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二十六章：谋夺（三）
如何做想？
她还能如何作想？
蓝樰跌坐在地上，在经过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后，她心中茫然一片，竟不知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
是……要让她的儿子快活一时，而后在他最光芒万丈的年纪死去……
还是在重重危险和恶意中艰难地活着？
这……或许谁都不该替他做主，就算她是他的母亲。
想到这里，蓝樰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蓝昶。
萧婧也似是明白了蓝樰的意图，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蓝昶。
甚至于就连关明佩，都瞧向了蓝昶。
——该如何选择？在这两条都明知必死的路上？
蓝昶呆立在原地，良久，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喃喃道：“我……快要死了吗？”
死……这是个多么遥远的字啊……遥远到在他过去的十多年里从来都没有想过。
可是……世事变换得就是如此地快。就好像他从来没想到他竟并非是人类，而是来自于一个小世界中的“异族”；就好像他从来没想到……他竟然离死亡这般近。
该如何做呢？
该如何选择才好？
蓝昶抬起头来，将目光从自己掌心杂乱的纹路上移开，对上蓝樰那隐含伤痛愧疚的眼神，神色有片刻的茫然无措，但慢慢地，他笑了起来。
“不要担心啊，阿娘。”蓝昶笑着，轻松地说道，“你不是同我说过吗……如果，能够活得快活，那么就算只能活一天两天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活得不开心……那么就算与天同寿，又有什么意思？”
“再者说……我还能活十多年呢阿娘，若是我今后那十多年都能活得像现在这么快活，那么就算我命数不长又有什么关系？”
蓝昶笑着，毫无阴霾。
蓝樰呆呆地瞧着他，猛地冲上去将他抱住，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
蓝樰哽咽着，但却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她究竟为何要道歉。
蓝昶一怔，眼中也泛出了隐约的泪光，但他却只是笑着，伸手回抱住了蓝樰。
看着这一幕，萧婧的神色有些恍惚，脑子里似是闪过了许多凌乱的片段，和轻声软语的嘱咐。
“妈妈……吗？”萧婧轻声说着，想要顺着那不知何来的声音搜寻自己脑中那个代表着母亲的形象和面容，但……依然是一片空白。
萧婧略显茫然地怔立在原地，不知在想写什么，而另一边，蓝樰抱着蓝昶，泣不成声。
于是，此时此刻，唯一一个理智还在状态的关明佩，做了一个十分理智的抉择——跑！
当然是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谁知道那同柳婧之间有几分古怪的魔门中人反应过来后，会不会毁约，朝着她的紫府来一下——这对于魔门来说，可真是太过常见了——到了这时候，那可真是神仙也救不回她了！
说走就走，关明佩压低着身子，就像是一只老鼠般，从萧婧等人的眼皮子低下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而萧婧三人似乎也的确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于她逃跑的行为竟是无一人注意到了。
关明佩强自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在离开萧婧等人一段距离后，就唤出了自己的飞剑，踩上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但关明佩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撒腿狂奔的那一瞬间，萧婧漫不尽心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又了无趣味地收回目光。
而直到关明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空中后，被萧婧的魔气捆住的毕方终于挣脱了魔气，拍着翅膀飞上萧婧的肩膀：“就这样让那小家伙走了？”
毕方怀疑道：“你有这么好心？”
面对毕方的话，萧婧微微一笑，曼声道：“若是想要钓到大鱼，岂有不放饵的道理？”
毕方：“……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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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萧婧的话语，毕方满脑袋问号，不由得追问道：“混蛋狐狸，你卖什么关子呢？”
萧婧不再理它，同已经再没有心情去“见识属于仙人的世界”的蓝昶告别后，便打算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蓝樰却又唤住了她：“仙师，请留步！”
萧婧脚步微顿，回过头来，道：“何事？”
蓝樰轻轻咬了咬唇，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心似地，对萧婧道：“关于山上之事，我已听昶儿说了。”说到这里，蓝樰略带忌惮地瞧了毕方一眼，接着道，“小女深知，那山河图应是对仙师十分重要，所以……若仙师信得过小女，那么仙师大可往南边去。在中天境与南尘境之间，有一藏于湖下的门派，名为镜月宫，而那镜月宫宫主，亦是出自山河图……若仙师去了那镜月宫宫主密室，想来定会有所收获。”
说完这几句话，蓝樰向着萧婧恭谨地点了点头，同蓝昶一块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萧婧的视线中。
毕方扭头看着萧婧，道：“你当真要听那凡人的话，折返去镜月宫？”
萧婧微微沉吟，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方诧异道：“咦？你真要去镜月宫啊？不……在这之前，‘现在还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
萧婧轻笑一声，用手扶了扶发鬓，道：“钓鱼岂有半途而废之理？还未等收饵之时，又怎可轻易走开？”
毕方：“……”
毕方：“你告诉我你在干吗会死吗？！！”
话分两头。
且说那关明佩从萧婧眼下逃离后，头也不敢回，一路向西，就像只没头苍蝇一般，连自己的去的方向都顾不上了，只求快快离开萧婧，但没过多久，关明佩就发觉到了自己的“傻气”了。
——若那魔门前辈当真要找上门来，她一人又该如何抵御？
引祸东流才是正理！
又或者……
关明佩眼珠一转，想出一条妙计来，
——就她看来，那“魔门前辈”或许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天赋神通，但这又如何？那魔门前辈已经是死了，再大的妙用神通也只能发挥一二。虽然这发挥的一二已经足以对付她了，但……若她不是一人呢？
若她能够联系上几位同门的话……是不是……
是不是就能反过来杀了那位“魔门前辈”？到时候，不管是她交出去的那个乾坤袋，还是原本属于“魔门前辈”的那些东西，都能归她了！
这样……该有多么美妙！
关明佩想着，心砰砰跳了起来，贪欲和激动的红晕染上面颊。
“那……又该找谁好呢？”
关明佩轻轻咬着自己指甲，思考起来。
——首先，应当找同她交情就算不好也不能有仇的同门，再来，那同门的实力也不应当太差，最后……要近，至少……要在断海城中！
这样的同门……有谁？
突然地，关明佩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是了……就是柳婧啊！
既然那魔门前辈是来向柳婧寻仇的，况且那柳婧应当也在中天境不远处，那么……那么……
关明佩的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