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财叔
第五十八章财叔
不知道为什么财叔的脸色忽然有些发白，看着王进的时候，眼中的惊讶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他这么多年来，韬光养略，几乎从不在人前显露身手，知道他身怀武功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却不想只是轻轻一个搭手，就被王进瞧出了自己的功夫来历。
不过随即又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功夫，似乎能一眼看出一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却也并不值得惊讶。
原来财叔年轻时候，就是彭秀玉父亲手下数一数二能打的高手，当时还有个外号，就叫做“疯虎阿财”。那个年月，法国巴黎有很多亚洲的移民居住，华人的势力也并不算大，受到当时越南黑帮的倾轧，财叔的成名一战就是被五六十号越南杀手堵在长街之上，他空手游斗，虽然身中二十几刀，一身的血都要流干了，但也把这些越南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事后英国警察勘察现场时，竟然还有十几具尸体无法拼接完整，因为这些人都是被财叔的虎爪撕裂而死的。也正是因为这一次街头恶斗，财叔在法国华人的圈子里面，声明鹊起，疯虎之名便由此而来。
从这一点上说，他的经历和王进却是有点相似的地方。都是被人堵住街头巷尾，几十人一起围杀，只不过一个在街头，利于游斗，一个在巷尾，只能硬拼，但最后都是身受重伤，血流成河。
“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倒是叫你见笑了，王师傅请你不必在意，我对你是没有一点儿恶意的……咳咳咳咳咳。”财叔说话的时候，陡的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有些发白的脸色顿时又涌上了一层不太正常的灼红，以至于话说到一半，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嗯？”王进愣了一下，眼睛在财叔身上转了转，没有说话。经历了刚才伸手一握，感受到其中的劲力吞吐，再一仔细查看，他自然就能分辨出来，财叔练得功夫就是少林五形拳中的虎拳一路。
因为面前这个老人，发力时浑身筋骨震荡，腰实臂沉人虽有些显得干瘦可骨骼粗壮青筋如藤。尤其是一双手皮色黧黑，毛孔粗大的和浑身上下任何一处地方都完全不同，一发力时十根指头连同掌心掌背，筋肉肌腱几乎全都贴在了骨头上，指尖上好像有肉垫，唰的往里一收，指甲弹出仿佛精钢铁片一样。
如果抛去外在的人形外貌不看，只看他这一双手，五指内扣时，筋骨连成一片，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是一双老虎的爪子。就连身体里面，气血奔腾，精气如烟，也像是藏着一头猛虎的气息和神韵。
按照“黄宗羲”的说法，内家拳首推武当，少林拳就是外家的功夫，但事实上这么说是不对的，少林武功源远流长，一些秘传的拳法武功其实也是有自己迥异于道家的练气养生的法门的。
就比如明朝时的山西人白玉峰，也就是后来在少林寺出家的秋月禅师，这一位便可以说是少林武术承前启后，开一代武学之先河的大宗师，经他之手，融合旧时宗法，把少林拳法从十八手罗汉拳增益至一百七十余手。随后又将一百七十余手统之以五拳，分名为龙、虎、豹、蛇、鹤五式。这也就是流传在现代的少林五形拳。
和形意拳里的五行拳只练意不练形不同，少林的五形拳取的就是龙、虎、豹、鹤、蛇这五种动物的形，从而得形而生意，龙拳练神，虎拳练骨，蛇拳练气，鹤拳练精，豹拳练力。
取虎之气势威猛：虎为百兽之王，故虎拳须练就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拳法姿态讲的是威仪，动作威猛雄浑，有猛虎下山之势。
虎拳一旦练成之后，全身筋骨如铁，一起一扑，能于数丈之外扑杀毙敌。尤其一双虎爪更是力量惊人，讲究的是刚烈威猛，马步沉实。
而少林的五形拳真要练到最上乘的地步，精气神骨力，充盈全身各处，举手投足间，就能生发无穷大力。其效果和内家拳中易筋锻骨，换血洗髓的作用完全是相同的。并没有所谓的内外之别。
“财叔，你的背……受过伤？”王进当初在练拳时，药老和他讲述拳理，就曾经拿少林的五形拳和形意的五行拳进行过对比，所以王进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五形拳，在亲身尝试之后，却也能体会出来这其中的一点拳意变化，从而推断出财叔练得功夫就是五形拳中的虎形拳。
只是虎拳练骨，练得就是周身筋骨，功夫要是练到财叔这种地步，已经“形神一体”，手现异象，怎么可能还把脊椎给练弯了，变成一个驼子呢？这完全是不符合道理的！
加上这时候，财叔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这明显就是身上有伤，已经波及到了肺经的缘故。
“哎！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老不以筋骨为能，好不容易看到你这个高手，生出点心思，却力所不及了。刚才那一下，我已经用上了全力，再来都不行了。”
咳嗽了好一阵子，财叔才慢慢停了下来，但脸色已经憋得有些发紫，很明显就是肺的问题：“三十几年前，我体力正值巅峰的时候，曾经和越南的阮连泽交过手，他年轻时流亡泰国，在托庇的寺庙中学到了正宗的瑜伽术，泰拳的功夫很厉害，不少拳王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结果怎么样？”王进眉毛一挑，却是引起了一点儿兴趣。泰拳加上瑜伽就好比是他的军中杀法加上内家拳的练气法，虽然本质还是不尽相同，有很大区别，但形势上却已经有些十分类似了。
“说起来也不怕你见笑。”财叔耸了耸肩颈背下面的微微隆起的躯干，语气中很是有点“蹉跎岁月，叹年华老去”的味道：“法国的越南帮原来都是越南平川水盗，阮连泽受雇和我打生死擂，动手十几分钟，我矮了他一拳，裂了脊骨，他受了我一记虎尾脚，被我踢断了脖子。算是惨胜！”
高手比武，打十多分钟，尤其是生死斗，那已经算是势均力敌了。不然几个照面，就会结束战斗，武术里的打法和练法完全是两码事，“不招不架，就是一下”，几招之内分不出胜负，那下面就完全就是在拼体力了。
虎拳的打法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发劲时怒目强项，虎视眈眈，有怒虎出林之势，虽然出手多用虎爪，指力如钢，但偶尔飙出一记脚法出来，却更是令人难防。
财叔的虎尾脚，王进虽然没有见过，但从刚才搭手时他感受到的劲道来看，肯定是暴力到不能再暴力的。
突然一脚，从身后倒踢出去，好像虎尾横扫，一下踢断人的脖子，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他这身陈年旧伤，只怕也就是在那时候，被对手抓住机会，打裂了脊椎的。不然高手相搏，正面相对，一般情形下是不太可能被击中后背的。
“嗯！难怪财叔你一直跟在彭秀玉身边，估计也是受了他父亲的指派吧？”王进明了了其中原因之后，稍稍一想，心中原本对于财叔的一些疑虑，便全都迎刃而解。
怪不得之前感觉到这老头对彭秀玉的态度有些问题，管的太多，太宽，不像是主仆，原来是人家父亲的指派。就相当于普通人家给孩子找的保姆一样，这态度上自然就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了。
“呵呵呵，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财叔缓过一口气，招呼王进一起坐了下来：“就知道你肯定会对我起疑心，为了安你的心，我才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另外，推荐你来的，应该就是伦敦的郭先生吧？当初我受了重伤，脊骨都裂了，还是多亏他妙手回春，要不然阮连泽死了，我也比他活不了多长时间。这话要是说起来，我和郭先生也有七八年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哦？原来财叔还和郭老是旧识，既是如此，倒是我怠慢了。财叔说话也不要这么客气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王进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当下连忙站起身拱了拱手，表示尊重。
所谓，礼尚往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说财叔对他一直都很客气，就冲着郭老的面子，王进也会有所表示。没关系时，怎么接触看的是心情，有了这层联系，相比之下那就要亲近的多了。
“所谓，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先，咱们练功夫的如果不是有直系的师承压着，就没什么辈分年龄的。以王进你现在的功夫，比我体力保持的最好的时候还要强一些，有你在小姐身边，我也算放心了。不过，明天小姐要去参加的聚会比较特殊，有一些问题，我还是要和你提前说一下，省的到时候你蒙在鼓里，反应不过来。”
财叔呵呵笑了笑，一伸手就从怀里拽出了个牛皮纸袋递给了王进。
“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么？我以为只要保护好彭秀玉就行了？”王进一把抓住，从里面倒出来一打相片，放到眼前看了看，感觉画面似乎有些模糊，就知道这不是正常拍摄的镜头。应该是远距离偷拍的东西。
一张张看过，发现这些照片里的人物就只有那么几个，男男女女的，年纪看起来也都不大，但在众多的白人中间，居然还有几张里是一男一女两个黄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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