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从长计议
这团圆夜，不止是沈清姿跟季无烨这便与众不同的相聚，御史大夫纪家，此刻却是气氛沉重。
纪家人丁稀少，纪云峰就娶过一个妻子，从未纳妾，发妻过世之后，也一直没有续弦。膝下便只有纪如章一个儿子，这除夕夜，家中虽灯火通明，却是人迹甚少。此刻，纪云峰是一脸凝重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纪如章跟柳叶秋。
“爹，我跟叶儿是真心的，请你成全！”纪如章这话今夜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仿佛得不到纪云峰的首肯，他就不起来一般。
今夜父子用过饭之后，纪如章便是告诉他，要让心爱的姑娘见见他。他是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上了一个贫女，出身低没关系，只要人品好，他便不介意。但是如章却是告诉他，这个柳叶秋，就是李兰宁！这仿佛是晴天霹雳一样，他对儿子放任自流，为的就是跟那些阴谋算计分开，可是，居然是李兰宁，怎么可以是李兰宁。
“如章，这大过年的还是起来吧，这些事情等以后再说。”纪云峰开口道，儿子的固执便是如他一样，只是这是李兰宁啊，怎么能让如章被牵扯进去呢？
柳叶秋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她心下是慢慢苦涩，她的出身，她的身份，是不奢求能登堂入室的。但是纪如章是口口声声跟她说，纪大人是不会在意她的身份的，若是知道她是李兰宁，定会首肯他们的婚事的。可是在纪如章说明之后，纪大人却没有同意，反而是敷衍着。
“爹，这是阿宁啊，她小时候你抱过的阿宁，孩儿这辈子只想娶阿宁一个人，你是知道的，老天爷让我们重逢，不正是要我履行自己的承诺吗？”纪如章有些不解，父亲为何在知道柳叶秋是李兰宁后反而是犹豫了。
“你是李兰宁？”纪云峰有些严肃般开口问道。
“是，我是李兰宁！”柳叶秋硬着头皮抬起头来，此刻，她还有回头箭吗？
“但据我所知，李兰宁在五岁的时候就病死牢中，你怎么会是李兰宁？”纪云峰的口气是有些质问了。
柳叶秋迎上纪云峰如炬双目，身子有些发颤，她是努力让自己挺直了腰，开口说道：“那日家中遭逢剧变，奶娘便是把我藏在假山之中，将她生病的亲生女儿换上了我的衣裳。而我等官府退去后，便是逃出出去，只是惊吓过度，倒在巷子里。是被京中的老乞丐救了，我那个时候又小，是受了刺激，对家里的事情也忘记了，便是活了下来。”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是李兰宁？”纪云峰是盯着柳叶秋的，若是她说谎，他绝对是能看出来的。
“稍微大些后，我也渐渐想起自己是谁。但是大家都说爹是大夏国的叛徒，说爹叛国投敌，说爹害死了数以万计的百姓。我便是知道自己是谁，也断不敢跟人说的。”柳叶秋是看着纪云峰说道，这些话，她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了，阿宁经历的这些她都是看着长大的，套用到自己身上，却也是说的无比的流畅。
纪如章听着父亲的问话，这是在怀疑叶儿的身份吗？“爹，她是阿宁，难道你还怀疑孩儿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会认错吗？”
“你们先起来，这个事情从长计议。”纪云峰看着两人跪着，眉头锁的更深了。若不是李兰宁还好，便就是李兰宁他才不能答应。那边都已经是设了局要将李家后人引出来，不过，按照这丫头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对付方家的幕后者。纪云峰说着，是亲自将柳叶秋扶起，开口说道：“便非我看低你的身份，既然你还记得阿章，那也该记得我这个纪叔叔，阿宁啊，你可知道你的身份有多不利吗？”
柳叶秋有些茫然地看着纪云峰，身为御史大夫，他对自己的态度便没有轻视，而话语之中，似乎也不是不赞同她跟纪如章，但是为何又不肯答应？
纪如章这也便是站了起来，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京中现在有一股逆贼，声称是李家后人，多次对大将军府出手，朝廷也是在稽查这帮人，阿宁，你的身份绝对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纪云峰有些叮嘱般说道。
“爹，那我跟叶儿的婚事……”纪如章听着觉得父亲态度尚可，便是追问道。
“这个事情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说，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人知道你的身份，阿章也会危险的！”纪云峰是对着柳叶秋说道。
柳叶秋心里是在想着，那所谓的逆贼是沈清姿的人吗，如果是，她这借用阿宁的身份，到底应不应该？如果不是，那阿宁定会坐不住，会不会有危险？再听到纪云峰说她要是被人知道是李兰宁，连带着纪如章都会有危险，她脸上也是露出迟疑的神色了，或许，这个事情真的该先放一放，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纪叔叔，我知道了！”柳叶秋便是开口回道。
“嗯，夜深了，今夜就在纪家下榻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客房。”纪云峰点了点头说道。
“爹……”纪如章还要说什么，确实被纪云峰伸手制止了。
“好好休息吧！”纪云峰也不多说什么了，却也是明着不想让纪如章再说下去。
纪如章见状也只能作罢，父亲今夜的反应很是奇怪，哪能知道叶儿是阿宁还是不同意呢？但是父亲又没有明着反对，这让他有些弄不明白了。
“叶儿，你放心，爹迟早会同意的。”纪云峰离开后，纪如章是安慰柳叶秋道。
柳叶秋牵强笑笑道：“没关系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让你受委屈了！”纪如章有些心疼道。
“我累了，可以去歇息了吗，我都没进过像你爹这么大的官的家，阿章哥哥，让我先休息吧！”柳叶秋不想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便是拉着纪如章有些撒娇道。
也的确是深了，握着柳叶秋的手，纪如章都觉得有些冰，他看柳叶秋明艳面容上的暗藏忧愁，她岂是不在意的？是带着柳叶秋去了准备好的客房，纪如章不想让她再累着，便是叮嘱她早些休息。
纪如章走后，柳叶秋脸上才露出有些难受的神情来，她哪能真的那么容易嫁给他呢，只是不管如何，她都会在他身边的。
而这夜里，离开的纪云峰却是去了纪家后院，那密植紫竹，将大半纪家护卫都调去守护的紫竹林……
正月里前几日定国侯府是热闹的很，是各方拜年往来，沈清姿却是真正闲了下来，虽说她算是定国侯府的长女，但是似乎因为她跟方卓云的事情，沈朝华是有意让她在家中歇着。便是有贵客临门，也都是沈清瑶接待的多，加上还有个长子沈子瞻，便让沈清姿是真的很清闲。
“大小姐，你说方公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见他过来了？”清闲之际，秋月是开口说道，以往方卓云跑的那么勤，可这都有好几日了，连个小笺都没有。
“许是忙吧！”沈清姿悠哉说道，半点不在意模样。那些事情是够方卓云忙的吧，方卿若的婚事，对方择的怀疑，又是大过年的，不知道蒋家那边有没有找方卓云麻烦呢。
“大小姐，你怎么还这般气定神闲的啊，这过了年不就是要议亲了吗？”秋月见状很有些无奈道。
“这便是议亲也无需我出马啊，你真是瞎操心，看看孔月回来没有！”她是让孔月是打探下的，蒋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见呢，大小姐，夫人跟前的葵香这几日老是找庄嬷嬷，怕是有什么事！”林燕是小声对沈清姿说道。
秋月面色微微一变，是四下看了看，没见庄嬷嬷才舒了口气，开口道：“奴婢也见主院的人这几日有些鬼鬼祟祟的，庄嬷嬷又什么都没有说。”
沈清姿倒不怎么在意般道：“庄嬷嬷若不说那就是没什么事，你们也别大惊小怪了。”这之前也不是没找过庄嬷嬷，怎么现在沈清瑶回来，又把心思打到庄嬷嬷身上了。她也很好奇，沈清瑶在庄上都是经历了什么，让她整个人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庄嬷嬷心中有数的，她不说你们就当不知道，懂吗？”
秋月是以为沈清姿是敬重庄嬷嬷，毕竟大小姐在庵里的时候都是庄嬷嬷照顾额。她也想着庄嬷嬷跟大小姐十五年了，也断不会做出什么来，说不定真是不打紧的事情。“奴婢明白！”秋月点头道，她还是关心下大小姐跟方公子的婚事吧，这都是迟早的事了。
林燕也是点头应道，但与沈清姿眼神交汇时却也明白，该盯着的还是盯着。
望向窗外那清朗日空，沈清姿双唇微抿，庄嬷嬷啊，这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庄嬷嬷不会愚蠢到会出卖她。论起来，她一个异国人，又是将正主儿李代桃僵，若是被揭穿，只会死的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