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怪物
此时,正值午夏,一抹温暖,却无丁点炙热的斜阳,穿透绿叶丛林,自空际滑滑下落,洒在禹郎一行三人的面颊之上,有着淡淡暖意。
林风呼呼,但见层层翠绿,穹空又有白鸟小雀隔空飞翔,音声袅袅,让人闻之心里顿时为之一宽。
三人自洞内出来,禹郎把红衣男子和天夫人的尸首葬在洞外远处的一处隐蔽高山上,又为两人找了一块树枝,简单立了一块墓碑之后,三人这才御剑飞回溧阳城。
待得来到溧香府,禹郎拿回自己行礼,更把客栈钱财结了之后,这才打算动身,只是他望着手中残剑,一脸茫然,心下不知如何才能把赤炎火煌剑修好,便是再想游历天下,也着实不知两年之后,该当如何面对他师父莫松道人。
严嫣看着禹郎面上坎苦,柳眉紧蹙道:“呆子,想什么呢?”
禹郎把眼低下,轻声道:“我把赤炎火煌剑弄坏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它修好,若修不好,我真没脸见师父了。”
严嫣摆了摆头,小声切气,道:“这有什么,溧阳城虽然不大,可这的铁匠师父那是出了名的,一定可以把你的剑修好的。”
禹郎狠地把头抬起,喜道:“真的吗?”
一旁左诧见严嫣这般孩子气,她虽然知道这赤炎火煌剑乃是神兵,但是对其却是不甚了解,诸不知这神兵之所以是为神兵,除了是被天上真神所持用之外,所制造修补还得是天上众神方可,怎么能是凡尘一顶尖铁匠就能修得好的?
左诧上前几步,位于严嫣身前,道:“严姑娘此言差矣,这赤炎火煌剑乃是神兵,哪能是凡尘铁匠可以修好的兵器,小生对神兵略有些了解,我看这赤炎火煌剑除了真神以外,任谁都是俢不得的。”
那严嫣脾气甚是骄横,一听左诧对她说三道四的,指不定是在指桑骂槐说她不知世务,她顿时心里怒火就烧了起来。
只见她双手环自腰间,轻哼一气,道:“好啊,那你倒是说说,谁能把它修好。”
禹郎一听左诧之言,心下也觉他说话有些道理,面庞再次回落,这神兵终归是神兵,就像神兵认主一样,要想让别人对自己来一番修补,那可能还真得是个真神不可。
左诧听她一言,呵呵一笑,道:“小生只是略有知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天下间,谁人能修的好。”
本以为左诧见多识广,在洞内禹郎就知道他兵器认的多,见一件识一件,不想凡人终归是凡人,他也是不甚清楚天下间谁人能修的好这赤炎火煌剑。
严嫣重哼一气,骂道:“百无一用是小生,说的就是你。”
左诧面上隐有羞愧,却也转瞬即逝,他拿出怀内纸扇,打开扇着凉风,道:“虽然我不甚知晓这赤炎火煌剑是谁人能修的好,但是,”他语气微微一停,禹郎听他说出转折,虽然修好几率小,却也不妨一试,禹郎脸色颇为着急,连连道:“左师兄,快说。”
左诧暗自沉吟片缓,良久,这才道:“我曾听说南蛮地方,出现了一种可以和我北方道法相媲美的巫术,此等巫术能让人起死回生,就是不知道对兵器,有没有这种功效。”
禹郎心中甚是欢喜,就算最后不能让赤炎火煌剑完全修好,恢复神力,可这点已经是他现在能知晓的最大动力了。
他紧紧抓着左诧两肩,眼泛精光,猛地摇曳,道:“左师兄此话当真?”
左诧缓缓收回手中纸扇,洒脱一笑,道:“我只是说了那巫术能救人,但是对兵器我就不知道了。”他说完,望着禹郎面颊,似有所悟,犹豫了一下,接着道:“虽然如此,可我想禹师兄仙缘颇好,兴许去得那南蛮之地,能碰上个仙家也说不准。”
禹郎听完,心下大为欢喜,连连祭出背上辕皇神剑,就要飞走,便在此时,他脸上颇是焦虑,似有担心,待得半缓过去,他这才止住手中法决,转身对严嫣和左诧道:“我们出洞的时候,药老和那些衙役大哥都被杀了,你们回去了,怎么向潘贵交待?”
左诧再次打开纸扇,自顾自地扇着,嘴中呵呵笑道:“这个禹师兄就不用担心了,以前此任务死的人更多,这点小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尽管安心去吧。”
禹郎听此,半信半疑,他把头转过看向严嫣,只见她贝齿咬着杏唇,怔怔地也望着自己,面上表情似有些不舍,却也对着禹郎点了点头,见他不走,竟是一声重哼,道:“怎么还不走?”
禹郎听严嫣让他离去,心下这才宽松几许,转身祭起辕皇神剑,更不多说,看似就要向南飞去。
将走之时,严嫣颤身上前一步,似要对禹郎说一些话,只是话至嘴中,却是她一把把手捂住香唇,终了还是没说出口。
而这时,禹郎不知为何,自己竟也缓缓转过了头,他看着严嫣,眼目深深,如含情默默,他下的剑来,走到严嫣身边。
严嫣不解,痴痴问道:“呆子,你怎么还不快去,不怕耽误了时辰吗?”
禹郎摸着自己后脑勺,脸上尴尬,道:“那个,刚才在洞里我是怕那冠实要你性命,这才,这才说的你是我未婚妻,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严嫣身子一怔,把头垂下气眼斜看一边,白皙一般的面庞顿时冒起一阵红红,她声音低低,低低道:“呆子。”
禹郎只见她唇角蠕动,却没有听见她讲什么,上前问道:“你怎么了?又感冒了?”说着一把伸出手去,摸着她的额头。
这禹郎自小和尹碧莲待在一起,两人年纪相仿,小时候尹碧莲生病,都是禹郎磨好药顺道煎了送去尹碧莲卧房床榻,有时更是亲身给她喂药,那时他两还没这般亲昵暧昧,禹郎则时常探手摸着尹碧莲额头,看看是否发烧,这一探,竟是探出了习惯。
严嫣脸上红颜更盛,她看着禹郎那双粗糙的手掌,感受着他手中热度,面上微微笑着,许久没有说话。
手掌但感严嫣头上火热传来,禹郎想到早些时候她在洞内就不大对劲,立马急道:“你真的发烧了,烧的很厉害。”
严嫣听他话语,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的手,再推着他的身子,嚎啕大骂道:“呆子,还不赶紧滚,要是惹急了本小姐,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禹郎被她这般追打,觉得这严嫣当真不好惹,现在最为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赤炎火煌剑修好,他也不多想,临走之时,嘱咐了严嫣几句一定得看大夫之类的话语,就是御起神剑,驾着金芒破空走了。
远远望着那南去的金芒,严嫣眼眸思思,嘴角微微蠕动着,悄声喃喃地说出适才没有道出的话:“呆子,小心。”
说完,她再次把头低下,看向手中那道深深,永久都是去不掉的牙印,心内一甜,蹦着步子就要朝不动蛟府走去。
左诧见她这般,霎时瞪大了双目,在这溧阳城里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严嫣这般奇怪,只是怪归怪,他还是对着严嫣弯腰躬了一身,行了一礼。
不料却是得来严嫣一阵斥骂:“窝囊废。”说完,再不理他,蹦着步子朝着不动蛟府走去。
左诧听她骂着自己,也不生气,终了抬头看天,只见那道金芒已然走远,他缓缓低头,深深叹了一气,道:“你这小子,怎么命会这般好?我为什么就没有这种桃花运呢?大师兄长得这么龌龊都有媳妇儿了,我长得可是比你两都帅啊!”
……
空中飞行许久,禹郎带着满腔的兴奋,一路朝南。
只是飞在空中,忽地转头把眼看向那红衣男子和天夫人的墓穴之时,他心下起了一丝矛盾,也不知为何,竟是掉转剑头,朝向东方。
微微凉风,在他耳边发着呼呼响声,带走了中午的燥热,他穿云行雾,眼神直直望着那两座立在山上的墓碑,心下一阵茫然,茫然之中,带有着几分悲伤,在那座墓碑里头,明明只是见过一日的陌路人,况且还是大逆不道的逆天真神,还有一个被天下众生指手唾骂的魔孽。
为什么?我会这么的不安呢?
为什么死了两个天下人闻言都会放声大笑的违天之人,我还会这么的失落,这么的彷徨呢?
为什么?明明只是见过一日,我却会觉得她,那个我所斥骂的魔孽妖妇,会是这般熟悉呢?
心里嘀咕许久,禹郎已经御剑到了他们二人墓碑前头。
他慢步上前,立于木碑三尺之外,他站着,眼里充满了困惑,心里有着太多的疑问了,可不知这些疑问,谁能为他解答,又或是知道答案的人,就在我身前,只是他们已然说不出话了。
呆诺木鸡一般望着身前的两座坟墓,禹郎不知该去向谁倾倒心里的茫海。
站立许久,阳光照在他身上所投下的阴暗,逐渐地偏离,越偏越离,终了,只见他摇了摇头,强自逼迫自己笑了一笑,转身御起辕皇神剑,看来又要南去了。
便在这时,突感附近树林猛地摇动几下,禹郎心下大惊,抬眼看向身后,只觉身后有一若大黑影,躲在几棵大树身后,那些大树看着已有百年,粗大非常,却仍是挡不住他魁梧挺拔,如山一般的身躯,也不知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心下不解之时,禹郎只觉先出手制敌,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于是,他手里法决紧掐,辕皇神剑发出数丈金芒,只听他一声大喝:“两重剑,去。”
自辕皇神剑里头,金剑和青剑分离出来,快速朝着那道黑影冲去。
待得就到黑影周身,唯见那道黑影把手一挥,两声锵锵,两剑打着旋转,快速朝着禹郎身后飞去,这一飞,竟是飞出了几百丈之远。
禹郎心下大感不好,真不知那是什么怪物,力气竟会这般大,而且,那可是两柄神兵,能把神兵打成这样,来物道行功力定是不弱,现在的自己唯恐还不是对手,他心下大感不好,更不知来人是否曾经杀人盈野,留在此处可能会被害,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不多说,先御起辕皇神剑逃离此处,那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就在他想要御剑逃离之时,只听里头怪物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