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驱毒
时间紧迫,初苒微微一点头,三人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屏风围起,用帷幔遮了烛光,以防外头窥视。
穆风仍以金针封住元帝经脉,一来可阻止“蚀龙”窜回七经八脉,二来稍后剖腹取毒时可以为元帝减轻疼痛。高福佝偻着身子守在药炉前,小禄子紧张地站在一边听候差遣,初苒与穆风都拿锦帕蒙了脸,只露出眼,屏息凝神。
昨日,按照初苒所说,穆风已到城外的囚牢里找了死囚演练过一次,初苒对人体腹腔的了解超乎了穆风的想象,他本也是医术了得之人,再有了初苒提点和构想,他便如拨云见日一般茅塞顿开,若说昨日他还觉得这是匪夷所思、不可能完成之事,今日他已然敢说自有了五分把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毒发的时刻渐近。
元帝咬了药囊仰卧在榻上,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虽然被穆风封了经脉不能动弹,可是“蚀龙”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躁动仍然让他感到了疼痛。今日没有人帮他锢住气海,元帝自己也无法象从前一样引导“蚀龙”在气海内回旋,是以,毒发的时间才刚到,“蚀龙”便从蠢蠢欲动直接过渡到狂暴肆掠。
元帝猛地一直脖子,药囊被他咬得咯咯作响,眼仁儿已是瞪得外凸。
穆风左掌罩于元帝气海之上,真气丝丝缕缕的渗入元帝腹内,奔窜的“蚀龙”在穆风的感知中已经越来越具象,融融的真气如一张网,“蚀龙”在这网中游动,每经过一处就会触动真气交织成的经纬,让穆风可以准确探知它的动向和速度。
“蚀龙”左突右撞,无奈四下经脉都已被穆风以金针封死,“蚀龙”游窜一周不能得逞,便狂暴的在几处要穴开始了剧烈的冲撞。
“一下,两下……”穆风专注地感知着“蚀龙”的力度。
元帝痛地全身抽搐,喉中发出可怖的闷呜,初苒极紧张地盯着穆风右手中锋利纤薄的匕首,她知道穆风在等待最精准的时刻和位置,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穆风心无旁骛,眼神沉凝,人稳如一尊石雕一般,两手都悬于元帝腹上,纹丝不动。“蚀龙”已渐凶蛮,封死的穴道都要快被它冲破,元帝与穆风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蚀龙”比从前实在强悍太多,若不是这次下定决心及时处理,只怕用不了多久它就会爆发。
忽然,元帝左腹上一支封穴的金针开始剧烈地颤动。
“一下,两下……”穆风眼神骤然锐利:“三!”穆风出手电,尖匕在元帝左腹切出一个寸许小口,同时左掌真气大盛,一掌压下。“噗!”一道血箭激射而出,穿透屏风滚落在一米开外的地方,一团蜿蜒血色事物在青砖上蠕动,通体如裹了银光一般在烛光下诡异地闪烁,少顷,青砖上呲呲冒了白沫,那血红的一团在白雾散尽后化成一滩黑水,刺鼻恶臭。
小禄子直看得呆傻,回头过来才发现连屏风都被化了一个大洞,他忙脱了外衣罩在屏风外头,重新挡好。
穆风丝毫不敢松懈,待元帝伤口中的血沫涌的缓了,便又以尖匕将伤口扩大了半寸,翻开来看,果见里头还有些星星点点的银色,但是显然已不成气候——方才那激射而出的,应该就是“蚀龙”的主体。
初苒将一只银碗递上,里头盛了她刚刚取的活血,穆风眼神一暗,仍是伸手接过尽数倾在元帝伤口之上。几番按压,直到再也不见那银色的星点,穆风才净了手,开始清理伤口。小禄子端来早已备好的鱼肠线,穆风便按照昨日演练过的那般,将伤口分里外两层依次缝合。
“蚀龙”方才肆掠冲撞时,元帝诸多隐忍克制,现在已是累得虚脱,穆风缝合时他晕沉之下竟没觉出疼痛来。
敷完药,拿素锦裹好伤口,穆风收了金针细细听脉,良久,反复确认之后,穆风唇角终于浮上了满意的笑,初苒见状,紧张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激动的红晕。
少顷,元帝幽幽醒转,只看众人脸上皆是关切轻松的表情,心中便立时释然了。
小禄子微微抬了元帝的头,初苒捧上一碗热气氤氲的汤药——异香飘散,汤色绯红。元帝神色复杂的看向初苒,初苒却浅浅一笑:“最后一次了。”
穆风在一旁含笑颔首。
服下汤药,失血过多的元帝又陷入了昏睡,但是不同于病症,“蚀龙”只是外物,一味奇毒而已,毒物一除,人便可痊愈。元帝现在下就恢复的很好,连初苒预期中的炎症发烧居然也没有,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血引的特殊奇效。
天亮前,初苒仍旧返回了北三宫。穆风则马不停蹄地赶往城西细柳营,按照初苒的吩咐去找雷兴。
其实细柳营中应当有不少追随乐熠的可信可靠之人,但是乐熠走时并没有做这方面的考量,以致初苒现在两眼一抹黑,除了自己从老山带回京城来的雷兴,她实在想不出更可信之人。
本来,初苒的打算是让雷兴去给乐熠送信,告诉他晟京宫变的消息。可是前日听了穆风说南越密使求见萧鸢的事,她便改了主意。元帝被软禁已有数日,以乐熠对舜纯和晟京局势的了解,现在说不定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妙,只要有这样的怀疑,乐熠一定会从边境民变中抽身赶回晟京,这本也就是他一个卫将军的职责所在。倘若雷兴去送信,二人在路上错过也说不定。
相反,建州路途遥远,萧鸢又不明全局,南越王的意图更是耐人寻味,若他真是受了暗族的委派,蒙在鼓里的萧鸢则极有可能行不智之举。况且赵氏一族本就心存野望,他日建州一旦失控,元帝无异于后院起火,则大晟危矣。
再三考量权衡,初苒还是打算让雷兴去调虎离山,且不管以后如何,也不管那南越王编出什么说辞,必须先破了南越与建州联合的局面,打乱舜纯的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