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小的身世
入夜，爆竹连响，灯火如龙。今日是紫阳赤峰军将军卫行宇上任之日，再加上演武选举也即将开始，所以皇帝下令，举国欢庆三日，燃灯三日，城市舞狮舞龙，夙夜不眠。
这三日极为热闹，各个灯会诗会都活跃了起来，趁着这个极为难得的机会，文人墨客纷纷将自己琢磨出的佳作书写出来，与同行们争争风头。
各个大小家族的大小姐们也都纷纷前去参加，紫阳自立国以来就一直南征北战，名将与修行者非常众多，但相对而言，文人儒士却极为稀少。所以紫阳国人一直都极为崇尚文学诗词。
所以在紫阳境内，若能作出一首上等的诗词的话，毕竟会受到他人发自内心的赞叹。而若是成了那些出名的文人墨客的话，那更是会受到无数追捧，与现代的明星并无两样。
所以今日的止水诗会便吸引了众多的大家闺秀前去追捧，人们都尤为喜欢欣赏文人才子们的书卷气息，更乐见于偶想们比拼时的风采。当然，猜灯谜、逛夜市也同样受到人们的欢迎。
亥时的钟声敲响时，秦立轩正与雪梨和小丫鬟小小走在川丽街上一家挨着一家尝着路边的小吃摊，周围是有着各种灯谜的花灯，将整个街市照的犹如白昼。
舞龙舞狮、灯会杂耍、各个小摊中火炉升腾起来的热气，使整条大街都变得热火朝天。雪梨吃不了太多东西，将看着眼馋的小吃都买了下来，但尝了几口之后就全部让小小拿着。
自己买了个小灯笼提在手里，灯笼上一只猫儿的图案，当然，这猫的额头上花了一个“王”字，就姑且认为是只老虎了。
“夫君夫君，那个青莲荷花的灯谜怎么解？”雪梨一边嚼着一颗丸子一边问道。
“会不会是个‘滩’字？”
“夫君夫君，话别之后弃前嫌是什么？”
“这个不难，你也动动脑筋啊！很容易猜的。”
“不嘛不嘛！人家懒得猜，你快说！”
“真是个小懒猪！告诉你吧，是个‘谦’字”
“哇！这个好难啊！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这个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原来夫君也有不知道的啊！”
“前面两个有没有猜对，你去问了吗？”
“夫君说了就对了啊。”
“……过来吃混沌……吃完了告诉你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哦，原来是这八个字啊。”
雪梨再次将手中的丸子交给了小小，一手拿着小灯笼晃啊晃的，一手拿着汤匙捞起一颗混沌嘟着小嘴吹着，等凉了之后，一口囫囵吞下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小小，一直都没听过你的身世，当时遇到你时你也已经不小了，应该能记得自己的身世了吧？如果你还记得你的父母的话，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你的父母哦！”
小小眼睛和嘴巴陡然变得浑圆，愣了一秒钟，想不到怎么说到自己身上了。但反应过来后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静静地想了一阵之后，说道：“我家住在紫阳川丽洲内，家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父亲就是个农民，有十几亩旱田地。十几年前，我们家乡那里突然大旱，赤地千里，继之以蝗虫，庄稼本身就枯死了，又被蝗虫啃个精光。”
这绝对不是一个愉快的开头，雪梨顿时有些后悔问起这个问题了，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和秦立轩一起静静地听着。
小小道：“官府筹措不到足够的粮食赈灾，为了活下去，父亲卖掉了家里的十几亩田，可是当时的米价已经涨到了一斛万钱，这点钱能够过几天呢？很快，城里乡下，哀鸿处处，人多相食，死者枕籍于路。”
小小黯然道：“祸不单行，紧接着又发生了大瘟疫，灾民们拖儿带女，白天乞讨，晚间就露宿街头，不少人在睡梦中就口吐黄水，，陈尸路旁。当时有一首民谣说：“李四早上埋张三，李四晌午又升天，刘二王五去送葬，月落双赴鬼门关……
饿疯了的饥民开始不择手段，有人刚买的馍被饥民抢走，眼看就要追上，饥民就把馍扔进马尿里再踩上一脚，被抢者只好作罢，饥民再捡起馍来，狼吞虎咽。树皮都被剥光了，露出白花花的树干，树叶也被蝗虫们和饥民们啃光了。
不少人开始吃观音土，明知道吃了也是死，但是胃里不填上东西饿得慌啊。我们村里有个人卖光了地，又卖了妻子，最终把饿死了的儿子用炕席一卷，扔到了枯井里，随后奔往他乡逃命去了。”
小小抬起头来，稚嫩的脸颊上却涌现出无比坚强的神色，认真解释道：“我说这些都是为了说明一件事，当时的情形非常惨，很多比我们富有的人都活不下去了。所以……不管我的爹娘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恨他们！从来没有！”
雪梨和秦立轩身体同时轻轻一颤，看着小小晶莹的目光，有心不让这小丫头再说下去，但迎着那样的目光，两人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小沉默片刻，继续道：“北方有很多人都跑来川丽洲买老婆，但是不准带儿子，我亲眼看见一个北方汉子，把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带上了驴背，却夺过她怀中的孩子，转身扔进了干涸的阴沟里。父亲……”
小小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父亲无奈之下，也把娘亲卖了，可是换来的粮都不够吃三天的。管他呢，那时候，只要有一口吃的，只要能多活一刻，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许多妇人被迫卖身，卖一次身才能换来一碗米汤。”
小小长长地吁了口气，幽幽道：“卖了娘亲换来的粮食吃光了，父亲直勾勾的盯着我，那时我好怕，以为父亲要吃掉我，结果……他只是把我叫到了一口干枯的井跟前，把我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