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劲敛一线，刀斧加身
第八章劲敛一线，刀斧加身
从古到今，不论是何年何代，战场上杀人效率永远是站在第一位的，一刀就是一刀，一枪就是一枪，太过复杂的变化只能应用在一对一的江湖搏杀中，放到战场上千军万马，那只能是赤裸裸的取死之道。
王进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和人动手，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对方，一招一式，简单直接，进退之间好似狼奔虎跃，而且出手拳脚如利刀快斧。任是周方和身法灵活，十三步摇，油滑刁钻，可是面对王进手脚齐动，咻咻咻咻！仿佛几十把钢刀大斧漫天飞舞，他想着要近身缠斗，时间一长也被逼的逐渐后退。
打到这种地步，二三十招下来，两人几乎没有真正的接触，再要打下去，一味的游斗显然是不行了，适值王进“喝”的一声，吐气开声，一招“上步劈弹”，一步跨来，撮手如刀，照着周方和的脖颈内侧就是一砍。
周方和连忙左手成爪，护住自己的脖子，往上猛的一托，一下便钳住了对方一击有如刀削一般的劲儿。
不过，抓是虽然抓住了，但二人手掌一碰，砰的一声炸响，劲风席卷而出，周方和只觉得鹤爪中大力如山，即便是往上托出去的一股巧劲，竟也无法完全卸去王进这一记手刀，顿时荡的手臂大开，只一个接触之下，对方的手就有了一股脱出自己掌握的趋势。
王进手上的毛孔，一个个鼓胀起来，密密麻麻的宛如一颗颗烧红的铜豌豆，可偏偏皮肤润滑细腻，感觉起来就好像是是在遍布凸起的手上戴了一双又轻又薄光滑无比的皮手套。
“铁砂掌？这个王进到底是什么来路，明明是元气耗尽的迹象，可怎么体力还会这么充沛，一双铁手几乎就要练到返璞归真的地步了。”周方和的实战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只这么一个接触下来，皮肤相碰，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东西。
铁砂掌这门硬功本来不算什么厉害的武功，国内各家各派几乎都有传授的练法，但周方和出身武术世家，却知道这功夫真要练到上乘境界时，委实是可怕之极。
练这门功夫的人，因为要插铁砂，拍打沙袋，洗练药酒，所以但凡有点火候的人一双手都会大异常态，不但皮肤角质化，掌指变厚，练到高深处有的甚至连十根指甲都能练没了，光秃秃的像是一块方砖一样。功夫练到这里，开碑裂石都不算什么事，打在人身上，往往轻轻一掌就能要了人命。但铁砂掌的练法摧残骨骼，哪怕是有专门的药水洗手浸泡，到了年老体衰时，指骨都会变形萎缩，几乎就是不治之症。
只是凡事都没有绝对，至少周方和就听家里的老人讲过，铁砂掌其实也是有秘传的内修功夫的，比如民国时候的“顾汝章”就以少林铁砂掌驰名天下，他的铁掌功夫便练到了最上乘的境界，不但指骨不变形，而且就连手上的硬皮老茧都自然脱去，一双手看上去绵软洁白，与常人无异，但一旦运劲之时，发掌立刻就有顽石立碎、生铁可裂之功。
据说他在广州时，十四块砖叠在一起，一掌下去，只有上下的两块砖完好无损，而中间十二块砖尽皆碎裂，铁砂掌练到这里便也有了如同内家拳透劲儿“隔山打牛”一般的效果。委实是一代武学大师。
手臂被高高的荡开，周方和心里一惊的同时，正要缩回手来，接着缠斗，但是王进却并没有收手的打算，一招刚被挡下，立刻手腕一翻，变手刀为鹰爪，反是一把抓住了周方和的手臂接连运劲朝怀里一带。
“不好！”周方和只感觉手腕上如同戴上了一圈铁箍，对方伸手一带的劲儿从自己手上传到腰胯，整个人脚下立刻便是一阵浮动。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倾。
这简直就是受制于人。真要王进一把拽到怀里，想都不要想，接下来的肯定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连击。
练功夫的人，腰身不稳，就等于脚下没根，身子平衡一被打破，马上就会失去先机，再要发力，就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几乎等于把自己的命主动送到了敌人手里。
周方和知道不好，心中一惊，血往上涌，当即腰胯一甩，双手往外一绷，同时脚下随形就势，借着王进手上的力量，侧身滑步，一晃一摇，猛地踩到了侧面，压得脚下地面冰雪啪啪开裂。
总算是他功夫练得火候够足，下盘稳健，身法变幻莫测，居然是在这一瞬间里自救成功，没有被王进一把带进怀里。
“哼！”王进见一下被周方和摆脱了自己，转到身体侧面，原本被他拿在掌中的一只右手也顺势拧动滑了出去，对周方和临机变化的迅速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但他反应极快，一招不成，紧跟着又是一招连环，身子站在原地动也不见动上一下，可他一侧的手肘却猛然外翻，啪的一声和周方和的一掌碰在了一起。当即，王进身形晃了一晃，肘尖发麻，好像被人用十几根钢针同时扎了一下。
“内家真劲，透骨打穴！”这一下，王进终于吃了一惊。
内家功夫之所以大行其道，除了拳法善于练气养生之外，还在于练劲发力时的技巧远远超出外家拳之上。尤其是内家拳的透劲儿，从毛孔中发力，喷劲如针，真要练到上乘境界，一掌打出去，隔着豆腐也能碎石成粉，专伤人五脏六腑。若是周方和练到这种地步，那王进肯定也不是对手。
任凭他筋骨皮毛练得如钢似铁，拳脚如同刀斧，可以将浑身的劲道敛成一线，可皮肤毛孔这东西却挡不住内劲渗透，五脏六腑一旦被打伤了，那可比伤筋动骨要严重的多的多。
但是，好在下一刻，王进只是觉得自己的肘尖麻了一下，有些尖锐的刺痛，但很快便恢复原状，并没有伤及骨骼关节，便也知道对方现在也只是刚刚摸到内家真劲的一点皮毛，还算不得精通，不能真正透体伤人。
否则的话，顶尖的内家高手，周身的劲都练得刚柔相济，浑然一体，和人交手时，拳脚与人碰撞，被打的人就会如同被电击般“销魂”，几招下来，人就不行了。
而与此同时，掌肘相交后的周方和也是刷刷刷接连踩踏向后退出了三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一只手的虎口处肌肉弹跳颤抖，血粼粼的一片，却是被磨掉了一大块的厚皮。
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外练筋骨皮，这个王进的外功只怕已经被他练到了巅峰，打法又凶狠绝伦，不顾生死，只怕硬碰不得。”
刚才周方和起手一掌，运足了劲，然后被王进回身一肘顶个正着，他那可以全力一掌破开磨盘大青石的内家真劲就像砸在了一块钢铁上，他的力道居然透之不过，只堪堪破开对手犀牛皮一样的皮肤。若仅仅是这样那还罢了，王进的手肘上力道凶猛，直击如枪，只是翻肘一蹭就把周方和平日里可以握住炭火而不伤的虎口硬皮给磨了下来。
简直比什么工业上的金刚砂轮都厉害。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动手，到现在不过是三招两式，说起来麻烦，打起来却是如同飞鹰走兔，电光火石一般，转眼间你退我进，王进一肘顶着周方和倒退三步，转回身来便“得理不饶人”。
脚下砰砰砰砰踩落在地，每一脚都沉重无比，踏的地面震动，根本也不容得周方和有任何反攻的余地，身子朝前一扑，就是一个“弓步上打”，直截了当跻身顶喉，打得空气啪啪作响，摆明了要下死手，没有一点留手的意思。
既然周方和已经道明了来意是要打死他的，他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必要给人留下什么情面。
杀人者，人恒杀之，很简单的一种道理。
而这时候，王进打得兴起，人往前扑，喉咙里也随即发出一阵阵荷荷的吼声，这不是他故意发声，吐气发力，而是气血激荡之下，带的体内气息流转，筋骨肌肉交相碰撞自然而然迸发出来的一种声音。配上他拳脚破空，恍如利刃一般的尖锐啸声，滚滚轰鸣，那种气势就仿佛是神话故事中的“五丁开山”，虽有群山在前，也要一斧劈开个天地，再加上王进出手舍生忘死，浑身上下杀气凛冽，就连周方和这种浸淫武学几十年的高手在那一刹那间都生出了一种“沛然莫御”般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被对手的气息影响着进而压制，精神气势顿时一泻千里。
军队的搏杀术源于真正的战场实战，一招一式虽然简单，用起来却直接高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敌人。如今天下太平，国与国之间发生大规模的占地冲突基本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但在这种环境下，小范围的接触性冲突却必不可免，由此而来就也更加突出了单兵作战能力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