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章 冰冷的心
艾伦向前踏了一步。
艾泽斯忽有所感，骤然朝后滑退。于是他原来的位置上，艾伦一脚落地，已经踩在雪地之上。两个相距五百米的距离，在艾伦脚下一步既达。艾泽斯瞪大了眼睛，他自问这点距离，也不过眨眼可至，却绝做不到艾伦这般轻松。
“空间穿梭？”艾泽斯只想到这个可能。
艾伦大方点头，血眼略感头痛。在所有移动方式里，空间穿梭无疑是最麻烦的一种，他想到这里，对翠丝丽的恼怒又加深了一分。那个只会偷懒怠工的女人，竟然连如此重要的情报也没挖出来，还告诉他眼前这个外来者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真是见鬼了，每个可以操控空间的强者，都绝不应该被忽视。
艾泽斯伸了伸手，习惯性地要去捉他那把骨杖。可突然发现，骨杖离他实在远了一点。之前他把骨杖插在雪地上，刚才则给艾伦逼退，现在那根灰白色的骨杖离他足有三米远。
若在平时，三米根本不成问题。可如果对手能够操控空间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艾伦一手扶在赤王刀柄上，朝艾泽斯笑了笑：“从刚才开始，你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这把骨杖上。怎么，它对你很重要？”
“当然重要，它跟了我已经很多年，可不只是一把武器那么简单。”艾泽斯半直半假地说道。
“我猜也是，那么，要我把它还给你吗？”
艾泽斯冷笑道：“哪用这么麻烦，难道我没有这把骨杖就对付不了你了？”
“我觉得是。”艾伦眼中突然升起一道红光，赤王出鞘，在雪地上划出一条朱红刀光。却不是扫向艾泽斯，而是划过旁边那把骨杖。
艾泽斯愣了愣，眼珠中映照出骨杖断折迸碎的画面。那道朱红刀光里所蕴含的霸烈源力侵入骨杖之中，将之逐寸崩解。丝丝缕缕的火光交错蔓延，最后火光一闪，骨杖的碎片尽数燃烧起来。带火的碎片落到雪地里，烧得积雪滋滋作响，这时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晶石滚到艾伦脚边。
这颗晶石满布裂痕，其中更是天火丝丝喷吐不断。艾伦抬起脚，将这颗晶石彻底踩碎，然后才抬头看着艾泽斯道：“这么一来，你的义眼就无法使用了吧？”
“义眼……”艾泽斯尖叫起来：“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义眼！”
艾泽斯已经蜕变过三次，在第三次的时候，他生成了一颗义眼。这颗义眼拥有他大部分能力，当得到这颗义眼后，他将之嵌入骨杖之中，以此来模糊敌人的注意力。往往在激战之中，以义眼激发能力去重创敌人，是艾泽斯克敌的不二手段。虽说大荒地上那几个大人物都知道艾泽斯有这种手段，可他不相信一个外来者竟然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除非……
艾泽斯的视线稍稍离开了艾伦，落在远处那道纷飞飘荡的灰白身影上。
翠丝丽？
接着赤王滟红的刀锋就占据了血眼视线的全部，艾伦一刀扫来，刀意森寒，让艾泽斯无暇他顾。
看着刀尖不断在眼中扩大，艾泽斯发出一声尖叫。艾伦顿觉赤王重量骤增，长刀沉凝难行，那一刀再扫不出去。他眼中天火狂燃，体内源力沿臂冲去，赤王刀锋亮起滟滟红光，那压制着赤王的无形气机给冲得七零八散，长刀轻灵弹起，发出声声刀鸣。
可艾泽斯已经趁机拉开距离。
艾伦伸出两根手指连接弹去，半空两道天火裂缝一近一远，朝艾泽斯交错掠去。
血眼眼中亮起赤光。
两道天火裂缝当即扭曲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般，可以看到条条绞结的波纹，接着炸开，化成漫天火焰。
火光照亮艾伦的脸，他想起翠丝丽说的话。艾泽斯并非那种精通战技的强者，可以说他的一身力量，至少有七八分实力在他那瞳术之上。现在看来翠丝丽所言不假，几乎无解的空间裂隙，被艾泽斯瞪了一眼就自行爆炸，他的瞳术果然不简单。
可也仅此而已。
艾伦提刀俯身撞进了火焰里，火焰非但自行避让，更有丝丝火流注进赤王刀身。
赤王刀锋上红光更亮，在空气里拖出蜿蜒光带，宛若黄昏落日是天边的壮丽霞光。
接着这条霞光就绕着艾泽斯舞动不休，赤王在艾伦的手中忽轻忽重，快慢由心，舞出一片猛烈的攻势罩住艾泽斯。血眼频频使用瞳术异能，才堪堪抵挡住艾伦的攻势，可如果没有反击的手段，必定处于劣势。
另一边的战场上，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翠丝丽牵动着萝拉三人的攻势，逐渐往雷塞克那边移去。
雷塞克和哈勃的战斗却已经到了动辄分出生死的地步。
哈勃在狂暴杀戮的模式之下一身战力暴涨，无论源力还是威势都逼近三十级的高度。可终究还不是真正的三十级强者。而雷塞克则早已跨越这道障碍，比哈勃只强不弱。只是哈勃使出狂暴之枪，攻势凌厉无匹。雷塞克不愿在这个时候和他硬拼，便打起消耗战的打算。
他想磨掉哈勃的源力锐气，等这加图人气势一跌，便放手抢攻，一举制敌克胜。
一边招架着哈勃的攻击，雷塞克自然留意到翠丝丽的接近。他和翠丝丽合作过几次，心想这女人只怕是又打起占便宜的小算盘，想将手上的敌人也一并丢给他处置。雷塞克倒是不介意替这个女人分担一些压力，只是翠丝丽对于他的追求一直不理不睬，让他有些恼怒。但这是在战场上，两人又是同为血眼服务，雷塞克也就不在意翠丝丽占的这点小便宜。
等萝拉几人也进入了他的战圈时，雷塞克那两条“手臂”突然炸裂，从里面暴窜出两丛触足。当即他像是多了几十条手臂般，这些触足或弹或扫，如同一条条劲鞭般。当即战圈将萝拉几人也拉了进来，让翠丝丽空出手来。
“干得漂亮，大个子。”翠丝丽一声欢笑，人朝萝拉闪身而去。手中两把弯刃早已化成灰色的光团，刀刃疾速舞动，发出嗡嗡震鸣。
雷塞克知道她要下杀手，咧嘴一笑，攻势再猛三分，压制住哈勃四人。
翠丝丽果然在萝拉身后闪现。
萝拉甚至感到脖子后女人轻柔的吹气，接着翠丝丽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她的女人，不知道你要是死在这里他会不会伤心呢？说不定会移情别恋吧，毕竟我比你强，而且床上的功夫想来也不会比你差哟。”
一阵轻笑。
然后翠丝丽的气息消失得一干二净。
萝拉出了身冷汗。
正舞动着诸多触足，雷塞克的动作突然一窒。他感到背后闪过一丝凉意，雷塞克瞳孔扩大，胸膛急骤起伏，最终从嘴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你干什么，翠丝丽！”
翠丝丽留下诸多灰白残影，飞速后退。只是她右手的刀刃上，残留着雷塞克的血液。刚才她闪身至萝拉身后，迷惑了雷塞克的判断，再以恐怖的速度瞬间闪回那个男人的身后，一刀截断了他的脊柱，同时以高速用弯刃在雷塞克背后游走一圈。这时，雷塞克背后的肌肉像盛放的花朵般裂开，将他的骨骼和内脏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就这么分神的瞬间，哈勃的狂暴之枪撞进他胸口，从翠丝丽开出的背后创口里捅了出来。萝拉的刹血化成一片纷飞的光影，将雷塞克的触足斩落截断。白眼中金光亮起，少年身影一倾，便出现在雷塞克的上方。他凌空旋转，最后以脚裸砸在雷塞克的额头上，狂暴的气机贯体而下，雷塞克眼睛和嘴巴同时溢血。
哈勃这时伸出粗手捉住白往后一掷，同时转身就跑。刺在雷塞克胸口的狂暴之枪闪了两闪，轰然炸开，化成一个暗红色的火球扶摇升空，又陆续散成火焰和浓烟，形成了一个蘑菇的形状。
战场上的大爆炸震倒了不少暴徒，不过血眼的士兵已经翻过镇墙。那些让艾伦雇来充场面的巴尔人早不知所踪，血眼的士兵叫骂着往镇里杀去。一个士兵冲在最前，他手上还拎着把光束枪。当他经过一栋房子时，忽然脚下阴影大作。他抬起头，却只看到两只喷薄着火光的眼睛，以及两根骇人的弯角，接着他就给这头从房顶跃下的火角魔扑倒在地。
火角魔一挥手就把他手上的光束枪扫飞，跟着握拳砸在他的胸口，砸得他鲜血狂喷。火角魔再张开大嘴，狠狠咬在这巴尔人的脖子上，对方顿时鲜血狂涌。
“这是什么东西？”后面又有士兵冲至，抬枪举射，几道光束洞穿了火角魔的身体。可这头对阿加雷斯的居民来说尚算陌生的生物出奇地凶狠，生命力也强悍得可怕。它没有立刻死去，反而凶性大发，手捉嘴撕之下，那名士兵立刻变成了碎片。
血眼的士兵都傻了眼，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几人，他们面面相觑，同时说道：“这东西是异生兽？”
当然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那撕碎了一名暴徒的火角魔浑身淌血，却仍转过头来，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气流，然后大吼着手脚并用扑了上来。前面十几名士兵同时举枪轰射，一道道光束将这头火角魔在半空打成了筛子。等这头火角魔摔到地上，抽搐了一阵再没有任何动静时，士兵们才松了口气，同时对这种前所末见的异生兽那可怕的生命力感到恐惧。
要知道这头火角魔身上被光束轰出来的伤口之多，放在其它人身上早已经可以死过几次了。
率领这群暴徒的一名队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踢了踢火角魔几脚，然后转过身骂道：“还愣着干嘛，继续前进，把所有敢于反抗的家伙都干掉。难道说，身为血眼大人最精锐的战士，你们就因为区区一头这样的异生兽而害怕了？”
士兵们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队长身后。队长终于感到不对劲，他转过身，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从街道上、各种建筑的屋顶、那些阴暗的角落里。一头头火角魔悄然无声地钻了出来，它们从喉咙里发出连串低吼声，双眼喷薄着火光看向血眼的这些士兵。
队长愣住了，这里的火角魔之多，足以和他们的军队相当。近千头火角魔密密麻麻地占据了街道和房舍，那数量之多，可不是情报里所谓的“百人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队长叫了起来。
而这时，一头火角魔向他发起了冲锋。这头火角魔格外强壮，像一团火焰般撞了过来。队长低呼一声，人往后仰。同时手中弹起一把长刀，朝火角魔斩去。
双方很快交错而过。
火角魔的肚子给拉出一道长长的豁口，里面血和肠子都往外掉。可它落地之后竟然还没立刻死去，伸手自脑后拉出一团火焰，然后在伤口上抹过。火角魔的伤口就一阵哧哧作响，它竟然用火焰将伤口烫焦，借此封闭了伤口。
队长看得一颗心直跳，他的斩刀已经变形，手臂骨骼更是出现道道裂缝。刚才的冲击中，他大致估算了下，火角魔的冲击力道高达数吨。而且它的爪子也很锋利，至少他身上的护甲没有起到应有的保护作用，被撕开了几条口子，有血正渗了出来。
力量大，不怕死，而且还具备一定的智能。队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异生兽，何况这些体征一致的异生兽足有上千之多，这样的现象更是闻所末闻。
下一刻，所有火角魔发动了攻击。
“寻找掩物，射击！”队长叫道，他也看得出来，和这样的异生兽肉搏只会徒增伤亡。利用武器的优势干掉它们，才是上上之选。
血眼的士兵散了开来，并用手中的光束枪向火角魔招呼。在队长的命令下，士兵尽量瞄准火角魔的脑袋。果然，那个部位被击中，任凭火角魔的生命力再强，也立刻一命呜呼。
站在旅馆的一个高层房间里，尼克和莉姆透过窗户向镇口那边的方向看去。那些纷飞的光束映照在窗户的玻璃上，不时腾起的火球更是照亮他们两人的脸。而在那些密集的光束中，两人不难看到还有另外一片火红的身影，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异生兽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般，如同洪峰似的不断拍击着血眼军队的防线。
平日里嚣张、不可一世的暴徒。现在却在节节后退，以便和火角魔拉开缓冲的距离，这种事尼克可说是前所末见。他嘀咕道：“这些东西就是艾伦大人的军队？天，他究竟是从哪里拉来这一支军队？”
“我觉得你应该问，你那位艾伦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才对。就我所知，阿加雷斯上根本没有这样的生物，更别说驱策它们进攻敌人了！”莉姆沉声道，然后“咦”了声，指向远处说：“快看，又有新的东西。”
尼克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一栋圆柱形的建筑里，所有窗户都给打破，然后一头头古怪的生物出现在窗户后。这些家伙有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似乎脑袋就是它们的身体。从它们的身体两侧则长着两条腿，这些古怪的生物正用它们这两条粗腿笨拙的移动着。当它们觉得位置合适之后，双腿一屈，身体便重重搁在了地面上。接着张开嘴巴，从嘴中竟然缓缓伸出了一截炮管！
“我以为吸髓虫已经够古怪的了，现在看来，那些虫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尼克说道。
更多的移动炮台出现在另外几栋建筑上，它们分布的位置正好位于血眼军队的后方，且将那些暴徒都包围了起来。现在尼克知道艾伦为什么轻易放弃对镇墙的防御了，他压根就是要放血眼的军队进来，好让已方的生物军队将其包围歼灭！
这时，有火光一闪。从最初那栋圆柱形的建筑里，一只炮台的炮管中轰出颗炽热的火球。火球如同重炮炮弹般瞬间划过空间，砸在敌人的阵地里，炸起一团艳红的火光。接着所有炮台陆续开火，一颗颗火球不断砸进血眼的军队中。倾刻间，血眼的军队已经淹没在火光里，炮台的饱和轰炸之下，根本没有出现射击的死角。
本来密集飞射的光束立刻减少了大半，剩余的火角魔也趁机发动了攻击。这些由火而生的生物根本不惧火焰和高温，它们冲进火海中，接着就响起接连不断的惨叫。莉姆眯了眯眼，在这些叫声里头，她没有听见一头火角魔的声音，那些声音全部是血眼的士兵发出来了。她忍不住又朝火角魔看去，这些生物虽然有着火热的外表，可同时，却也有着如同机器般冰冷的心！
“走吧。”莉姆突然道。
尼克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艾泽斯完了。再过不久，只怕连大荒地的历史也要改写。我说尼克啊，这次你可真算抱上一条大腿了，而且还是很粗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