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谋安自在,巧手偷灵丹 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找了那么久都没能找到,不想竟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李源真低声自语一句之后,眸中惊疑之色一闪即逝,单手举着下巴,垂首沉思起来。
方才对海公公施展了一次摄心咒才知,葛泉虽已贵为国师,亦是因承圣恩而得以把叠鼎观迁至尊禅坛西南二里远处。平日里安于观中,除了调铅弄汞、吐纳修行之外,也与来访的各路达官显贵邀奕听曲、评琛赏画。
但从一个多月前开始,却突然闭门谢客,且晚上从未在观中住过一宿不说,即使白天,也很少于众人视野中露面。不过因那时皇榜已下,大家纵有猜疑,却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国师深居简出,是与筹备大会有关,也就识趣地不便打扰了。
其他人不明国师去向,但海公公又怎会不知?葛泉之所以近来少现人前,全因海公公给他看了两张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灵方,葛泉只辨识了一眼,就深知不假。不过明知炼制这两种丹药颇费功夫,且对自己还无甚大用,但葛泉仍旧表示,若有材料,愿试炼一炉!
海公公知道国师这是顺了自己一个人情,故而也不抢那头功。一声令下,派出无数大内高手,四下里依照灵方网罗回了数种珍贵药材。只寄望于国师灵丹有成之时,可为皇上一解心头之忧就好。
说起来,海公公虽然只对其中一种丹药的神奇药效略知一二,但从灵方之上所记名字来看,两种丹药确实都非同小可,一种名为养元续命丹,而一种,则唤作留春丹。
果不其然,光从丹名上判断,似是皆与延寿有关!
不过此次炼丹事关重大,自然不可儿戏,为安全起见,故而葛泉也没在叠鼎观中开炉。而是早早地,转移到了一个更加僻静之处,专心贯注之下,一晃也过了四十余天的光景。
这秘处所在确实让李源真意想不到,竟是皇城东北方五里外的一座小山丘中!山丘内早已凿空山腹,建起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地宫,外边层层守卫,里面重重机关。葛泉正是在这地宫之中,备制了两座鼎炉,以供烧药炼丹之用!
如此浩大的工程,自然不是近日动工,早在十多年前,便已设计完成。原本是想做皇陵之用,但眼看修砌了大半,皇上却突然闻说国师与海公公的联名进谏,一听可延寿至百,龙颜大悦,当下便把此地许给了葛泉,又欲召开十日盛会……
此番暗暗思量之后,李源真眸中精光一闪,在心中辗转盘算起来。简单来看,这延寿丹药确实对自己无甚大用,人仙修成,寿过天年,但海公公毕竟知之甚少,难保不知这丹药具体还另有何种妙用呢?更何况现在心中多了一道倩影,自己无用,不代表他人亦无用。
又见葛泉最近分身乏术,再算一算日子,想来成丹之时,定然就在这几日的功夫。但具体时间如何,却因自己现在处境微妙,难以分心探查了。不过转念一想,好在葛泉同样需要全神贯注,以防功亏一篑,如此倒是给了自己一些可乘之机。
定了心计,李源真又瞄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海公公,再次探出手臂运起摄心咒,摄去了海公公此间的记忆后,才收了金针银针。
说来也巧,适才刚一照面时海公公的那声惊诧,原来是因日前早就收到密报,得知自己在夷兴除鬼的事情。只不过调查一番后仍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与玄门有所瓜葛,遂只安排些密探平日里乔装成侍卫婢女之类的,日夜监视自己。
海公公位居大内总管,处事的手段自然老练,除去此些安排之外,暗中还另下书函,分几次单独密邀了几位暂居英贤馆内的能人异士,自己的邻居梁壮士正是其中之一。李源真此时也知道了,那邻居姓梁名山泊,名声不小,约见海公公后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请海公公把寝房安排在自己寝房的旁边,也难怪前些日子他会如此唐突地对自己发问了。
“呵呵,想不到我竟也有树大招风的一天!”李源真呢喃苦笑了一句,这才又扶起海公公于软床之上躺好,接着双手青光一闪,把屋内显眼的不显眼的杂乱之处一一运用法力恢复原状之后,满意一笑,取下三张刚刚失效的隔音符,法诀再催,一步穿门而出。
屋外,正有四人东倒西歪地趟在门前,这是李源真先前在暗中用飞鸿游云手一齐制服的四名大内护卫,同样依次摄去了此间记忆,才将四人摆成偷懒睡着的模样。
没多理会,不知何时手中又多出一张障形符,默默念咒,起手把灵符往身上一拍,就见李源真的身形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全然消失不见……
路上,李源真纵身穿梭于房顶,但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就在这时,却蓦然发现了不远处的房顶,亦有一道人影蹿出,黑衣遮面,行如疾风,又不时俯身好似探查一般。
李源真疑狐之下,神识扫过,脸上顿时浮出一抹古怪笑意。还真没想到这黑影竟是自己相识之人,甚至还有几分熟络。不过想想也是,三更半夜鬼鬼祟祟,不是盗圣安自在还会是谁?
安自在的无波踏云功当真了得,身法奔逸绝尘,不起半点涟漪。李源真目光流转,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些什么,诡异一笑之后,当即动身于暗中跟了上去。
“听说了么,徐尚书的公子突然身染顽疾,去了三位太医都束手无策,也不知是否凶多吉少。哎,真不吉利,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等到金恩大会的时候才病。”
“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知道?不过我却听说徐公子所患并非什么重症,而是一条腿脚好似截断了一般,渐渐地感觉不出半点儿知觉,行动不便。三位太医查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好生古怪。”
途中,恰巧听到檐下回廊中,两个半夜巡宫的小太监正在窃窃私语。一闪而过后,李源真心里也大致猜到了几分缘由,嘴角随之翘起一丝弧度。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安自在寻遍了过半宫院,仍旧一无所获,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轻声叹息,欲要转身离去。
李源真见安自在吃瘪的情形,也不觉有些好笑。那炼丹之处甚为隐秘,皇上更是不惜搭上了一座眼看即要完工的皇陵,心想自己之前费了好些功夫,施展摄心咒后才得以探知一二,常人即使灵通如盗圣,又怎能轻易知晓呢。
二人一前一后,不过片刻功夫就奔出皇宫数里,在一条偏僻巷弄之中,李源真的障形符此时也终于灵力耗尽,慢慢现出了身形。
“谁!”李源真才刚一现身,安自在就有所察觉,猛然低声厉喝,但回头看清来人之后,警惕之色大减,转而轻咦一声:“咦?怎么是你?你小子几时跟上来的?三更半夜,不在英贤馆内休息,跑出来作甚?”
李源真闻言心中感叹,自己虽从未与安自在提过下榻英贤馆之事,但对方还是对此了如指掌。面色如常,讪笑着挠了挠头,反问一句:“嘿嘿,长夜难眠,前辈不也这么晚才出来散步了么?”
“哈哈,你小子果真滑头不少。我既有盗圣威名,这么晚出来,自然是有所图谋。”安自在笑着坦然道。
“那不知前辈可否找到想要之物?”李源真略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安自在又如何听不懂话中之意?眉梢一跳,紧忙追问道:“听你这口气,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想来前辈是要找那金恩大会的压轴奇珍吧,刚巧晚辈对此略知一二,不知前辈可想听听?”李源真微微一笑。
“我昨夜就入宫搜过,把叠鼎观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大总管海公公的寝房都查探过两次,但仍无半儿点头绪,你又如何知道?”安自在眉头微皱,疑惑不解。
“嘿嘿,晚辈自然有晚辈的办法。说起那压轴奇珍,实乃是两炉丹药,皆有延寿奇效,据说即使丹阳国师全心烧炼,都颇为不易。虽然现在还未丹成,但想来也就在这几天的功夫了。”李源真简单解释道。
“延寿……”安自在心中思量之后,双眉舒展,一脸古怪笑意:“皇上年过古稀,若得延寿丹药,确实如获至宝。但想来这灵丹如此奇效,必然看守严密,取得不易。你此番找我,是想与我共谋灵丹吧?”
“前辈高明,晚辈正是此意,届时你我灵丹到手,不必担心疾苦,老来无忧,岂不快活?”
“凭你方才跟踪我的本领,想来也不会拖我后腿,好,我就与你合谋,共偷灵丹!”
见安自在只考虑片刻就爽快地答应下来,李源真也笑意渐浓,之后二人找了处幽邃之地,仔细商量了些具体事宜。时光点滴流逝,见时候不早,已至四更,二人这才决定明日再议,分道扬镳,各回住处休息去了。
清晨,李源真如往常一样,同英贤馆众人安坐城楼。今日正值金恩大会第四天,也是慕名之士演技的最后一天,这四天中共有七人被招入宫中行赏。
海公公今日神色略显疲惫,倒未察觉出有何异样,李源真望了一眼也就没再多心,他白天的心思可全都放在了凤彩琼的身上。
大会第五日,终于轮到英贤馆之人演技,城楼上一下空出了三分之一。李源真被夷兴太守保举,遂安排在第七天登台。这也使得他的处境更加微妙,各种目光不时从四面八方向他投来,其中以那宋大人的目光尤为丰富,但李源真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英贤馆之人各个身怀绝技,精彩程度自然要比之前四天高出几分,各种叫好喝彩之声更甚,连绵不断,不绝于耳。
第六日,大会终过大半。丹阳国师亦不像前五天那般,时至中午才不见踪影,早上不过简单露了一面,就匆匆离去。李源真心知恐怕今日就是成丹之时,如此今夜正是出手的绝佳时机。
城楼上所留之人渐少,凤彩琼也终于在远处茶楼上注意到了城楼上的李源真。李源真春心萌动,凤彩琼心泛涟漪,诚笑间二人遥遥四目相对之时,仿佛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就此绝迹一般……
入夜,李源真打理好了房中一切,见时近三更,便不再迟疑,神识一动,确认周遭无碍之后,才穿门而出,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