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入洞
辰时七刻,溧阳东城外。
禹郎和严嫣二人,在前去宵罗洞的这一路上觉得甚是奇怪,每隔几步都会遇见一株大树倒下挡住去路,其间更有一些砍柴村夫,正乐此不疲地挥舞着手中刀斧,但见他们周身大汗淋漓,忽地一人戛然而止,抡手擦去头上汗珠,见得别人已然砍完一株,正急忙跑去霸占下株大树,他心下生急,生怕这天上馅饼被人给抢了去,这才连连抬起手中柴斧,一记用力朝下,哈哈大砍。
前几日这些树还是好好地矗立黄土,也不知是何原因竟能让这两百多颗树全然倒下。
那些树木大多都是被人打断上端,还有几十株被人连根拔起,甩至一旁,对于严嫣来说,自然知道这是高人斗法战斗才能留下的打斗痕迹,且在树身倒下的地方,还能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气体香气。香气扑鼻,也给这些砍柴村人们,添了几丝动力。
原本畅通无阻的林间大道,却是被左一大树,右一大树给挡住了去路,当然,这些对于禹郎和严嫣二人来说,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困难,他两一人可以御剑,一人可以驾云,倒挺轻松自在,只是身后那胖子潘贵着实气人,一大早地,为了亲眼安全看见严嫣进去宵罗洞,也不顾旁人规劝,非得前来。
可每走莫约百丈,此人就会喊苦喊累,非得坐下休息片刻,那严嫣是个急性子,可等不得他,而潘贵也不想拖了严嫣后退,到最后,竟是让一起前来的百名衙役,就地砍柴造了一把遮阳小轿,这才不耽误严嫣前路。
终于,在今日巳时三刻,禹郎和严嫣二人,比别人早了一些到得宵罗洞门口。
禹郎在洞口左右摆头,兴时这闻闻,偶来那嗅嗅,但见他横眉紧蹙,垂头不语,似有心事,严嫣看他奇怪,嘿嘿问道:“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呢?”
禹郎这才缓过神来,傻傻一笑,脸上掠过几丝担忧,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附近的气味,和我一个熟人很相似。”
却是严嫣轻哼一声,自己寻了一处青石坐下,不去理他。
禹郎抬眼望向远处,只见潘贵的队伍离自己还有近乎一炷香的时间方能到达,他转过身,对着严嫣道:“严姑娘,这溧阳县衙的衙役还真够多的。”
严嫣斜看了一眼远处,轻哼一声,道:“没用的废物,不顾百姓,只会拿钱给自己办事,老天迟早会灭了他们。”
禹郎轻轻点了点头,对她道:“严姑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嗯?”严嫣面上不屑,淡淡道:“问吧。”禹郎面上高兴,道:“我是身上没有多少钱财才想接下这活,但姑娘前几日就已经家财万贯了,为何……”话未说完,严嫣提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怀内那把寒光小刃,眼神变得有些悲伤,道:“我要来这拿回属于我娘的东西!”
禹郎疑问地嗯了一声,他看着严嫣手里的那道咬痕,心有不忍,接着道:“那是什么?可以的话,在下愿助姑娘一臂之力。”说完,只见严嫣脸上一苦,道:“就你这道行,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吧,里头不知有什么妖魔鬼怪呢,连我娘亲都……”
话至此处,严嫣美眸顿时泛起红颜,更有迷糊,一个生气,把眼狠狠地瞪着禹郎,道:“混蛋窝囊废,谁让你说这个的。”
禹郎见她一个蛮狠之人竟是要哭,心想是提到了严嫣的伤心处,他微微低着头,连连给严嫣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娘亲是在这里去世的。”他说完,见到严嫣还在恶眼看着自己,知道严嫣没原谅他,接着道:“严姑娘,我并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怎么会故意说这事呢,其实我。”
禹郎说到这里,突然眼神一低,把手摸向怀内,掏出一破旧的白纸,里头满满字迹,颇是潦草,禹郎一边看着这白纸,眼睛也是微微泛红,严嫣见他这般,轻声问道:“你不会?”
禹郎沉沉道:“恩,前些日子我父亲娘亲因为得了瘟疫,双双去世了!”他把脸摆正,长呼一气,去掉面上难受,接着道:“我连父亲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现在只有母亲这张遗书,其实我很羡慕你还有一个父亲的!严护法为了你,还亲自跑去户部给你改了生辰,让你嫁不得那潘贵。”
严嫣听完,轻轻一笑,似乎妩媚无骨,她低着头,可以看得出她脸上有着微微的笑,道:“说你窝囊还真是窝囊废,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说到此话,严嫣眼里泛着几丝模糊,她的鼻子红通通的,似是要哭,却又没哭,她一把抹去眼角泪水,站起身来走向宵罗洞,待得巧立洞口门前,她手中握着战刀,突然眼睛一怒,身上泛起蓝色光芒,光芒闪耀,灵气十足,连着刀鞘一同向着洞口上的宵罗洞三字猛地一划,在上头留下了一数尺深的刀痕。
碎碎黄土,飘飘下落。
便在这时,那后头的潘贵队伍终于到得宵罗洞口,在潘贵身旁,还站立着一低矮老头,老头满头白发,有些驼背,背上还背着一药筐,里头还放置着一些治疗伤痛的伤药,必是药老无疑了。
潘贵哎哟一声下得轿来,又再哎哟一声伸了下懒腰,嘴里连连叫苦:“真是把我累坏了!”
他把眼色眯眯地看向严嫣,发现严嫣眼睛略有红肿,应是哭过,转头恶眼看着禹郎,道:“你这兔崽子,敢惹严妹妹生气,来人啊,给我砍了他。”刚一说完,他身后的王虎怒着虎眼往前大走一步,这时,严嫣突然说话,道:“不关他的事,你别乱来。”
潘贵这才伸手止住王虎,只是他不论是左眼,还是右眼看禹郎,如何都是看不顺眼,本想借此机会教训他一番,却是严嫣不准自己对禹郎动粗,当下只能把王虎和左诧叫到身边,低声对他们说了几句,虽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看王虎那双似乎要噬人一般的眼神,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严嫣转过身,对着身后药老道:“药老,人都到了,我们进去吧。”
药老负手拍了拍腰背,轻轻点头,道:“恩,路上还请严姑娘多多照应!”
严嫣看了禹郎一眼,淡淡道:“进去吧!”话语之中,明显可以看出她对禹郎的态度要好上许多,禹郎点头,以示同意。
潘贵见到严嫣和禹郎二人关系甚密,心下有火,一把站了出来,对着严嫣道:“严妹妹,现在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先吃点东西,吃完再进去也不迟,你看,我给你带了城里最贵的黄龙大炒,深海王虾,还有还有。”
严嫣把脸一摆,转过身去,道:“要吃你自己吃,我进去了。”说完就走,潘贵看情形不好,猛地对着身后王虎左诧二人,厉道:“你们两个,进去之后一定要给我好好保护严妹妹,若是回来见到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们的命。”
两人一同答了一声是,便是随着严嫣一同往里走去,禹郎见势,也随着严嫣走了进去。
潘贵又突然发话,只听他道:“慢!”
严嫣转过身,对他怒道:“你又怎么了?”潘贵略微沉吟,对着身后那百名衙役,待得他看着那些衙役许久,这才手指一点一点的,选出十名衙役出来,他面上得意,对着严嫣道:“严妹妹,潘哥哥给你选了我们县衙最厉害的十位高手做你贴身护卫,我好不好?”
那十名衙役身子一怔,面上骇然,他们来此只是想护卫潘贵前来宵罗洞,而不是想进去,其中一名衙役出来,对着潘贵,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道:“少爷,我们是衙役,这种事不该我们去的。”
潘贵转身,一阵咬牙切齿,啪地一声,他一巴掌打向那位衙役的面颊,怒道:“敢说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砍了你全家。”
那衙役不敢还手,他知道潘贵的残暴,只能应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说话。
严嫣对着潘贵,淡然道:“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进去了。”说完再次转身,再也不顾潘贵什么,就朝着里头走去。禹郎不管他们,也随着严嫣走了进去,王虎左诧二人随之后。
过了好一会儿,严嫣的身子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时,那潘贵突然对着那十名衙役,骂道:“还不进去!”
衙役们不敢多想,不进是死,进了兴许还能有条活路,他们脚下发抖,却也不敢让得严嫣他们走远,若是走得远了,在洞内迷失了最强的护盾,他们的前路,只有死。
领头的衙役喊了一句:“冲啊!”稍壮声威,便是带着剩下的九名同僚,一同往里跑进,追随严嫣去了。
看到这些身影渐渐远去,剩下的那九十名衙役这才大呼一气,想是逃过了一劫,心里大为舒畅。
不料这时,潘贵竟是再次发话,众人不禁为之一窒,潘贵拖着胖身,朝着身后迈了几步,他把手一指,指向一旁落倒的大树,喝声道:“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把这颗树给我弄成一顶大轿子,要是做不出来,又或是坐着硌着我了,回去有你们好受的。”
众人再次长呼一气,拍了拍胸膛,潘贵见着他们奇怪,拿起地上散落的枝条,使劲地对着他们进行一番鞭笞好打,一边打着,一边还怒道:“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