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条件
高天快步跟在刘驽马身边，看着他像是锅底一样黑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哥，苦荞乡的问题不简单？”刚刚刘驽马上县医院住院部看孙贵福的时候，他没有跟上去，自然也就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讀蕶蕶尐說網
刘驽马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根塞进嘴里，又随手递给高天一根，高天忙掏出打火机来给他和自己点上，刘驽马吸了口烟，这才沉声道：“小天，这次我要跟你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你观察入微，苦荞乡的事恐怕到现在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那叫啥观察入微啊。”高天忙摆手，谦虚的说道：“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才忍不住跟你说的，真的发现问题那也是误打误撞，算不得啥功劳。”
刘驽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说话。这次的事远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本来以为不过是苦荞乡的乡民在乡里发现个小煤矿，瞒着上面开采这样的小事，谁想孙贵福他们到了乡里之后，却发现那边不光存在黑矿井，而且存在黑矿工。
这些黑矿工基本全都是外地人，是被村子里的年轻女孩以处对象见家长的名义骗到村子里，然后就在井下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这些人人数不少，其中也不乏孔武有力之辈，只是苦荞乡的地理位置太过特殊，想要跑出去，只有蜈蚣道一条路，而且村子里的青壮人也不少，手里又有家伙，在接连几次反抗失败，并有人被打伤之后，这些人开始老实起来，在村里的青年人监视下老老实实的做起了黑矿工。
矿工的工作原本就充满风险，就算在有瓦检和安全措施得力的国有大型煤矿，井下事故还是难免发生，更别说是这种设施简陋，条件艰苦的小煤矿了，从发现煤矿到现在，井下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故几十次，光死者就有二十余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毫不夸张的说，苦荞乡小煤矿的井下，每一片土地，都沾满了这些被骗来的矿工的血泪。
如果不是高天在和刘驽马一起走访调研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黑矿井也不可能被发现，这些人呢，就会继续在那暗无天日的井下继续做工，直到因为体力不支或者井下事故悲惨的死去，换句话来说，高天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这些人的救命恩人，这句谢谢刘驽马是替那些井下的矿工说的，也是高天应得的。
在县公安局的临时拘押室，刘驽马见到了马长志，他的脸上有些淤青和伤痕，似乎是受到了一些虐待，刘驽马将头转向跟在自己身边的李铁，眼里露出一丝探究之色，后者马上开口解释道：“刘书记，他这伤可不是我们弄出来的，这家伙虽然可恨，可我们也不能随便虐待他不是？他这伤啊，是之前跟我们冲突的时候留下的，这孙子身为国家干部，竟然带着苦荞乡的乡民跟我们对峙，下面的干警气不过，下手的时候就不免有些没轻没重，不过您放心，我向您保证，从他进咱县公安局这一刻开始，我们就绝对不会再动他一个指头。”
刘驽马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拘押室大门，说道：“李局长，我有些事情，想单独跟他谈一谈，你能回避一下吗？”
李铁自然是不迭的答应下来，心里估摸着刘书记可能是要拽拽这萝卜下面的泥了，如果苦荞乡只是非法开矿，这事情其实并不算太大，毕竟北岗这里矿产众多，就算这两年国家已经明令禁止，可某下面的一些乡镇还是经常违规小煤矿的存在，就算被抓住了，也不过是关停罚款了事，可谁让苦荞乡这座煤矿是黑煤矿，而且还闹出了不少人命官司呢？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可大可小的，全看上面怎么处理了。刘书记现在想跟马长志单独谈谈，想必就是想从他身上挖去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加以利用吧。
等李铁走出去之后，刘驽马就开始了和马长志的交谈。他想单独跟马长志谈谈当然不是为了利用这件事做文章，而是想做通马长志的工作，让案件可以尽快真相大白。虽然只在苦荞乡待了短短一天多时间，可那里村民的团结和排外却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这次的事件牵扯甚广，因为在县矿务局和扶贫办下去的时候，乡里的黑煤矿就已经停工，所以李铁他们下去的时候，抓住的大部分都是闹事的村民，煤矿那边只抓住了几个负责看守矿工的青壮，这就有问题了。
苦荞乡的乡民这么团结，老人孩子和女人又大多在外，那几个负责看守矿工的轻装把责任全担下来的可能性很大，虽说有那些黑矿工在，把所有人都绳之以法也是迟早的事，可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更何况，刘驽马心里其实是想给苦荞乡的那些村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虽说他们这么做是贪欲在作祟，可让苦荞乡一直处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下不闻不问，当地政府同样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当地经济水平发展的不错的话，至少不会一个乡的人都抱成团做这种事。
不过话说回来，苦荞乡生活清苦，普通村民在发现有煤矿之后，私自采伐，这是有情可原的，可马长志身为国家干部，在明知道这种做法是违法的情况下，非但不阻止，还去充当村民的保护伞，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就有点让他想不通了。
听到刘驽马的问题，马长志似乎显得有些意外，愣了片刻之后，才冷笑着道：“刘书记，虽然你的官比我大，可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天真。我们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钱。咱们这个社会啊，没钱的人连狗都不如，狗见了人摇摇尾巴人还给它口东西吃呢，人呢？咱们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人里面最不值钱的就是穷人，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马长志没啥大志向，从当上这个乡长的第一天开始，想的就不是往上爬，而是带着乡亲们富起来，真真正正的当上一回有钱人。”
刘驽马眉头一皱，不悦道：“想致富，方法多的很，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你为什么要带着苦荞乡的乡亲们走上不归路？你应该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既然干的是违法的事，就迟早会有败露的那一天。而你们犯的罪究竟有多严重，他们不清楚，你会不明白？你这哪里是带着他们致富，根本就是带着他们往火坑里跳。”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听了刘驽马的话，马长志竟然一下子爆发了，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大声说道：“我从小就在苦荞乡长大，以前我爸就是乡长，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带着乡亲们开山修路，活活累死在工地上的，如果县里和市里能哪怕帮衬我们一点点，我爸他也不会死。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再走我爸的老路，我谁都不求，一样能带着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这么说你还觉得你做的挺对？”看着暴怒的马长志，刘驽马非但没生气，反倒忽然笑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做错。”马长志看了刘驽马一眼，慢慢冷静下来，理直气壮的说道：“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没有我，苦荞乡的乡亲们现在一定还让人蹲在那个穷山沟子里，靠那什么也养不活的低保吃饭，为娶个媳妇发愁。现在多好，我们乡里的人虽然多，可这么多年煤矿挣来的钱，也足够大多数人支个小买卖，或者把老人和孩子送到城里过好日子了。你们一直说扶贫扶贫，可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你们一直没有做到的事我做到了，难道还证明不了我做的对？”
“你这也叫扶贫？”刘驽马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道：“你们那些都是非法收入，全部都要没收，不光如此，参与在其中的人，还要根据情节的不同，承担不同的法律责任，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又怎么样？”马长志冷笑着说道：“我们整个苦荞乡的乡亲都是一家人，只要我们不说，你们能查到这事谁参与了，谁没参与吗？就算那些在井下干活儿的人能告诉你们，他们又能记住几个。好吧，就算他们都能记住，国家这么大，你们慢慢抓去吧，抓个十年八年，等最后一个人抓住了，第一个也该出狱了。”
刘驽马一阵无语，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样子，在县扶贫办和矿务局下去之前，或者更早的时候，马长志恐怕就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还真是未雨绸缪。
马长志也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微笑着说道：“行了，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别整那些五了六了的了，你说吧，要让我咬谁。这么说吧，我们这些已经被抓了的，就认倒霉了，我们也不用你替我们翻案，只要你能答应我不追究剩下的那些人的责任，那你让我帮你咬谁，我就帮你咬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驽马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行了吧，咱们时间不多，一会儿吴晓光他们来了就麻烦了。”马长志一摆手，说道：“你也是玩儿政治的，话就不用我说的太明显了，你想对付谁，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当然，官儿太大的就算了，我们这点儿东西，人家还看不上，太假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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