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人善被人欺
第三章
饭店外面的人一共有十七八个,同时往上一涌,纷纷怒喝谩骂,声音连成一片,吓得仅有的几个路人,一个个脸色发白,掉头就跑。唐人街历来就充斥着帮派的势力,普通人哪惹得起。
眼看身边一下子围上这么多人,纷纷出手,有的从腰里抽出“甩棍”,有的手上戴着“指虎”,有的甚至直接就把明晃晃的匕首给亮了出来,一瞬间里竟是没有一个人是空着双手的,全都自备了武器。一看就是经常打架群殴的主儿。
接下来最先靠近王进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穿着皮夹克的年轻人,一上来就龇着牙花子,嘴里不知道用哪个地方的方言,骂了一句,紧跟着就是一记甩棍照着王进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同时人往前跟进了一步,抬腿又是一个膝撞。
出手竟是又快又狠,似乎也是练过几天拳脚的样子,知道和人动手时人身俱进,上下交征的道理。而且他膀大腰圆,手里又拿着精钢的甩棍,这玩意就如同武术里的“鞭手”,真要玩的好了,一家伙甩出去,力道都集中在棍头上面,一下就能把人抽的骨断筋折。
王进面无表情的往前迎了小半步,身子微微一转,膝盖一顶插进对方的两腿中间,轻而易举便把下面一记膝撞挤得变形,同时手臂往上一抬,从内侧往外一拨,好像拨草寻蛇,瞬间就崩的这光头手臂高高扬起,露出中宫所有空档。
下一刻,王进的肩头顺势一撞,咔嚓!这人的胸口顿时往里凹陷,传出叫人听了牙都忍住不一阵发痒的骨骼断裂声。随即惨叫声惊天动地,偌大的身子立刻一滩泥似的堆在地上,失去了全部战斗力。
这只是王进当初在部队里学到的“军体拳”中最简单的一招“弓步靠掌”,借身体前压逼近对手,外拨内顶,贴身靠打。本来是一招烂大街的花架子,但此时被王进在实战中用出来,却恰到好处,动作姿势见缝插针,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味道。
而且随着他这贴身一撞的同时,也瞬间避过了身后两侧几个人的攻击,叫一把匕首,一拳一脚,同时错过了半分距离,再也打他不着。
不管什么人,和人动手时,都要胆大心细。功夫练得再厉害,不经历实战也是白费,尤其是这种街头巷斗,往往都是群殴,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久经战阵的人谁都难免要挨几下狠得。
可刚刚这一下,王进打得自自在在,一点都不受制于人。虽然同时有多人围攻,看似不分先后,但在他眼里却实在不值一提,多少大场面都过来了,再看这些年轻人打架就好像是一群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对他根本产生不了半点威胁。
果然,王进在一下废掉一个人后,紧跟着便又是一招进步砸肘,一肘子迎面撞得一人五官开花,鼻梁塌陷。随后又欺身近前,穿喉弹踢,马步横打,啪啪打飞两人。眼看陷入重围,突然人身子猛地一矮,贴地就是一个扫踢,立刻身旁左右的七八个人小腿胫骨上全被扫了一下,纷纷跌到一起,哀嚎痛叫。
这一记扫踢,其实按照武术的说法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扫堂腿”。身体下蹲,用一只腿猛力横扫以绊倒对方,是腿法中专门锻炼下盘的一种练法,在实战中的意义并不大。
因为这一招虽然攻击范围广,但如果力量不大,速度不够,扫到人也没有威力,真正的拳法高手,身体都是千锤百炼的,肌肉一紧,挨上一记扫踢一般也没什么大事,顶多下盘一沉,立刻就能稳住身子。
但王进的这一式贴地扫踢却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他当初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曾经在南疆某地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冬天,一场雪能盖过人头,冻死牛羊,王进借雪练功,一记扫堂腿贴地扫出去,能把身前左右方圆几米的积雪全都扫的一空,露出干净的地面,单说力量就是一头牛也能扫飞出去。
这些年轻人都是整日混在唐人街的混混流氓,身体看起来人高马大的都不错,但被王进这一脚扫在小腿上,哪怕只是脚尖轻轻蹭了一下,胫骨却也是全都裂了,裤子皮肉齐刷刷的破开,简直像被刀砍了一样。哪里还能站得住脚,一个个抱着小腿,嚎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模样好不凄惨。
慢慢的站起身来,看见面前倒了一地的大汉,七八个满地打滚,两三个昏迷不醒,吐血的吐血,一地狼藉,虽然还有几个站着的,这时候却也个个变色,脸上白的像是涂了一层霜,早就远远的避开,不敢上前半步了。
王进拍了拍手,往前走了几步正要拉门,就听到饭店里面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响,同时还夹杂着一阵男人的呵斥怒骂。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女人压抑的哭声……。
紧跟着,店里的包间房门被猛然踹飞,几个人迅速的朝着门口走来。
王进知道,肯定是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事。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他眯着眼睛,尽力按捺住心中的一股火气。尽管这些事其实是和他没多大关系的,他也懒得管,但对于一个不算陌生的女人求助自己,他也实在硬不下那份心思。
到底都是国人,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随手拉开房门,迎面正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带起一股恶风朝着自己脑袋就扇,其间还夹杂着一连串的闽南语,听起来气势很冲,想来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伦敦的唐人街里,很多人都是从福建过来的,说话时通常用的是闽南话,这玩意听起来比外语还复杂,讲起来又快又急,不是当地人你想听都听不明白。
王进随手一格,挡在身子一侧,随即手腕下翻,啪的一声抓住那只大手,抬眼看过去,却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身子虽然不高,却肩宽背厚,生的方方正正,加上地包天的下颌前撅,颧骨凸起,活脱脱就是一头脱了毛的野猪。大冬天里还赤着胸膛,露出一巴掌护心毛,在他脖子一侧还露出一大片的青色纹身,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另外,紧跟着这中年人的身后,还有两个大汉,左边那个手里抓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右边那个拎着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不是橙子和她的女儿又是哪个?
这娘俩脸上都是泪水,显然被吓得不轻,这时看到王进,顿时连连挣扎。
“妈了个逼的,这是看见亲人了?”那中年人始终是一副恶形恶状的模样,一张嘴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你以为有两个钱儿就能多管闲事了,今天文哥叫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眼见自己的手被对方抓住了,中年人挣了几挣没挣动,立刻面目狰狞挥起另一只拳头朝着王进砸了过来。
他的动作相当迅速,而且力大势沉,拳头的落点也很有讲究,是王进的鼻梁上方,双眉中间,这地方神经敏感牵连泪腺,一旦被人打中,任你多大的好汉肯定也要鼻涕眼泪一起流。看不清东西,当然就要任人宰割。
这中年人打架打惯了,一上手就“封人眉眼”,典型的行家里手,可惜他的速度在王进眼里,还是太慢了。拳头刚刚打出来没有半尺,王进的手便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把又把他这只手给抓住了。
五指一合,虽然没出什么力,但这中年人却痛的脸色一变,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一片汗珠。王进的手是搓铁砂钢珠练出来,筋骨如铁,五指一用力比老虎钳子还可怕,也不用刻意施展,那中年人的手就已经开始微微变形了。
“放手,快放手……!”随着王进手掌渐渐用力,中年人的脸色顿时红的像煮熟的螃蟹一样,两眼向外猛烈突出,嘴里一个劲儿的向里吸着冷气。
王进看了这人一眼,眼睛微微眯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中年人的眼睛。
“我这人最是讲理不过,上次把钱交给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是允了半年的期限的,现在才过去一个月,你们就又来闹事,显然是要食言自肥!既然是这样,我也没必要再和你们讲什么规矩,刚才你打我两拳,我现在便把这一脚还给你。”
王进说话时,眼睛只露出一道缝隙,脸上表情也一直都漠然的很,加上声音平缓柔和,听起来就仿佛是在和朋友聊天,但偏偏他话里的意思却又是如此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淡淡的一番话咀嚼起来却有一股子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金戈铁马般的感觉。
令人不由自主心里发慌,身上发冷。
下一刻,他双手一松,右腿陡然抬起,像一张拉开的大弓,整个腿部的韧带瞬间拉伸到极致,膝盖往上一立,提到胸前,随后小腿如同骤然弹出的剃刀般从他胸腹之间猛然向上踢起,脚尖过处直踢得他面前空气剧烈的分开两侧,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尖锐破空声。
咻!的一声,恍如利刃出鞘以极快的速度割裂虚空,中年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王进已然收脚站立,正在奇怪间,却突地感到脑门上一阵湿热,仿佛有热水顺着鼻梁流下来,连忙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道笔直的红线。
一股股血水,冒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