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欢而散
就在刘驽马拿着手上的举报材料开始进入街道以来的第一份本职工作的时候，陈再新在办公室召开了工作会议，莫少忠、蒋红燕，以及卫生和计生办主任赵达开共同出席了这次会议。讀蕶蕶尐說網
会议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进行，陈再新首先对近期计生办的工作提出严肃批评，赵达开当场作出深刻检讨，并当众提出三点整改方案，接下来，莫少忠又对卫生办科员刘驽马提出通报表扬，为了嘉奖其工作，街道党委联名向区里申报书面嘉奖，并给予半年工资的物质奖励，并将其职称提为副主任科员。除此之外，刘驽马正式入党事宜也被提上了日程。
之后众人就计生办副主任的人选展开讨论，因为恶性事件的影响已经基本过去，这个副股级编制就成了众人哄抢的香饽饽，蒋红燕和莫少忠都提出自己属意的人选来，下面还有几个主任级科员毛遂自荐的，陈再新认真地听取着众人的意见，时不时地提出问题，并在桌上的小本上做出记录。
按照惯例，这次副主任的讨论会议四个党委委员还是没有参加，赵达开这个计生办的直接领导虽然也坐在办公室中，却也没有参加讨论的权利。
等所有人都发表完意见之后，陈再新放下笔，开口道：“几个毛遂自荐的科员么，同志都是好同志，不过还需要继续在基层锻炼两年，就不做考虑了。”
众人点点头，这些见困难就让，见便宜就上的人，没人会选。
陈再新看着名单上的两个人名，抬头道：“计生办的李玮琼，党工办的牛莉，这两个同志在基层工作多年，工作经验十分丰富，确实是不错的人选。不过，这次计生办惹出的事件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警醒啊……”
他拖了一个长调，又用手里的签字笔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同志们，如何才能把计生工作做好，光靠资历，努力，是不够的，还要有与时俱进的精神，从这方面来讲，我认为我们应该从更优秀的地方取取经，拿来主义还是很好的嘛。区计生委的主任级科员黄珊慧有大专文凭，又在区计生委工作三年，既有见识，又有经验，我认为更适合这个岗位。”
莫少忠虽然不知道这个黄珊慧的背景，不过想来陈再新不会平白无故地让她从区里下放到街道，坑里的碎石还没挖干净，就急着往里种萝卜了么？看着陈再新脸上淡淡的微笑，莫少忠心里极为不悦。
他不接陈再新的茬儿，而是拿着手上的材料道：“陈书记，我不同意你的意见。咱们香山街道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部流言蜚语，内部人心惶惶。从现在的形势看，计生办的稳定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所以我认为，这个副主任的人选最好还是从我们街道内部挑选，莫名其妙地让一个对街道工作毫无经验的人来领导计生办，不妥。”
陈再新的脸沉了下来，蒋红燕见状，赶忙反驳道：“莫主任，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稳定固然重要，可改革也是势在必行，刻不容缓。因为这次事件，区里乃至市里都对我们街道的工作很有意见，如果不做出一些改变，让上面明白我们改革的决心，我们以后的工作是很难展开的，从下面讲，如果从区里调一个水准更高的同志过来，工作也更好开展，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么。”
“蒋书记，话可不能这么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是不假，可会念那一本经？这本经适用不适用于我们香山街道，这是个大问题。胡乱用拿来主义是要出乱子的，咱们街道现在再经不起一点折腾了，如果计生办的工作再出一丁点儿差错……”
莫少忠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就可以了。
这时候，沉默了半天的陈再新忽然开口道：“老赵，你这个计生办的主任也说两句嘛，虽然副主任的人选是党委会讨论决定，可党委会讲得就是一个民主、公开，既然你也在场，也是党员，不妨也提一点建议，大家集思广益，才能做好工作嘛。”
“这个……”正低头打瞌睡的赵达开闻言抬起头来，挤出一丝笑容，心道你们三个大佬在这人事权上掰手腕子，干什么要拉我这个旁观者下水？
可陈再新都开口了，他要是不说点什么实在是不好应付，便道：“以前的计生办工作拖沓，人浮于事，我也认为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了……”
“赵主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少忠忍不住打断了赵达开的话，板着脸道道，“既然早就知道这些问题，你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来，你这个主任是怎么当的？”
赵达开心中暗恨，心说陈书记让我说，我还敢不顺着人家的意思说，可这边莫少忠也是不能得罪的人，他想了想又道：“虽然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可正像莫主任说的，稳定大于一切，只有夯实基础，维持计生办的稳定和团结，才能更好更快的让改革开展下去。”
陈再新三人同时在心中暗暗鄙视赵达开，这人说话像泥鳅一样圆滑，让他表态，却玩儿起了左右太极手，左一拳，右一掌，倒是哪边都不得罪。
陈再新尤其不满，自己点名让赵达开表态，对方却玩儿起了这一套，不是明摆着不给他这个街道一把手面子么？
更何况，区计生委的科员黄珊慧可是市规划局局长黄永林的亲侄女，人家昨天刚刚打过电话来关照此事，如果拒绝了，肯定会引起对方的不满，自己的前程是小，香山街道的建设遇到掣肘怎么办？
更让他心烦的是，今天莫少忠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从开始的时候态度就十分坚定，就算他的人进不来，也不让自己的人进，如果换成以往，像这种副股级的编制，双方都会心照不宣的做一下利益交换，之后最符合众人利益的人选就会顺利通过，哪需要像今天这样，针尖对麦芒。
知道今天这个小会算是白开了，陈再新不再理会莫少忠，板着脸道：“既然咱们三个无法达成一致，那就过两天把剩下四位党委成员一同找来，大家投票表决好了。”
蒋红燕看了一眼莫少忠，心说这个蛋糕三个人分都显寒酸，你非要闹到再加四个么？
莫少忠看起来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冷笑两声道：“同意。”
陈再新脸色铁青地合上笔记本，目送莫少忠三人离开之后，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喂，老李吗？你现在在哪，来我办公室一趟。”
……
“小马，这两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晚上八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剧的张玲玲见刘驽马推门进屋，随口问了一句，道：“晚饭又吃了？”
“恩，吃过了。”刘驽马点点头，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和父母闲聊几句，走进了卫生间。
等卫生间传出哗哗的水声，张玲玲才朝坐在一旁抽烟的刘建国问道：“孩子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听说公务员工作都很轻松的，朝九晚五，天天坐办公室。他这两天天天一大早出门，晚上八九点才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刘建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把烟头掐灭，道：“你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张玲玲一头雾水。
“我跟你说啊，前两天我起夜的时候，听小马大半夜了还在跟人打电话，那会儿好像得有十一二点了吧。”
张玲玲皱起了眉头：“半夜不睡觉打什么电话？啊，你是说？”
谁都从年轻时候过来过，张玲玲迟钝了一下，就反应过来。
“懂了吧，孩子长大了，看样子是交女朋友了，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又有份人人羡慕的稳定工作，是该成个家了。”
“这样啊。”张玲玲有些苦恼的把电视声音关小，道：“结婚可要一大笔钱啊，买车、买房，还有彩礼，咱们家的条件……”
刘建国又点上一根烟，想了想道：“看情况吧，如果实在不行，咱们俩就租个房搬出去，把这个房子腾出来。这房子旧是旧了点，可大小还算不错，再装修装修，当婚房也凑合了。”
听说要出去租房，张玲玲有些不高兴，她看了看卫生间那边，转头低声道：“前两天老高不是有事找你，说办成了以后会重重酬谢，你看……”
“胡闹！”刘建国眉毛一立，怒道：“我当初是怎么出的事你忘记了吗？小马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努力当上公务员，咱们可不能因为一时利益就给他拖后腿。”
张玲玲被骂地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我还不是看家里没钱，如果结婚时候场面太寒酸，丢的还不是咱们家的脸？”
刘建国面色铁青，不再言语，他知道，家里没钱，他这个当家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过了大半天，他才道：“明天我再出去看看，听说有人在招出租车夜半司机，我也算是老司机了，看看能不能干。”
张玲玲目露担忧之色，忧心忡忡地道：“能行吗？你白天要上班，晚上再去开出租，累坏了怎么办？”
刘建国毫不在意地笑笑，摆手道：“没事，我白天的工作比较轻松，晚上开夜班车开前半夜就好了，能休息地过来的。累就累点，等孩子风风光光地办完了，咱们就能享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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