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数
李唐,位于南行大陆东面的一个盛世皇朝,所以,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会称之为东土大唐。
漠池,位于东土大唐北面的一座小城池。
在疆域广阔的大唐皇朝,类似漠池这样的城池,就像夜空上的星星一样多。
漠池虽不起眼,却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性,有“北铁卫”之称,原因就是它的地理位置,在它的北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双蛟山脉。
传说,数万年前,有一青一赤两条蛟龙,陨落至一广袤却荒芜的平原上,它们的遗骸化成了蜿蜒盘旋的崇山峻岭,后人称之双蛟山脉。
随着岁月的变迁,双蛟山脉开始发现有搏兽出没,特别是在九千多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战争后,双蛟山脉已全然成了搏兽的栖息之地。
也因此,双蛟山脉成了无人踏足的禁区。
可还是有诸多冒险家,,硬要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闯进山脉猎杀搏兽。而且,也有一些门派家族,把双蛟山脉当成年轻一辈历练的地方。
于是,漠池,池虽不大,却甚是热闹。
然而,今天的漠池,却已没有了往日的喧嚣,而是格外冷清。街道两旁,原本琳琅满目的店铺一片萧条,街道上也是人流稀少,只有一支支队形整齐的铁甲卫,不间断地巡逻着,灰色的铁甲摩擦出铁的玎玲,让原本沉闷的空气里,都有了铁的冰凉。
“妈呀,总算走出来了。”
一个黑衫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口中骂骂咧咧,步履蹒跚走出双蛟山脉,在苍莽的重山掩映下,他那消瘦的身影,就像一粒毫不起眼的黑色沙尘,微不足道。
少年名叫辰宇,一个来自蓝色地球的孤儿。
辰宇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就因他在大街上对一个美女多看了两眼,便遭到数十个黑衣大汉的追杀,被围上了一栋五十多层大厦的天台,退无可退,他选择了跳楼,这也是他作为人最后的一点生命尊严。
辰宇醒来时,已躺在一堆乱石中,乱石点缀在疯长的野草里,也可以说是野草镶嵌在乱石的间隙中。拨开一人多高的野草,便是更高的天穹。天穹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崇山峻岭,和高耸云霄的悬崖峭壁。
这……这是?
辰宇努力回想着,拚命记忆着,搜肠刮肚。脑海突然一阵胀痛袭来,像不停灌着气的气球,濒临爆裂,令人难以承受。
几欲胀裂的痛苦中,辰宇也能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在蜂拥涌进脑里。直至痛慢慢散去,他才发现,意识海里多了一个也叫辰宇一生的信息。
尼玛,原来自己被穿越了。
辰宇先是茫然,而后愕然。
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这个也叫做辰宇的家伙,竟也是看了美女后,被人追着走上绝路的,只是自己跳的是楼,而这家伙跳的是崖。
他看到的美女本来蒙着面纱,但她面纱后面的那张脸确实很美,用那家伙的话说,是惊为天人。
当时,美女正蹲在水潭边洗脸,旁边还有一人一蝶,人是位红裙美妇,蝶是只六翼彩蝶。
虽隔着有一段距离,但从她挑开面纱到再次蒙上面纱,这不到一分钟的空隙里,他还是真切地看到了她的脸。这是一张少女的脸,一张清丽脱俗的脸,高贵而清冷。
辰宇愕然的,并非这张脸的美,而是,这张脸和那张脸,那张在地球上看了让自己跳楼的脸,竟是同一张脸。
就因为一张脸,无意看了一张美女的脸,便付出两个鲜活的生命,这世界,未免太疯狂!
但在某些时候,在某些人眼里,无意也不行,无意也是罪,不可饶恕的罪。
辰宇的遭遇,与这也叫辰宇的家伙所受的罪,几乎如出一辙。
无论是那些追着自己的黑衣大汉,还是追着他那驮在彩蝶上,一红一白的两个女人,都有着猫戏老鼠般的调弄,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们擒住,或者击杀,那种轻易,也就根弹指一样简单。
然而,他们和她们就是不选择这种轻易和简单,而是不远不近地追着,任凭你如何解释,如何道歉,如何讨饶,他们和她们就是那样追着,直至山穷水尽时。
辰宇与这个也叫辰宇的家伙,真是同命相连!
他们应该是有恨的,毕竟自己的生命被完结。恨这张脸吗?不全是!恨追杀自己的人吗?不全是!恨这世界吗?也不全是!他们恨的更多的是他们自己。恨自己太弱小,恨自己在强势面前的绝望。
他们应该是想泄恨的,否则,即便人已死,也会变成怨鬼。同一张脸,让他们有了同样的恨,但他们恨得却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自己除外。换谁都憋屈,看美女,是男人的通病,但他们却因此都招来杀身之祸。现在,他们都没变成怨鬼,所以,他们觉得应该泄恨,但是……
辰宇在山里整整折腾了一夜,方才走了出来。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他没遇上那种传说中嗜血的搏兽。
辰宇不知道的是,在他醒来之前,另有一个蓝色的气团,先一步钻进了这具身体。
他也隐隐能感应到,有个神秘的气团在意识海中飘荡,欲尝试着去接收,却又触碰不到,就像平时突然想起某一件事,又因被另一人或事打岔,一下又记不起来一样。
“就当这是穿越的后遗症!”辰宇心想。看看东方已跳出了老高的炽阳,他加快了脚步,朝不远处那座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行去。
“站住!”
约莫半个时辰后,当辰宇行至池门口,欲进池时,两个铁甲卫一左一右拦在了他的前面。辰宇扫了两人一眼,一黑一白两张脸,都不熟识。这才发现,今天守池门的全是生面孔,而且,兵力还增加了三倍不止。
辰宇抿了抿嘴,本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牌子,黑牌成方形,半个巴掌大,上面没有任何雕花,也没有任何字印。他把黑牌递了出去。
接过辰宇递过来的黑牌,两个铁甲位对视一眼,嵌在铁头盔里两张一黑一白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而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了辰宇一番后,将黑牌还给了他,并让开道,大声吆喝了一声:“放行。”
“这就是漠池那掌池家的少爷,怎么他是从外面进来的?”
“好象还是从双蛟山脉那边过来的,难道他也……”
“别胡诌了好不,谁不知道他是一个无魂无魄的废物,他要是敢进双蛟山脉,那还不是直接去给那些搏兽送菜。”
“嗤,就他那‘灾星’,只怕想去送菜,人家搏兽还避之不及呢!”
“哈哈哈……
辰宇刚走进池门洞里,身后便传来一阵戏谑的笑。这笑声丝毫没有半点掩饰,反而还蓄意把声音提得很高,生怕走远的辰宇听不到似的,恨不得每人装上一个扩音器。
辰宇没有止步,更没有回头,他已无心去驳斥什么。在前主人的记忆中,不管他走到哪,耳畔全是这样的冷语和嘲讽,他已经听麻木了。
这是一个以搏为尊的世界!
搏须搏力,搏力是一种蕴含在生物体内的元气之力。此力可用来修炼。修炼便是吸收天地间的各种光能,以光强力。
搏力修炼,就是人们所说的修行,也称搏道,亦或问道。
人,这个世界最高等的生物,如若搏力修炼,敢与问道,不但可以强身健体,提高地位,有甚者可脱胎换骨,延年益寿。
一个人能否搏道,也就是修行,,便得看他是否能激活自己体内那道本命魄,或者激活体内那道本命魂。因为,魄乃生命之源,魂乃生命之本,搏乃魂魄之力,道乃魂魄之为。
而辰宇这身体的前主人,却令他处于了啼笑皆非的尴尬中,十四岁的他,丝毫没有本命魄、魂要激活的迹象,而一般人激活本命魄、魂,是在八岁。
像他这种无魂无魄者,在这个世界里,机率仅是亿万分之一,可偏偏,这种不幸落在了他身上。
无魂无魄者,自混沌初开,乾坤始脸起,就有一个从未打破的恐怖预言——生命长度最多不超过十八年,只有提前,从未打破。
而且,生命陨落后,其尸身还是一个灾难体,毁灭性的灾难会株连到九族。
这是一道无法抗拒的天数!
拥有这种“灾难体”的辰宇,却是这漠池掌池辰浪天唯一的儿子。
掌池的儿子竟是无魂无魄的废物,这便成了人们口中的笑柄,也让他辰浪天失去了颜面,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就因为儿子的拖累,虽是掌池的他,在漠池,手中的权利几乎已被架空,牢牢掌握在了副掌池雒虎及军统柳一刀两人的手中。
在大唐皇朝,几乎没有文官,搏力就是王道,一切都靠拳头的硬度说话。
一般的城池都是这样的权利架构,一个掌池,全面主持池中的大小事物,配一个副掌池协助工作,一个城池都会有一个军统,统领着池中三军。
前主人虽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但大人之间的权利相争,他怎么看不出来。对于父亲这掌池的位置,副掌池雒虎早就觊觎着,跃跃欲试的他,只怕已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风雨欲来山满楼啊!
辰宇唇角边扯出一丝苦笑,继续朝前行去。他不愿去想太多,想了也没用,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他所想的只有一点:既来之,则安之。
走过门洞,池内出奇的宁静,令辰宇心里不由一惊。
街道上看不到多少行人,只有一队队面露冷意的铁甲位在巡逻。而且,这巡逻的队伍比往常也增加了好几倍。铁甲摩擦发出的玎玲之声,在冷清的漠池内愈发清晰,让整个漠池显得更加清冷,就像铁甲表面的冰凉。
辰宇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翻起了不少乌云,他嘴里嘀咕了一句:“难道真的要变天了?”
“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家中来客了,掌池大人和夫人在正殿等你老半天了。”
一踏进掌池府邸,还未来得及走进自己的房间,丫鬟甜甜便迎了上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套崭新的黑色礼服。
辰宇一边在甜甜的服侍下换上礼服,一边在心中念叨着,漠池来了什么人?不但全池戒严,而且,掌池父亲要在正殿接见,自己还得穿上如此正式的礼服。
莫非?
行向正殿,辰宇远远便听到殿中主宾们的寒喧。行至殿门一看,殿中果然座无虚席。
然而,纵使辰宇心中有百种猜测,也猜不出正殿中的来客,竟是自己不认识却又熟悉的人。
走进大殿,辰宇第一眼对照的便是坐于首席的人。当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时,辰宇只感觉到身子一僵,整个人就像被再次摔下了悬崖一样。
首席上,坐着的并非什么达官显宦,而是一个与辰宇年龄相仿的少女。
辰宇之僵,不是因为少女坐了首席,而是这少女非别人,正是这个也叫辰宇的家伙头一天看了她的真容后,将他追下了崖的那位“蒙娜丽莎”。
蒙娜丽莎也是圆睁双目,直盯盯地看着辰宇,那对骄傲而清冷的双眸里全是不可置信,而后是迷惘,再后是疑惑。之后,她双眉微蹙,便有厌恶与寒怒从那骄傲与清冷中渗透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
辰宇心中暗叫不好,虽也叫辰宇,但此辰宇非彼辰宇啊!可这个能说得清楚吗?就是说得再清楚,又有谁会相信?自己可不能再死第二次,何况还是白死,是无妄之灾。
辰宇便要退出正殿,逃之夭夭。可就当他欲挪步后退时,殿中有道女子的声音将其叫住:“宇儿,快进来,你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