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醉倾城(上)
“怜幽护主。”
空寂无人的一个小巷子里,幽光如水,溢出寒越的指缝。
“主人。”怜幽两只小腿交叉,双膝弯曲朝着寒越行礼,优雅而谦卑。
她依旧白衣赤足,浓密如云的黑发犹如瀑布,自然披散。
寒越苦笑道:“其实我亦不知道这件事你能不能做,但我实在是逼不得已了。”
怜幽道:“主人请讲。”
寒越眼中的为难一闪而过:“怜幽,你会不会喝酒?”
怜幽很奇怪地看着他,然后很认真地想了一想,才道:“怜幽也不知。”
寒越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试试吧。”轻轻地拉起了怜幽的手,朝着广场走去。
两人同行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怜幽的手光滑冰冷,像一团冰,她的脚步没有一点声音,身子轻飘飘地,如果不回头看,寒越身子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拉住她这个人。
要靠近广场的时候,街口已经堆满了伸长脖子张望的人,怜幽轻轻地把手从寒越的掌握中抽离了出来,然后静悄悄跟着寒越身后。
接着,那些街口张望的人全都没用了声音,怜幽的身影就好像有魔咒似的,当每个人的目光接触到她时候,就好像被瞬间石化了,他们张大了嘴巴,张大了眼睛,表情惊异,凝固,痴呆。
寒越领着怜幽缓缓走进人群,她洁白无瑕的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却沾染不起半点尘埃,好像本来就是一个天上下凡的仙子。
人群无声地分开,周围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停在怜幽的身上,无论是老人,小孩,还是妇女,都不约而同地沉默,古怪,痴迷。
反而是靠的远一点的人群看不见怜幽,但感觉到了那种氛围,更加骚动地向前涌。
终于,寒越领着怜幽穿过人群,走上了看台。
刹那之间,全场静谧无声。
两千多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的目瞪口呆,好像丢了魂魄。
这么美的女子,绝不该出现在这纷扰尘世中。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没有言语能形容这女子的美丽,似乎人间的一切华美词汇都无法配不上这女子分毫。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似乎任何庸俗言语被眼前这下凡的仙子听到都会变成一种罪责。
怜幽的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扫过寂静无声的全场,每一个被她看见的人竟都感觉到呼吸一窒,竟纷纷侧开脸庞,似乎自己污秽的面容会玷污了这雪白视线。
秋若水也是睁大眼睛望着怜幽,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被扇了一耳光那么难看。
虚弱无力的楚羽竟然也勉强撑起了身子,伸长脖子呆呆看着怜幽,即便额头汗珠滚滚,他好像也茫然未觉。
寒越知道怜幽貌美,但却没想到竟会惊世骇俗到这种地步,忍不住道:“王大人,她便是替我参赛的人,不知行不行?”
这一出声,全场人群仿佛才从天宫回到了人间。
王阳轻咳一声,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道:“寒公子既然已将人请来,当然没有问题,敢问这位小姐芳名呢?”
那女子移过目光,向着王阳道:“我叫怜幽。”她的声音好似清风沐雪,浸入到在场众人的每个毛孔之中,让人心清凉恬静。
王阳享受着那清新动听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道:“上酒吧。”
玉蟾西移,融融月华染色大地,整个人间沉浸在一片静谧安详的气氛中。
不多时,六名衣着光鲜的美人用花架抬着三坛美酒上来,众人见到那三个坛子,皆不由得眼前一亮。
原来这三个坛子不是普通的酒坛。
第一个酒坛是用青色碧玉制成,玲珑剔透,光彩照人,犹如春风扶柳,沁人心脾。
第二个酒坛乃深绿墨玉制成,色彩明丽,纹路清晰,好似水墨清幽,意境高远。
而第三个酒坛则是羊脂白玉制成,但见那通体雪白,唯有坛中一点嫣红,好似美人红泪一般。
两名衙役扛着一张紫檀木长桌,摆到了高台正中,又将三坛美酒,依次摆放在了长桌之上。
王阳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望着三个酒坛,朗声道:“这三坛酒可谓是本镇至宝,”伸出手指着第一坛:“这碧玉一坛名为‘江南春’,取的是江南早春千百花露之水酿制而成,酒意温暖甘冽,连绵不绝,窖藏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
“而这墨玉一坛名为‘寒江雪’,取得是漠北千峰绝顶之雪水酿制而成,冰寒彻骨,清远幽绝,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
“而最后这一坛嘛,则名为‘胭脂泪’,乃相传前朝开国之前,武宗大神与术宗大神战乱不休,人民饱受战火荼毒,妻离子散,上古酒神殷与两位大神本是好友,但见两兄弟相互残杀,劝止不住,便走遍神州大地,想收集万家女儿之泪酿成此酒给二人品尝,想要二人体会到人民的苦楚,从而停止征战,谁知这酒酿成之日,征战已休,武宗大神开始建国,殷便将此酒封藏,至今上千年历史,却从未开封,所以不知此酒是何滋味。”
寒越、秋若水这三坛酒酿成之法竟然如此古怪,不由得暗自称奇,只有怜幽浑不在意,玲珑般的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就由本官讲解比赛规则,本来我们的参赛选手需要在一炷香之内饮完一杯‘江南春’,没有醉倒者则进入下一轮;”
“这第二轮参赛者需要在两炷香之内饮完一杯‘寒江雪’;如若前两轮都还没有醉倒,那么剩下参赛者则要在三炷香之内饮完一杯‘胭脂泪’。”
他停了一下道:“若是按照秋若水小姐方才所言,那么比赛必须要加上各自任何最美的身姿饮完这杯酒,并且双方就不可同时进行比赛,时间仍规定在一炷香之内,不知是谁来先饮这第一杯‘江南春’?”
秋若水笑道:“妹妹方来,做姐姐的自该礼让一番,不若就由妹妹先来吧?”
怜幽道:“你可没我大,又何以唤我作妹妹。”原来秋若水早入风尘,如今已有二十四岁,而怜幽看起来不过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寒越怕她说漏嘴,连忙抢道:“怜幽,你便先开始吧,不过不能喝,千万不可勉强。”
怜幽道:“但是如何才能饮得美呢?”
寒越微笑道:“无论你怎样饮,都是极美的。”
怜幽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王阳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么斗酒的顺序便这样定了,每一局都是怜幽小姐在先,若水小姐在后。不过每局要等若水小姐饮过之后,再进行比较,你们双方以为如何呢?”
秋若水立即表示没有问题,而怜幽也跟着点了点头。
王阳续道:“既是如此,那么先请秋若水小姐跟寒越公子在一旁休息,怜幽小姐请到场中来。”
寒越回到座位旁,见到楚羽撑得辛苦,于是将他扶了起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
楚羽额头仍然全是汗水,道:“大哥,原来你竟然私藏了这等人间绝色,难怪对天下女子都视若粪土了。”
寒越见到楚羽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知道秋若水下的并不是十分高深的术法,放下心来,笑骂道:“就你小子一天总想着这事,好好看着吧。”寒越表情虽然轻松,但是心底其实却不怎么轻松,因为他不知道怜幽到底能不能饮酒。
怜幽静静地走到场中,她的脚步没有一点声音,好似精灵一般。
在没有说话的时候,众人又恍然进入了梦境里。
王阳手抚着那碧玉酒坛,向着一旁怜幽说道:“此坛酒名为‘江南春’,酒意好似东江之南的春色,虽然入口时候可能会令人觉得温软甘冽,但后劲绵绵,犹如江河水汹涌,怜幽小姐可别小瞧了。”说着一只手揭开酒坛盖子。
一股淡淡的酒香缓缓从酒坛之内飘散出来,起初平淡无奇,而后渐渐变得馥郁浓烈,弥漫全场。
楚羽上大口大口地吸着那酒香,忍不住连声赞道:“好酒好酒!为何如此好酒,我却不能喝上一口,真是可惜。”
王阳用一个玉质长柄小勺,舀出满满一勺子倒入了长桌上准备好的酒杯中,然后便盖上了坛子,向着怜幽说道:“说是一杯,其实只饮一勺,用大一点的酒杯,以免酒被洒出了,怜幽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