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战宿松(二)
“报大人!敌军距我军一里!”
阮煦握紧腰刀,他冷冷的看着远处乱哄哄冲上来的流民队伍,这些人的纪律太差了。对列,可以说没有什么队列,阮煦只看到这些人非常的散乱,这么长时间才赶到这里也就毫不奇怪。
“五千人?欢迎前来送死!”呲着牙,阮煦在心里腹诽着这支所谓的军队。
阮煦曾参加过无数次的山地与丘陵的战术演练,他与肖海浚不停的调侃其实是在为自己减轻紧张情绪,第一次真正的进行实战,不紧张不可能。翁之琪曾对他说过,调侃其实是缓解内心压力的一种好方法。
“刷”
战刀抽出,纯钢的战刀在阴晦天气的衬托下,它的寒光更加凛冽,阮煦转过手腕,他静静的看着这把战刀上刻着的三个字“阮丛云”。
这三个可以使阮煦荣耀一生的字就在他眼前散发着冷冷的寒光,这是翁之琪为他取的字,而翁之琪当时的话至今在他耳边回响:
“阮煦!你知道吗!这把战刀不仅仅代表的是荣誉,接过这把战刀,就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你必须为手下弟兄们的生命负责,他们既是你的手下,也是你的兄弟!如果你愿意担负起这份责任,就可以接下这把战刀!”
轻轻抚摸着寒光闪闪的战刀,阮煦回想着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幕一幕。
“大人!阮煦不会让您失望,永远都不会!”
嘴唇蠕动着,阮煦缓缓扬起闪烁着寒光的钢刀。
“报!敌军距我军三百步!”
“报!敌军距我军二百步!”
测距手在不停的回报着敌军的距离,“放面甲!”阵营后传来阮煦的命令声:
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士兵都已戴上了一个圆圆的铁盔,整齐划一的金属的撞击声传来,所有的军官与士兵迅速的放下了自己的面甲。这种战盔的做工非常简单,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圆顶盔,顶部光秃秃的毫无美感。铁盔没有任何装饰物,但密密麻麻三千个铁盔组成的阵营却在透出它金属的特有凝重感,也显露出这支军队有着相当的战斗力。
流贼的先锋总算有了些最基本的战法,稀稀拉拉的百余名弓手出现在流贼队伍的最前面,流贼的斥候和一部分骑兵开始在两侧迂回进行掩护。
骑在马上的舟山测距手继续大声汇报敌军的距离:“报!敌军距我军一百五十步!”
“一百三十步!”
“一百二十步!”
阮煦静静的看着流贼队伍前面的弓箭手越来越近,他高高举在空中的手青筋暴起。这些流贼的队伍显然很谨慎,速度并不算快,当测距手数到一百二十步的时候,阮煦面无表情的下达了一个命令:“跪姿!”
顷刻之间,除了保护两翼的骑兵与后面的军官,这支官军队伍整整矮下去了一截。流民的弓箭手在前进的过程中明显的出现了一顿,这种情况显然他们从未经历过。
一个身着半身甲的流贼头目在弓箭手的后面挥刀大声下着命令:“他们没有炮,怕什么!继续往前,那些火器打不远,都给我靠近了射!”
“一百一十步!”
“一百步!”
这时,随着测距手的报数声,流民的弓手停了下来,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开始张弓搭箭。
一百步的距离,除了训练有素的强力弓手,普通弓手在这个距离上的威胁非常有限,阮煦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仍旧面无表情的站立在那里,高高举着自己的战刀。
几支无力的箭首先轻飘飘的射了出来,距离阮煦和长盾组成的阵线很远很远。。。。。。
阮煦曾清楚的记得翁之琪亲口给他们这些军官说过,要战胜站稳脚跟的舟山士兵,最佳的方法是集群式火炮的攻击,或者是以五倍以上的强力骑兵进行冲击。而且,前提必须是己方没有掩体和城堡的庇护,而且这些骑兵必须是不畏死的强大骑兵才有可能。这样的集层线型步兵阵列,对于所有步兵都是噩梦,在野战中,只要己方站稳脚跟,敌人没有二十倍的步兵兵力,根本无法撼动。
“向前!继续向前!这些官军都是缩头乌龟,不用怕他们!靠近了射他们,他们的又火器打不远,怕个鸟!”虽然从未见过官军这样的战斗方式,但那个身穿半身甲的流贼头目仍旧挥舞着刀继续下达着前进的命令。
“九十步!”
“八十步!”
“七十步!”
阮煦身边的测距骑手继续大声的在汇报敌人的距离,流贼的弓手前进的速度依然很慢,他们畏畏缩缩的放着箭,不断的有箭射向舟山的军阵方向,但仍旧没有丝毫威胁,有几支箭仿佛树上落下的枯枝,飘飘然的落在长盾之前。
天时地利人和,预定的战术,无数次演练过这样的对战,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阮煦已经睁大了双眼,两腮的肌肉显露出紧绷绷的线条。
稍稍有些紧张的阮煦终于下达了命令:“持续射击。。。开火!”
当阮煦狠很的劈下战刀的一瞬间,身后的战鼓声瞬间急促的响起。
“砰。。。砰。。。”的沉闷火铳声不绝于耳,硝烟顷刻间弥漫了整个长盾组成的阵线,一大团长形迷雾笼罩了这些舟山士兵。
足足还有近七、八十步的距离,那个挥刀指挥弓箭手的流贼头目惊讶是看着自己的右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身上穿的这个半身甲是他在一个官军将领的身上扒下来的,可以说,这种制式的明军将军铠防护力绝对没有问题。令他不可理解的是,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被弹丸轻松击穿。
已经看不到来敌,阮煦的眼前一片战场的迷雾,胯下的战马很不适应的在原地不停踏步,显得有些焦躁。阮煦瞪大眼睛看着流贼来的方向,但硝烟阻隔了他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一阵暖暖的春风吹散了硝烟,眼前呈现出一片清明。
阮煦的脸上露出微笑,他横着向右挥舞了一下战刀,这是停火的命令,鼓声停了下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火铳声也停了下来。火铳手们仍旧对着敌人的方向架着装填好的火铳,他们身后的装填手正单膝跪地在继续按照范规一左一右配合着装填火铳。
前方已经没有了那些流贼弓箭手,因为,他们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那些流贼弓手中仍旧有人在蠕动、翻滚,显然被火铳击中的滋味很不好受,阮煦鄙夷的撇了撇嘴:“你**的!小题大做了!”
几百步之外,几千人的流贼大军愣了片刻,就在顷刻之间,这几千人的队伍竟然一哄而散,调头就跑。
“火铳手上铳刺!骑兵准备两翼迂回。。。追击!”阮煦几乎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大喊着下达了追击命令:
崇祯十年三月二十四日,巳时三刻,阮煦、肖海浚部三千官兵,击溃流贼大军先锋五千人,阵斩敌军大小头目十二人,斩贼众一千六百一十七人,俘二百二十九人。
所部三千舟山将士,重伤两人,轻伤三十三人,无一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