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叶洛
咖啡的热气在不大的空间里蒸腾氤氲，泡沫像顽皮的孩子般不断从杯底涌上水面，鼓起、破裂，一股独特的香气从中慢慢散发开来，让崔斯特精神为之一振。
“其实按照我们华族的传统，在这样的大雪天气里，最适合和三五好友围坐在一起吃火锅。据我说知，这新月城里就颇有几家不错的火锅馆子，不过都太远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尝尝！”叶洛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笑着说道。
“嗯，我听老师说起过，说火锅和白酒在一起才是绝配！他还念了一首诗，不过我没记住。”
“呵呵，是不是这首——
绿蚁新焙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叶洛轻轻吟唱着，调咖啡的小勺有节奏地击打着杯壁，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嗯，好像是！”崔斯特点了点头，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回忆起那个不靠谱的老师。
“不过我可喝不了白酒，哦，不对，不光是白酒，哪怕是度数最低的啤酒，我也是一喝就醉。”
“哈哈，我也一样！”叶洛笑得越发开心。
“嗯——说实话，其实你刚来到亚特兰蒂斯，我就注意到你了！”叶洛轻声说道，目光盯着崔斯特的双眼，想看看他听到这句话会有什么反应。
崔斯特喝了口咖啡，没有说话，但叶洛的坦诚却让他对其又多了一份好感——由于胡天的原因，他本来就对同样身为华族的叶洛有种莫名的亲切。
叶洛笑了笑，没有反应也是一种反应，这至少说明崔斯特对这件事并不反感。
“我想你可能会有些好奇，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找过你。”
崔斯特放下杯子，点了点头。事实上，他确实觉得很奇怪，无论如何自己曾经被视为平民学生的代表人物，莱茵派更是从第一天开始就向自己发难，而作为落英派领袖的叶洛，却一直没有出现过，这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其实很简单，你刚来的那一天我正好不在学校，所以错过了那一场冲突。之后，虽然你展示出天才般转轴制作技艺，但我还想多观察观察。”
“观察？观察什么？”崔斯特微微有了一丝不悦。
“观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叶洛似乎没有觉察到崔斯特的不悦，仍然笑着说道，“你要知道，作为落英派的领袖，我一旦和你见面，虽然我们自己可能不觉有什么，但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我们即将发起反击的信号，所以我必须慎重。”“一旦成为朋友，我的观察必然会大打折扣，所以，最客观的观察，只能来自于一个陌生人、一个旁观者。”
崔斯特想了想，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观察到什么了吗？”
“没有太多，只知道你是一个勤奋而善良的人，有着自己的目标！而且，我还看得出来——”叶洛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
换了半年前，崔斯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追问。但现在，他学会了保持沉默。
“好吧，我自己说。”叶洛自嘲地摸了摸鼻子，但神情中仍带着一丝得意，似乎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
“我看得出，你是自然之体！”
“什么？！”
崔斯特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毕竟还只是刚刚入门，更何况叶洛的这句话是如此的石破天惊，以至于崔斯特大惊之下险些打翻了咖啡——如果不是叶洛眼疾手快扶住的话。
“你怎么看出来的？”足足冷了有一分多钟，崔斯特才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左右看了看，幸亏现在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咖啡馆才刚刚开业不久，里面除了他和叶洛，就只有离得远远的几个服务员。
“哈哈，其实我只是猜的，现在才真正确认。”叶洛得意地笑道，“别紧张，实话告诉你，我也是自然之体。”
崔斯特又是一愣。
“怎么，很惊讶吗？呵呵，别这么小气嘛，好东西也不能就你一个人有啊！不过也不用沮丧，整个亚特兰蒂斯，甚至整个大陆，有自然之体而且活着的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崔斯特摇摇头，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嗯，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是自然之体，又怎么会猜到我也有呢？”
“这个嘛，很简单啊，你制作转轴的水平高的不像话啊，就连我都没法比，所以我就猜你会不会也是自然之体咯？而且呢，身怀自然之体的人，相互间都会感到有些亲切感，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啊？确实是有，不过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和我老师同是华族的缘故呢！”
“哈哈，可能也确实有这个方面的原因吧！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总之咱们都记住要保密！毕竟枪打出头鸟嘛，太优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更何况，咱两现在已经足够优秀了！”
“..”
“好了，说正经的，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提醒你要小心莱茵派的后招。乔纳森虽然有些心高气傲，但这也很正常，换了我出身在那样的家庭也一样。但他的本性其实不错。倒是那个米罗提斯，才是深得其家族真传，城府很深，千万千万要小心提防。唉，说起来，这什么莱茵派、落英派的，真是既无必要又无法避免！”
“没有必要？”崔斯特有些疑惑，“我记得有人和我说过，咱们学校每年一次的升学试，只有50%的升学名额，所以双方才斗争激烈的吗？”
“晕，这只是个借口而已！”叶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虽说只有50%的升学率不假，但在一年级的时候，每一个试炼都是单独进行的，所以不存在竞争的问题。到了二年级团体战的时候，虽然会有竞争，但相互的对手完全是随机选择，也不一定就是平民对阵贵族啊！”
“这样啊——那为什么双方还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唉，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从大的方面来说，在整个王国，贵族和平民的矛盾都是不可调和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贵族垄断了绝大多数的资源，导致平民上升无望，而贵族又不可能主动把到手的好处让出来。就比如说乔纳森他们家族，每隔几年都会研制出一些新的魔法，但你能让他把这些新魔法的演算公式公之于众吗？显然不可能嘛！”
“这种社会大环境也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亚特兰蒂斯。你来这儿也有两个月了，应该能感受到贵族学生对平民学生的不屑，也能感受到平民学生对贵族学生的不满吧？”
崔斯特点点头，听叶洛继续说下去。
“此外，这几年其实还多了一个可能更为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宗教问题！”
“宗教问题？难道大家不是都信仰诺伊教吗？”听到宗教问题四个字，崔斯特立刻打起精神，谁让他几乎注定要成为诺伊教的敌人呢。
“呵呵，至少表明上是这样吧！但问题是，最近几年，诺伊教内部对教义也有了不同看法。有一个叫圣马丁的枢机主教，认为现在诺伊教的种种仪式都偏离了女神的教诲，主张真正的信仰应该是纯粹的、是发自内心的，不需要通过任何仪式或者特定的行为来显现。他的这种主张得到了不少人，特别是平民中精英信徒的认同，这些人被称为‘马丁派’。
“不用说，亚特兰蒂斯就是这些平民精英信徒的大本营之一，因为平民中的精英基本都在这里。而贵族们对这种主张是极力反对的，因为宗教仪式对他们来说是获得利益的一种重要手段，更是他们地位的体现。”
“这么复杂啊！”崔斯特有些咂舌，“那叶洛大哥你呢？你也是‘马丁派’吗？”
“我？”叶洛微微一笑，“你猜呢？”
“哦，对了，你是华族，我记得老师说过，你们一般信仰佛教或者道教！虽然这两个教我都不懂！”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承认啊！”
“好吧，我也只是随便猜猜！”崔斯特转动了一下咖啡杯，接着说回莱茵派的话题，“你刚才提到了乔纳森和米罗提斯，那雪瑞儿呢？听说她才是亚特兰蒂斯的第一高手吧？”
“雪瑞儿？呵呵，那可是天才中的天才，才懒得理这些事呢，她的眼中只有魔法！而且她和你一样，都是特里利尼教授的得意门生，算起来还是你同门师姐呢，所以只要你小心一点，应该是不会惹到她的！”
“是吗？怎么没听特里利尼教授说起过啊？我还真的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师姐呢！”崔斯特不无憧憬地说道。
但他想不到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来临，而且还是以一种不太愉快的方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