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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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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有那么一刻的寂静,只听见林天疑惑不解的声音:“阿母,这是……那一个表妹啊?”

洛嬷嬷板着的脸上有了些笑容,瞅了瞅脸色放缓下来的娇娥,心道:“林天这个小郎君,的确机灵,只是可惜有这么个不着调的母亲。”

王氏脸上有些不高兴,道:“这是你大姨母家的,柳蓉,小时候来过咱家里玩,你还哭着不让人家回家呢,怎么就忘了?”

我的阿母啊,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林天挠挠头道:“这能怪我吗?自我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娇娥一个表妹……”

“表哥,你怎么把我忘了,二表弟都记得我呢。”,柳蓉眨巴着眼睛,佯装不悦道。

林立闻言看了看柳蓉,又看了看林天,任由这几个人斗法,不说话。

林天和柳蓉见过礼,就着急地想凑到娇娥身边说话。

王氏发话,“娇娥和蓉儿都说过话了,你这个做表哥的也多和表妹说几句。”

“……表妹……”,林天心有不甘地看了看娇娥,魂不守舍地敷衍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大姨母没有来吗?”

“你大姨母家中有事,便打发她和嬷嬷到咱家来住些日子,以后你可要好生照看着。”,王氏叮嘱道。

林天迟疑道:“阿母,朝廷明日就要开印了,京兆尹府的差事我还没有结,还要先去廷尉府去进觐上官呢……只怕没有时间照顾柳家表妹了,立哥和玉瑶在家里,可以好好陪……”

话还没有说完,林天的头上便被赏了两个爆栗。

“姨母,听玉瑶妹妹说正旦后便要来赵家求洛嬷嬷指教呢,我跟着打发时间就成。您别难为表哥了,表哥刚刚升了官职,自然以公事为重。”,柳蓉马上劝道。

在家里时,母亲就说林家的这个表哥小小年纪就成了四百石的大官,前途不可小觑。见面之后,柳蓉见林天长得唇红齿白,机灵聪慧,便喜欢上了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两个月的表哥。

林晖微微皱了皱眉,瞧了瞧这边的热闹,笑着道:“兴哥,天哥,你们快过来说说,今日在宫中发生了些什么事?让她们老娘们说话去,你别掺和。”

林天这才出了口气,连忙坐到赵兴身边,和表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石渠阁的事情来。

娇娥听到妙处,不由得微微地笑了起来,林天见了有些隐隐地快乐,暗道:“表妹还是关心着我的。”

林氏因家中有了客人,让阿里拿过大垫子放在身后,强撑着坐起,赵义伸手便将她扶入怀中,笑道:“都是自家人,就别讲这个客套了,免得累着了。”

广哥也赖着挤进了赵义的怀里,噘着小嘴道:“阿父要抱小弟弟,也要抱抱我。”

玉瑶伸手在脸上羞着广哥,过了一会儿却也赖着要让林晖抱。

王氏的嘴角抽了抽,骂道:“你这个没有规矩的。”

林晖连忙笑道:“玉瑶要和广哥比呢,还是小孩子,阿父抱抱就抱抱吧。”

玉瑶噘着嘴,看了看母亲。

林天几次三番盯着娇娥看,希望能得到些许回应,但娇娥总是躲了开去。

柳蓉静静地不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每一个人,娇娥也望了过来,两个小娘子的眼神交织了一霎那,柳蓉便笑了笑,低下头去。

娇娥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丝的不安来,她和这个柳蓉每次说不上几句话,便屡屡被王氏打断,像是不想让她们多亲近一般。

第二日是正月十五,皇上带领百官在甘泉宫祭祀太一神,太一神是大汉最高神,主宰万物。

祭祀完毕,百官回衙门开印,意思是自今日起,衙门便开始正式理事了。

不过这一日通常也没有什么事可理,官吏们都早早下了衙门。只有京兆尹府很忙碌,因为今晚不宵禁,百姓们都要出来燃灯、走百病。

吕后崩,文帝即位后,将平息“诸吕之乱”的正月十五日,定为与民同乐日。

每年这日,长安城中家家张灯结彩,以示庆祝。成了亲的女子则结伴而行,或挨着城墙边,或过桥,或去郊外一走,取祛病除灾之意。

小娘子们都仰首期盼着这一日,她们在这晚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去看燃灯,会情郎,而不被父母管束。

林天必然是要来的,娇娥突然有些后悔先前和林天闹僵了,不然可以闹着大表哥为她做一盏灯。

广哥粘着林立做了盏兔子灯,娇娥和夏婆子动手扎了个简单的荷花灯。

辅食过后,玉瑶和柳蓉也来了赵家,带来了新做的两盏灯。玉瑶要和广哥比灯,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翻了脸。

“广哥的这盏灯也是好的。”,柳蓉在中间做调停。

“这是表姐给我做的,就是比你的好看。”,柳蓉给玉瑶做的是一个大大的仙桃。

“二表哥,你最懂广哥的心了,究竟是谁的灯好看。”,广哥噘着嘴巴,揪着林立不放。

林立只是挠头,那兔子对着玉瑶的仙桃,确实有点粗糙。

娇娥和夏婆子等人坐在一旁扎灯,只是发笑。

洛嬷嬷年纪大了,也坐过来图个热闹,阿桂陪在一侧,见状立即给广哥扎了个美人灯,又让洛嬷嬷画了几个美人在上面。

广哥又得意了,举着那灯炫耀道:“美郎君才有美人灯。”

“光美有什么用,中看不中吃,我阿母说了,做媳妇顶顶好的是柳家表姐这般的小娘子。”,玉瑶斗气,便将阿母背地里说的话都抖露了出来。

林立愣在当场,恨不得掩住妹妹的嘴,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柳蓉连忙道:“表妹,你乱说什么,大人说的话,小孩子不懂。”

“我才没有乱说,母亲不是说,大哥若是有福分娶了柳家表姐才好。”,玉瑶急了,连忙辩驳,自己才没有说瞎话。

洛嬷嬷的眼神闪了闪,在柳蓉和玉瑶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道:“林家小娘子的确该教点闺训了。”

林立捂住额头,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真是不省事,只等着大哥回来救场了,母亲怎么这么糊涂。

娇娥气的发抖,柳蓉面上满满都是惊慌失措和无辜,像只兔子一般,让人心中的火无从发起。

广哥一心维护姐姐,几步跑入内屋,拿出林天给他做的弹弓来,对着柳蓉的脑门上就来了一下。

“啊。”,柳蓉的脑门上就肿起来了一大块,她惊慌失措地捂着额头,蹲了下去。在一旁的柳家嬷嬷连忙护着,心肝肉儿的一通乱叫。

“你这是干什么?”,玉瑶大怒,张牙舞爪地就冲着广哥扑了过来。

林立连忙一把抱住玉瑶,冷着脸道:“你够了没有?”

广哥怒道:“大表哥是我姐姐的,姓柳的又是那里冒出来的亲戚。玉瑶表姐,好男不和女斗,广哥一直让着你,若你再胡说八道惹我姐姐不高兴,别怪我也拿弹弓打你。”

听了这话,娇娥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夏婆子撇着嘴低声安慰,“大娘子别哭,你那个舅母就是个脑袋不清不楚的,做事情说话从来都是颠三倒四。”

洛嬷嬷点头叹道:“我们娇娥嫁给林天,我还嫌屈就了,没料到亲舅母还这样嫌弃,若叫我说,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洛嬷嬷,这话绝对不是我母亲说的,我哥对娇娥可是一片真心。”,林立急的恨不得跪在那里指日发誓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才不是,我才不要赵娇娥做我的嫂子,她还招惹那个古力,柳姐姐比她好一万倍。”,玉瑶大怒。

“你以后别来了。”,林立瞪着妹妹。

抱歉地看了看娇娥,林天拽着玉瑶便往大门外走。

“不来就不来。”,玉瑶怒道:“还有柳表姐呢,柳表姐被广哥打了怎么算?”,边说边使劲往下坐,两条腿在地上拖着不走。

林氏昨夜没有睡好,这会正在补眠,听见外面在闹,有些奇怪,强撑着起来问。

“阿母,没有什么,广哥调皮,用弹弓打了柳家姐姐。”,娇娥怕母亲操心生气,忍住眼泪,连忙回道。

广哥噘着小嘴站在一旁,柳蓉还捂着脑袋蹲在那里,柳家嬷嬷哭天喊地的要要一个说法。

“表姐,脑袋不疼了就跟我回去吧。”,林立淡淡地道,他有些讨厌起这个表姐来了。

在林立的记忆里从没有这个表姐的影子,突然出现的一个人,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将母亲和妹妹两个哄得将她当了宝贝。

上元节好好的惹出来这么些事,真是晦气,林立忿忿地瞪了瞪不懂事的妹子,见过傻的,没见过傻的这么不透气的。

他那里知道玉瑶心中恼恨娇娥和古力撕掳的那一段,小小年纪的玉瑶将古力当成了天人,有些忌恨古力爱慕娇娥,更恨娇娥竟然如此不将古力当回事。

玉瑶觉得母亲说的对,娇娥表姐是个不安分的,自家大哥怎么能娶了做她的大嫂呢。

林氏被吵得头疼,扶着头道:“阿里,你叫广哥给那柳家的小娘子赔个不是,顺便给些礼物压压惊,我就不出去吹风了。”

阿里走了出来,对着娇娥施了个眼色道:“小郎君,夫人让你给柳娘子赔个不是。”,又将手中的一匹纱递到柳家嬷嬷手中,“小小礼品,望柳娘子能够原谅小郎君不懂事。”

柳蓉慢慢站起身来,扶住身边的嬷嬷道:“谢谢夫人,不碍事的。”,她方才已经听出了林立的冷淡,再呆下去,只怕反而不讨好。

广哥撅着嘴,背着手,手中紧紧捏着弹弓,不肯上前道歉。

娇娥叹了口气,上前施了一礼道:“柳娘子,弟弟还小,不懂事,我替他道个不是。”

“没什么,娇娥妹妹,小孩子的话都做不得真,今儿还恼了,明儿又好了。”,柳蓉连忙大度地回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天急冲冲地进了来,正正好碰上这一幕。

他一下衙门就惦记着要和娇娥讲清楚,今日又是上元节,吃元宵,看燃灯,走百病,正是最好和表妹缓和的好时候。

一见林天,娇娥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千万别哭啊,今日是上元节呢。”,林天着了急,抓起衣袖就要替娇娥抹眼泪,“又怎么了?难道是燃灯做的不好看?”

柳蓉的眼神便暗了下来。

林立牵着玉瑶的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跺了跺脚道:“大哥,你怎么才来啊。”

洛嬷嬷上前拉过娇娥,气冲冲道:“林大人,你和娇娥两个一日比一日大,还是少来往为好。”

听了这话,林天像是被一道闷雷击中,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看怒瞪着玉瑶和柳蓉的广哥,无奈的林立,一手捂着头一手扶着身旁嬷嬷站着的柳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娇娥只是掉泪,哭的很是伤心,说不出话来,林天觉得惊慌,连忙上前拉着娇娥的手,试探着喊了一声:“表妹。”

“夏婆子,你还不带着大娘子回房去。”,洛嬷嬷喝道。

娇娥只是哭,被夏婆子领了下去。

洛嬷嬷带着广哥自回房了,阿里爱莫能助地看着林天,道:“夫人在里面歇息……禁不住吵闹……”

“姑姑还好吧?”,林天收敛心神,忙问。

“夫人刚刚醒来,只是听见外面吵得厉害,才叫阿里出来看看。”,阿里若有所指地道:“若是夫人知道林家娘子这些话,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我们都先瞒着。”

林天点点头,道:“阿里,劳烦你了,我先和弟弟妹妹回去。”

“喏。”

阿里看着林天的背影,觉得这世上的事儿总是不得圆满。

娇娥这么美貌的小娘子偏偏喜欢上了林天,林天这么个聪慧能干的小郎君偏偏有这么个阿母。

就像夫人和大人,也是经过这么许多的磋磨方能有了如今的日子,中间的悲苦和眼泪又怎堪提起。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林天,心中充满了无奈,今夜再想去找娇娥去看燃灯是不可能了,日后只怕洛嬷嬷再也不会允许他和娇娥黏糊。

碍着姑姑还在孕中,赵家不会再深究这件事,但日后呢?

姑父不说,他也知道于家不怎么赞成自己和娇娥的婚事,如今还填上了一个专门拉后腿的阿母。

林天第一次想哭,过了正旦节,他也才只到十五岁。虽然这半年来,他经历了不少风雨,但毕竟是个小小少年。

娇娥的那些泪像是滴在了他的心上,滚烫的,让人心酸。

元宵节,家里几个孩子都恹恹的,提不起劲来,王氏觉得奇怪,道:“怎么都不出去燃灯了?”

柳蓉头上鼓了个大包,王氏问起,柳蓉只推说摔着了,柳家的嬷嬷便在一旁欲言又止,要说不说的,等着王氏来问,林天见了只觉得心烦。

玉瑶缠着林立道:“二哥,带着我和表姐去燃灯吧。”

林立白了妹妹一眼,“不想去,累的很。”

林天黑着脸,道:“我困了,先歇下了。”,说罢一甩帘子,回了房。林晖抬眼看了看反常的儿子,又看了看林立,林立低着头不吭声,手中紧紧地捏着筷子。

柳蓉见状,心里觉得委屈,头上的包更加疼了,表哥回来压根没有问过自己一声。

“哥,你就这样等着?”,林立忍不住了,摸进哥哥黑黢黢的屋内,冲着床榻问。

林天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躺在榻上,道:“我不等着又如何,还没进门的媳妇就被婆家人嫌弃成这样,这也是独一份了。这事要是说破,只怕阿父就要和母亲先闹起来,阿父都要去西域了,哎……我只是不懂,阿母究竟要怎么样?要搅得这婚约不算数了,要逼着我娶了柳蓉吗?”

“我自小就喜欢娇娥,放在心尖尖上喜欢,求都怕求不来,阿母一直都知道,她……”,林天有些累了,道:“娇娥气性那么大,今日那般闹,还会再嫁进咱们家里来吗?就算委委屈屈地嫁进来了又如何相处?本就是个怎么宠都怕宠不够的,进了咱家却不知道要怎么受气。”

“为了娇娥好,我是不是都不该再去求她?若是娇娥嫁了别人,我也不会再娶妻了,那个柳蓉……呵呵,大姨母多久都不和咱们家来往一回,林氏绣纺遭了事,阿父都不提到他家求助,柳家也算是扶风郡有名的商贾了。这亲戚,只有阿母稀罕。”

“我这边刚升了官职,林氏绣纺活了过来,她都眼看着要及笄的大娘子了,却来了。这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林天叹了口气,将头埋进被子里,不想再多说话,事情明摆着成了这样,苦恼的也只是林家的男人罢了。

他日后怎么去见姑父,去见娇娥。

自从心生躲避之意,林天也不去赵家,但也不想回家。看见一脸甜蜜的柳蓉,小狗腿般的玉瑶,充满期待的王氏凑在一处,他就头疼。

京兆尹府的事情正在交割之中,并没有多少事做,林天今日找这个喝酒,明日找那个饮宴,日日不到宵禁时分不回家,回到家中又总是一身酒气,到头便睡。

沐休日就和赵彭祖出去,只是不回家,也不再念着要去赵家了。

林晖发现了大郎的不对劲,近来林立慢慢上了手,林晖比以往要轻松许多,这就瞧出了几分不对来。

过了半个月,王氏带着玉瑶上门请洛嬷嬷指教,洛嬷嬷推说身体不好,没有心力教导,请王氏另请高人,让阿桂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出去。

娇娥和林氏都未出来见面。

王氏回家大怒,对着林晖道:“那洛嬷嬷打狗也要看在主人面上,欺人太甚,你那妹子妹夫只怕并未看得上我们。”

“是吗?只怕你并未把我妹子妹夫当亲戚吧,赵家的人再怎么样对林家好,也比不上柳家的姑娘对你说几句好话。”,林晖没好气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看大郎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做林家的媳妇真是做的安逸,生了个好儿子,宁可委屈自己也不委屈了你。”,林晖越说越气。

以往他总觉得亏欠了王氏,处处相让,如今王氏在为了娘家毁他的儿子,他林家最出息的儿子。

“你说什么?”,王氏心中不爽,大怒道:“我的儿子自然是好的。”

“姨母,您消消气,我住了这段日子,也该回去了,别为我和姨父生气吵架,这让蓉儿内心过不去。”,柳蓉在外面听见姨母和姨夫吵闹,连忙进来劝说。

“儿啊,你就住在这里,别管他。”,王氏听了连忙护着柳蓉,玉瑶也道:“表姐别走。”

三个女子紧紧搂抱着哭成一团,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林晖脸色暗沉,冷眼瞧着,过了片刻,冷哼了一声,道:“随你,只是别后悔。”

说罢转身出去了。

林晖向来是个寡言的,只擅长于做。

到了晚间,林天又喝的醉醺醺地回来,今日是他呆在京兆尹府最后一日,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便要去廷尉府了。

看到脚步虚扶的大郎,林晖怒不可遏,踢了林天一脚,将他踢得跪在地上,三两下将林天身上的袍服剥去,拿出荆条,重重的抽打了几下。

林天的背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这疼让他清醒过来,眼泪便滴滴答答地掉在了地上,裂成了四五瓣。

“你这个没用的,只知道哭,还好意思哭。”,林晖气的喘着粗气,又想抽几下,林立扑过来,抱住阿父的身子,泣道:“阿父,大哥这也是没办法……他有什么办法。”

“你当初非要为了娇娥做小吏,我虽然打了你一顿,但也敬你敢为。如今你心愿即将得偿,却偏偏做此妇人之态。”,林晖怒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打死你算了,免得你丢人现眼,你日日喝醉酒给谁看?”

林天被戳中心肠,大哭道:“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心里只有娇娥,你们谁不知道。却偏偏要这样逼我,我娶回来了她又能活的好吗?我只不娶妻子了,若不是为了娇娥,我这官也不想做了。”

“你这个蠢材,你这样对谁好?”

父子三人闹了一场,早惊醒了王氏等人。

“去将你大哥扶起来,把你阿母叫出来。”,林晖端坐在尊位,吩咐道。

林天穿上袍服,跪在地上,脸上仍有哀戚之色。

王氏脸上很不好看,被柳蓉扶了出来,身边紧跟着玉瑶。

“一家人都在这里了,很好。”,林晖淡淡地道:“三月中旬,我将动身跟着赵兴去西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阿父……”,林天低着头,闻言喊了阿父一声,他不想说出来也是不想让阿父不安心。

“最近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我也管不住了,只是这家产得在我走之前分一分。”

林晖做了个手势,堵住了众人想说的话。

“林氏绣纺的份子里你们姑姑占了一半,这个是不动的,以后生意做大了,依旧是这般分法。”

“除去旁人入的份子,咱们家里绣纺的份子,分成三份,林天、林立兄弟二人各一份,另一份归我,我走后由林天保管,若我回不来了,养你们阿母和妹妹的钱都从这里出,包括了你妹妹日后的嫁妆。你妹妹的嫁妆不带绣纺的份子,只按照出嫁时的市价进行折算,至于数目多少,你们兄弟商议便是。绣纺由林立经营管理,若有大事需和你哥哥、姑姑家商讨确定。”

“明日便请里令作证立个契约。既然分家了,林天已经是官身,便不要在余里居住了,到别处寻个宅子安置,日后交际往来都有个地方。”

“在我走之前,天哥先把宅子搬了,日后林立便留在家里经营绣纺,照顾你母亲和妹妹。”

林晖眯着眼睛看了看王氏,道:“你有什么异议吗?”

“……你……好狠的心。”,王氏哆嗦着道。

林晖斜起眼睛道:“狠什么?该你花的用的都有了,绣纺的事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管过,有林立管着就好。难道我走了之后,你还要主掌绣纺不成,笑话!”

做商人做久了,林晖的提防之心比旁人更重些,他不仅要防着王氏扰乱儿子的婚事,还要防着王氏被戳咕着要插手绣纺的事。

“那为何林立还要去找他姑姑商议。”,王氏最不服的便是这里。

“姑姑家占了一半的份子,售卖的也大都是姑姑画出来的绣样,这绣纺起初也是靠姑姑撑起来的。”,林立恨声道,母亲将这个家折腾散了,还不够吗?为何还要和姑姑比较?

林晖欣慰地看了看林立,“这家还是分了好,否则我即使去了西域心里也存了件事。我们林家没有哪些乌七八糟的事,没有庶子庶女,平分最好。”

“天哥的婚事我会再去和赵家商谈,若是不成,林天,我许你日后自行纳娶。”

林天听了身子一震,看着父亲,嘴唇抖了半日都没有收说出什么来。

“你们都去睡吧,我也困了。”,林晖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了,林天被林立搀扶着回了房,厅堂里只剩下愤恨不平的王氏和柳蓉。

林晖临睡前是满足的,这便是一个父亲能为大郎做得了。

若不是因为于廷尉,林晖恨不得在动身之前,先将娇娥替儿子娶回来,再让他们分家另过去。

他还没有死呢,王氏和她的娘家人就这般上窜下跳的了,不这样做,难道要等他回来之后,看到绣纺也被搬到柳家去了吗?

绣纺是他妹子的,是他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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