一些多余的动作，有时候手舞足蹈，情况颇有几分滑稽，但是看着寒越一脸郑重，又不像是在故意戏耍僵尸的样子。
此刻的寒越再没有了刚刚醒悟“耳闻通鬼”时候的意气风发，变得越来越累。
要躲避僵尸容易，但是要躲避那些飞溅犹如暗器的细小黑血滴，却难得得多了。
背后已被汗水湿透，寒越呼吸渐急，如果不快一点聚起灵力，恐怕情况会很不利。
但是经过这么多的摸索，寒越还是没有悟出唤灵的诀窍。
妈的！
他的手臂酸痛，双腿发麻，体力快消耗到极限，再不唤不出平灵，必死无疑。
拼了！！
蓦地，寒越听准了僵尸的动作，两步跑开，先一步绕到了僵尸身后。
僵尸扑了个空。
机会只有一次。
寒越深吸一气，刀尖向外，努力脑海中的杂念排除脑海。
僵尸厉叫着转身，但是寒越已经忘记了僵尸。
他只知道他的面前有一个对手，却并不知道那对手是谁。
如果把此刻的战场比喻一个平静的湖面，寒越就是湖面上的一个浮漂。
强烈的风声掀起了湖水，湖面涌动，好像有一个浪头朝着寒越打来。
寒越听见了水浪的声音，同时也听见了浪头飞溅起的水珠。
水浪是危险的，水珠也是危险的，他一个都不能碰。
他只知道，他要把这个水浪劈成两半。
水珠已经射向他了，他飞快地躲闪，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水浪身上。
他要用刀劈开这浪头，不然他就会死。
水浪高高荡起，朝着寒越压了下来。
寒越一刀劈出，他没有用仅会的单招“断风”，他只是本能地，把钢刀向着他觉得最应该劈斩的地方斩了过去，在他的中级知敌能力“耳闻听鬼”牵引下。
“噗噗噗噗——”刀锋精准地破来迎面而来的四滴水珠。
寒越举起刀，狠狠地迎向了虚无中见到了两米多高的白浪。
精虚冷热气流窜起，犹如两只灵蛇顺着左右手臂飞快狂钻了钢刀里。
……
寒越睁开了眼睛，四周静静悄悄地，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大哥！”楚羽涨红了脸，神情激动地大喊大叫，然后兴奋地朝着他跑来。
寒越不明所以，他转过精疲力竭的身体，不由得也微微一惊。
原来那只凶恶的僵尸，已经被横腰斩成了两段，发黑的肠胃脾肾乌七八黑的流了一地，血肉模糊，浓烈的腐臭血腥味，令人作呕。
寒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疲惫的微笑迎接迎面而来的楚羽，他终于明白了如何操控灵力，原来并不是主动操控的，而是被动控制的。
比如他很认真地看水中鱼的时候，灵力便入双眼；认真感受世界声音的时候，灵力便入双耳；一心只想着杀掉僵尸的时候，灵力入了双手。
这种感觉就好像想要水流向哪个地方，并不是要刻意去控制水流，而是为水挖出沟渠，水自然会流向那里！
突然，右手传来些许疼痛。
他抬起右手便吃了一惊，手背上竟然不小心飞溅起了几滴黑血，好像小虫子样一个劲地往皮肤里面钻。
遭了！
但忽然之间，手背上突然想起了“嗤嗤”的声响，伤口冒起了白气，好像那几滴小虫子模样的黑血在钻入皮肤后，碰到了一层烈火，被瞬间蒸发了。
豆子大的黑色伤口很快转变为了红白色，就像斤斤擦破了几层皮。
看来是身体里的神秘力量在保护自己吧！
“大哥，你终于领悟了！！”楚羽已经冲上前来，兴奋地抓住了寒越的肩膀。
寒越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笑道：“累死我啦，看来这屠尸绝技也不是那么轻易施展的。”
两兄弟齐声大笑。
寒越的右手再次传来了异样。灼热传来，属于平天境的第三个角长出来了，但奇怪的是，在这个不完整的四角星的两寸之外，却还孤零零地又长出了一个角。
楚羽疑惑地望着寒越，寒越哈哈笑道：“在唤灵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伏天境的知敌‘耳闻通鬼’也领悟出了。”
楚羽崇敬地叫道：“大哥好厉害，只要在学会平天境的身法疾风，你就能越境成为了一名平天武师了！”
寒越笑道：“但是那‘疾风’身法，我认识它，它可不认识我。”
楚羽道：“大哥你悟性那么强，领悟到‘疾风’身法是迟早的事嘛，对了！你刚刚砍死僵尸的那个‘单招’叫什么名字？”楚羽眼睛里闪着兴奋光芒。
寒越哈哈笑道：“我刚刚随便砍了一刀，哪里算得上单招？”
楚羽激动地道：“不对大哥！平灵主力量，如果光用平灵的话，最多是把僵尸砍飞，不可能砍成两半的！”
寒越愣一下，喃喃道：“有道理，没想到我寒越也能创出单招，哈哈，既然是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领悟出来的，不如就叫它叫‘盲斩’吧。”
“好名字！！”楚羽竖起大拇指。
寒越笑骂道：“你这小子，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就在两个人交谈甚欢，完全忘记在自己还身处险境的时候，一声突兀的水响把二人从欢乐的氛围带入了冰窖之中。
“嗬！”一只僵尸又溪水里爬了出来，双眼幽蓝，面目狰狞。
两兄弟大惊退后。
寒越更是心中沉重，原来方才与僵尸一站，已经损耗了他太多体力，再对付一只，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把握。
但这种情况，也只有勉强一战了。
就在寒越紧握长刀，准备杀敌的时候，又听见了几声连续的水声，几只皮肤青黑，厉声怪叫着的僵尸又纷纷钻出了水面，并且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二人，共有七八只之多。
两兄弟顿时面色如土。
寒越手心满是汗水，要同时对付这么多僵尸，还要照顾好几乎没有一点战斗力的楚羽，对于此刻的寒越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