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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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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王氏偶尔为之示好,接下来就强人所难,真让人如鲠在喉。

这件事何苦就这么放在台面上,让林氏为难。

洛嬷嬷静静地不发一言,娇娥见了心里有些发凉,洛嬷嬷前世今生对她都尽心教导,阿母也认了洛嬷嬷做义母。

若是说娇娥从于夫人处感受到来自祖辈的宠爱,那么从洛嬷嬷处感受的多是关爱。

见阿母答不上话来,娇娥更是有些不安,洛嬷嬷当初答应来赵家,并不是来做教习嬷嬷的,以洛嬷嬷的人才,那家去不得?

可要是当着面拒绝舅母,舅母没了脸面,又有什么好?

以前和舅舅家里走动,舅母并不热衷,真正的交往很少,却不料舅母做事便能直接的让人……

林氏苦于找不出即不伤嫂子脸面,又不伤义母体面的话来,一时僵住了。

王氏见林氏母女二人并不爽快答应,洛嬷嬷又是一幅风淡云轻的样,就有几分不喜。

撇了撇嘴,王氏想挤兑林氏几句,让对方应下。

深知阿母为人的林天,连忙插话道:“阿母,妹子还小呢,不着急这一日两日的,今日不该是为我庆祝吗?怎么又说妹妹去了。”

王氏有些不高兴,但要给儿子留脸面,便强压住不悦,道:“倒是我着急了。”

说罢牵着玉瑶往一旁坐下,面上也不像来时热络,林晖脸上的喜色就有些撑不住。

一时之间,众人都找不出话来讲,玉瑶不满地瞪了林氏一眼,又偷偷扫了眼洛嬷嬷,撇了撇嘴。又将眼看向别处。

娇娥无奈地看了看林天,林氏轻轻握了一握洛嬷嬷的手,以表歉意。

洛嬷嬷低低叹了口气道:“无事。”

冷眼瞧着王氏这般的脾性,娇娥嫁过去能得了好吗?

洛嬷嬷还是不赞同娇娥嫁给林天,林天这个孩子是个好的,人机灵能干,大汉朝像他升的这般快的童官真没有几个,对娇娥也是全心全意。

什么都好,只是小娘子嫁人不仅仅是嫁给一个小郎君这么简单。

林天父子都在外忙碌,一日能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多长,男人又轻易不管后宅的事,娇娥在家中要应付得就是阿姑和小姑。

就连皇家的媳妇都不是皇帝最喜欢那个,那个就能得了好的。

娇娥有这样的容貌和人才,为何要委曲求全?

以前洛嬷嬷还有些犹豫,眼下到拿定主意要劝着娇娥转了心思,待林氏生了孩子之后,恢复交际,才好筹划一番。

林立和林天两个强撑着说笑,广哥和玉瑶两个没多久便斗起嘴来,气氛倒也还好。

赵义赶回家时,屋内又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儿,只是无端透着些牵强。

“天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赵义兴高采烈地拍着林天的肩膀,道:“你就是吃这碗饭的,舅兄生的好儿子。”

林晖高兴地咧了咧嘴,王氏在一旁插话:“这个儿子可不是你舅兄能生的出来的。”

“哈哈。”,赵义道:“嫂子说的是,我就指望夫人再生一个了。”

广哥听了凑过来,大眼睛眨啊眨地道:“阿父是想要个小郎君还是要个小娘子?”

“哈哈。”,赵义不懂儿子的心,摸摸广哥的小脑袋,道:“那里有嫌弃家里郎君少的。”

广哥噘着嘴,拽住赵义的官服打转转,往下坐,赵义哄道:“好儿子,别撒娇了,让阿父换衣服去。”

“你看看,你阿父要添新儿子了,眼里那还会有你?”,窗外,古力正不遗余力地给赵兴上眼药。

又道:“你去了西域,你阿父就想再生个儿子顶上,难道当你这个儿子丢了不成?”

赵兴无奈地叹口气,拉了拉古力的耳朵,道:“你难道没有读过《孝经》吗?还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两人掀了帘子进来,众人眼前都是一亮。

几日不见,两个少年像是又俊俏了些。

林氏笑嘻嘻地瞧着大儿子,觉得自家大郎真是当得起“子房”这字。

“大哥来了。”,娇娥一声欢呼,又道:“古力,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做又?”,古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难道你是在嫌弃我吗?”

娇娥和古力两个是调笑惯了的,笑道:“今日可是庆贺我大表哥升官的,又不是过节,你可不是又来了。”

古力心中存着事,对赵家人的一言一行分外在意,当下冷着脸,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地道:“罢了罢了,知道你瞧不上我,我走还不成。”

娇娥愣了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林天连忙上来,拉住古力的袖子:“古力,我表妹和你戏耍惯了,你往常并不这般小气,今日怎么这样?立哥还想和你好好谈谈生意经呢。”

古力还僵着身子,不说走,也不说不走,赵兴抚额叹了一声:“别闹了,好好坐着去。”

“哼。”,古力脸上才有些缓和,娇娥和林天对视一笑,扯着古力的袖子道:“和你闹着玩呢,这也当真,今儿是怎么了?你上回还说想吃烤羊肉了,托大表哥的福,今日可是有上好的烤羊腿呢。”

王氏瞧在眼里,觉得这个古力未免长得过于好看了些,娇娥和这个异邦男子未免过于亲近了些,儿子却像什么都没看到毫不在意。

玉瑶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瞧着古力。

往常古力都穿着玄色的袍服,只有领边和袖边有绣图,围上一条缀满宝石的腰带显示身份。

今日是盛装打扮而来,一身绛色的袍服,领边和袖边上均绣着玄色的蔓藤纹,袍服上也是用朱红和玄色的丝线,绣了层层叠叠的鸟兽图,偶尔还能看到其中夹杂的金线,贵气逼人。

更不必说那腰间系着的佩刀上那些硕大的红宝石了。

这一身衣饰,顶得上赵义十几年的秩俸,玉瑶从未见过如此繁复的绣衣,也从未如此近的和一个金色头发,雪白皮肤,湛蓝眼珠的番邦人同席。

小娘子一直凝望着古力,好像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古力被这无礼的凝视气的眉毛扬了扬,就想发作。

林天咳了一声,问:“小妹,为何盯着古兄看个不停?”

玉瑶痴痴地答道:“好看。”,说完又伸了伸舌头,低下头去。

古力听人说长得好,脸也不那么臭了,也看了看玉瑶,觉得林天的妹子虽然不如赵家兄妹绝色,却也长得清秀,道:“你也很好看。”

玉瑶的脸红了,再不做声,只在席上一直光着眼睛瞅着古力。

古力也随着她去。

娇娥并未放在心上,只当表妹年纪小,贪看个新鲜,却不料玉瑶小小年纪,却莫名喜欢上了这个叫做古力的少年郎。

赵义换了常服出来,听林天学了一遍在宣室里发生的事,叹道:“天哥的运气不错,于大人愿意点拨你,但也要你能抓得住机会,今日这番对答,真是绝了。”

赵兴也在一旁点头,林天的问话虽有断章取义之嫌,但的确是问倒了博学的严祭酒。学问之用,存乎一心,林天虽然治学不成,却有急智。

“今日严祭酒落败,岂不是日后又要想法子找回来?”,赵兴问林天。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我都去了廷尉府了,他能奈我何?”。林天蛮不在乎。

“对啊。”,赵义抚掌大笑,道:“莫非严祭酒要去诏狱寻你不成。”

谁不知道,廷尉府的人不好惹。官员们互咬,皇上判不平、兜不住的,都丢给廷尉府来裁决。

官员入诏狱受过百般折辱,方知一个一百石的狱卒,都能让一个二千石的大员服服帖帖地听话。若陷入绝境,自身还有没有生机,完全在这些人一念之间。

赵义钻营多年,自然知道皇帝新设的廷尉平,是个小官大权的职位,今后各郡都要打点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付。

林天的眼光放长远些,借此机会与郡守们相交,结点善缘,对于今后的攀升必是巨大的助力。

赵兴有些欣慰地瞧着林天,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弟已经有了一飞冲天的姿态了。今后去了西域,前途未卜,赵家得了个这般的助力也不错。

“我今日在外面转悠,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古力也来凑热闹,眉飞色舞道:“严祭酒穿着博士官的袍服,戴着高高的进贤冠,竟然骑着一只小毛驴,身上连个佩剑都没有,笏板就插在腰上,哈哈……”

林天也笑了:“这次严母来长安城过腊日,又带着严延年一家子回东海郡,严祭酒没钱周转,只好将牛车卖了。严母是个讲规矩的,说李氏的妹妹现在还不能嫁入严家,因都是东海郡人,打算将她先捎回东海郡,等时机合适了,再议亲、娶亲呢。”

看表妹伸着耳朵、不放过一个字的小模样,林天清清嗓子道:“李娘子说严祭酒将她的陪嫁都花了去,只留了城东的房契在她手里,又叫破了许多事情出来。严母听了又羞又臊,叫严延年卖了房子还给人家,结果还不够。严彭祖做主,将严延年之前要去西域备下的货物都卖了,方勉强凑够了数。”

原来李梅竟是如此下场,娇娥心里叹了一声,前世那个处处拿着她,将她逼到如同一只无脚蟹的后母,就这般了?

“李娘子拿了嫁妆,又当着严母和严家子女的面,将李氏留下嫁妆的花用都掰扯清楚,才放过严延年。”

“严延年将妻子的嫁妆败个精光不说,还花了小姨子的嫁妆,这件事传了个遍。”,林天得意地笑了笑,这传消息的事情,他自然是出了力的。

只要长安城里的人都还记得严家的丑事,严延年忍到严母过世再回长安城,也没有他的地方站了。严家识相的话,就不会让严延年终生再入长安城。

“严祭酒送走了老母和哥哥一家,摆平了李娘子,已没有余财了。可是上朝的时间太早,迟到便会被严罚,这如何是好?严夫人爱夫心切,用自个的嫁妆买了只驴子代步。”

“严祭酒现在进进出出都骑着那驴子,众人都在传他是……”,林天强忍着笑道:“驴子祭酒。”

“……”,沉默了一阵,众人都爆笑起来。

林天后来偷偷给娇娥算了一笔账。驴子祭酒卖了马车,换成牛车,给严延年高价进了去西域售卖的货物。后来卖了牛车,又换成了驴子,那些货物又低价卖了,等于赔了一辆牛车的钱。

而赵彭祖和苗公在林天的劝谏之下,进了那批货,算是一入手就省了一辆牛车出来。

娇娥说不对,驴子祭酒应该是赔了一辆马车,两人争论半响,谁也说服不了谁。

家宴散了,赵义却又将林天唤入书房,迟疑了半晌方启齿道:“……天哥,姑父有件事情要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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