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起点
“你一罪同门相残！二罪亵渎书院！三罪藐视尊长！四罪目无法纪！这些还不够吗？”
隐含着怒意的低喝响彻于大殿，任谁都能感受到隐于黑暗之中的大长老轰然喷发的凛冽杀意。
“同门相残？”宁泽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昂首望着前方，清秀的脸庞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屑。
“庄雨贤赵祺两人三年以下无数次欺压侮辱与我书院为何不说他们同门相残？书院中无数同门三番五次的出手致我重伤在身，书院为何不说他们同门相残？”
宁泽深吸了口气，望着大殿内神情冷漠的执法队以及表情阴狠的庄雨贤，冷冷一笑，“我宁泽是不是就当任尔等宰割且不得反抗最终无声无息间消失，是不是就随了尔等心愿？”
“目无法纪？亵渎书院？藐视尊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泽狠狠的甩了甩衣袖，漠然的环顾大殿，而后表情木然的垂下了头。
他知道，事已至此，书院虽不致公然将他诛杀，他能活下的可能也已是微乎其微。执法队杀人有千万法，只看他们使用何种手段罢了。
他能想象的到此刻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长老是何表情，不过那与自己有何关系？来此一遭，发泄出心底的抑郁之气，未曾磨灭自己的意志，折了自己的脊梁，值了！
“宁泽同门相残，目无法纪，藐视尊长，咆哮执法大殿，罪无可恕！杖一百，鞭五十。若其不死，就此革出山门，任其自生自灭！”
愤怒的咆哮由大殿内传出，直冲天际。那其中所蕴含的凌厉杀机让大殿外众多学子脸色不禁一白，同时心底亦少有的对殿内那个少年升起一丝同情。
要知道，那可是一百杖，五十鞭！执法队所用刑杖，鞭子都是秘法特制，可压制封锁灵力运转！即便是他们这些修为不凡的修士尚且难以抵抗，更何况宁泽那孱弱的**凡胎？这已不是惩罚，而是杖杀！
“看你怎么死！”
庄雨贤赵祺两人相视一笑，神情戏虐的注视着宁泽，眸子中皆是盛满了阴毒和难以遏制的兴奋。他们谋划良久，终于到了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兴奋莫名？
“只要除去你，那几位定当会因此接受我的效忠。届时我庄家必将迅速崛起与北域！可怜那些愚昧的蝼蚁还以为我在为素凰衣跟你争风吃醋？”
庄雨贤测了侧身，眸光望着大殿口那几道冷漠观望的身影，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笑意。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些人看到了！这就够了！
“哈哈……”
清朗激越的大笑声蓦然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人都表情愕然的看着大殿中央那道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瘦削身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是吓傻了？”一些学子见此情形不禁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除了这个原因，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已经穷途末路的废物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好好好！”宁泽笑的歇斯底里，笑的泪水肆意。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双爬满血丝的狭长眸子死死的盯着那隐没于黑暗之中的王座冷笑道，“好一个天霖书院，好一个大长老！今日所赐宁泽至死不忘！”
“宁泽今日若不死……”言及此处，宁泽抿了抿嘴，眯着眼睛冷然一笑。
他虽未曾明言，然而在场的皆是各族骄子，岂能不明白他言中之意？一个个皆是啼笑皆非，哭笑不得。他这是在放下豪言壮语，准备待来覆灭天霖书院吗？
且不说他一介废体无法修行。就算你是一代天骄又能如何？天霖书院万年以来历经磨难经久不衰，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撼动？
“拖下去！行刑！”冷漠的低语伴随着一道妩媚诱人的浅笑由大殿深处传来，接着那里便陷入了永久的沉寂。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他们已经提不起丝毫与之交谈的兴致。
两名执法队队员冷笑着走到宁泽身边，手中刑杖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架在空中向大殿外走去。
“还真是不知死活。”
宁泽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交谈嬉笑，望着一张张表情各异的年轻脸庞，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素凰衣由始至终都未曾露面，要么是已经放弃她心中所想，要么就是被那神秘莫测的院长禁锢于某处。如此一来，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啊，”
想及之前自己那犹如小孩子赌气般的所作所为，宁泽不由的轻笑出声。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他第一次与人赌气是什么时候。
“这大抵就是物极必反了吧？不过，谁一生之中不曾疯狂几次啊？况且，这种感觉……真的不错。”
在所有人狐疑的目光注视下，宁泽微眯着眼睛仰首望着蔚蓝的天际深吸了口冰冷的气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浩瀚无边的宇宙星空以及那个将他送至此地的男人。
“事到如今，你是高兴呢？还是失望呢？”想到那个一袭青衫，负手而立于星空之中的男子，还有那只匍匐在男子脚下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浴火仙凰，他心中依旧会升起初见时的那种震撼。
他们如同与神魔同在，亘古长存。带着无尽岁月的沧桑，横渡无垠星空，搅动着时间长河的涟漪永不磨灭。
他就定定的站在那，仿佛九天十地都为之慑服，万古星空都为之震颤。
“趴下！”
冷漠冰寒的低喝在宁泽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遐想。接着便是一股巨力将他狠狠的甩在冰冷的石板之上，身后刑杖撕裂虚空尖锐的破空之声呼啸声而来。宁泽只感到身子猛的一颤，而后剧烈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一，二，三……”庄雨贤戏虐兴奋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其间隐有赵祺阴森恶毒的冷笑透过喧嚣的吵闹之声在宁泽耳畔浮现。
刺目的猩红血迹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已染红了宁泽身上破旧的青衫，而后在他身下缓缓的汇聚成一汪血泊映照着周围那无数张或冷漠或兴奋的脸庞。
宁泽极力的仰首望着远处的一抹湛蓝，感受着逐渐冰冷的身体，苍白的脸庞上浮上一丝柔和笑意。
“终于走到了尽头……”宁泽轻笑自语，片刻后，他缓缓的低下头，随着青石板的冰冷温度逐渐离去，他整个人渐渐的失去了气息。
看着脚下肆意流淌的血迹以及已经一动不动的宁泽，行刑的执法队收起被鲜血染红的刑杖面面相觑。而后一人蹲在宁泽身边将手伸到宁泽脖颈之间，片刻后抬头对站在大殿门口的队长说道，“死了。”
“继续打！大长老有令，杖一百，鞭五十，不计生死！”大殿门口的英武少年目光森冷的看了一眼神情兴奋，表情扭曲的庄雨贤，在其惊惧的目光注视下漠然转身走进大殿。
待那少年消失在大殿门口，庄雨贤方才轻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知道，那一道冰冷的目光是对他的警告。如果他依旧如此不知死活的嚣张下去，只怕不远的将来，他就讲步宁泽的后尘。
“他终于死了！才二十杖，还真是废物！”
庄雨贤不屑的瞥了瞥趴在血泊之中的宁泽，而后带着赵祺钻进人群之中消失无踪。此地事了，他还要另行安排，以他对宁泽的恨意岂可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
而此时，宁泽却仿佛重回了那片幽远深邃，死寂无声的浩瀚星空。在他的耳边是尖锐急促的弃船警报以及同伴的绝望呼喊。
他犹如一个旁观者，看着画面中的自己震惊的望着舷窗外的英武男子，以及那只绵延千丈犹如垂天之翼般的浴火仙凰。
“这就是人类修炼至巅峰后的强大实力吗？”
舷窗前，少年痴痴的望着窗外的那道伟岸身影，清澈的眸子中爆发出夺目神光。他要试一试，试一试那男子是死是活！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无形的波动自他身上发散，穿过厚重的舷窗，越过冰冷的虚空，轻轻的依附在那男子身上。
“轰……”
强大到令天地都为之倾覆的力量轰然爆发，漫天星辰都在颤栗坠落。一道神光蓦然由男子眉心突现，而后穿过空间瞬间出现在少年眼前，在他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融入他的眉心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量神力的洗礼，在同伴凄厉的惨叫声与少年平静的目光下，飞船瞬间变为齑粉消散在宇宙之中。
“这就是我当时所经历的种种吗？之后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泽眼神灼灼的盯着眼前一幅幅画面，极力的看清每一个细节。他想要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而自己所倚仗的能力为何会突兀的消失无踪。
“那是……”
宁泽蓦然睁大了双眼，眸子中写满难言的震撼与惊异。画面之中，一道道强大到漫天星辰都为之颤抖的神力涟漪顷刻间席卷星空，他们所乘坐的飞船瞬间化为齑粉。
原处仅剩一道表情木然神情呆滞的虚幻灵魂在虚空中浮沉，一颗璀璨夺目的血色神晶在灵魂之中蜿蜒游走，一道道火焰般的红色波纹在体内蔓延扩散。
“那是我吗？”宁泽木然的望着画面中的影像良久无言，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早已死了三年之久，那他为何还会出现在天霖书院？
“轰……”
剧烈的神力猛然扩散，宁泽抬头就看到自己的灵魂被送入一条被无形神力强行撕开的虚空通道之中，通道尽头所展现出的景象让宁泽苍白的脸颊止不住抽了抽。
在那里，他能够隐约看到一颗星辰，追寻着灵魂坠落的轨迹，他能够清晰的辨认出，那里就是那座让他憎恶的“天霖书院”！而那道步履蹒跚走向他的苍老身影正是收养庇护于他三年的“爷爷”！
“到底怎么回事？”看着老人嘴角那丝隐晦的欣喜笑意以及他周身绽放出的无量神光，宁泽不由的摇了摇头，低喝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爷爷他不是一个毫无修为的老人吗？他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修为？他为何会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这里面到底掩埋了什么？”
宁泽瘫坐在地上，神情迷茫的望着画面中渐渐消失的影像。突然，宁泽表情一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他在笑？”
那道横渡无尽虚空，贯穿历史长河的伟岸身影，一个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死人”居然会笑？
他在笑什么？他又在笑什么？宁泽懵了。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幅幅画面，他只怕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看似神奇的经历之中居然还掩埋着这匪夷所思的隐秘。
“不对！”宁泽猛然起身，神情兴奋的望着眼前逐渐消失的影像，喃喃说道，“我的能力回来了！”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片刻后，宁泽颓然的坐在地上，苦笑着说道，“我已经死了啊……”
随着他的轻声自语，星空之中倏然爆发出炽热的红色火光，随之而来的猛烈的飓风携卷着无边火海顷刻间便已席卷天地，焚灭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