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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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年的发展，心怡果汁早已今非昔比，产品不光在文城饮料市场当中稳占三成份额，还开始向周边城市辐射，省城和宁海等城市的大型超市中，同样可以看到心怡果汁的身影。
销量提升带来的是经营状况的改善，除了生产规模的扩大，办公场所也从原先的厂区搬进了市区，在一座二十多层的写字楼上包下三层，每年光租金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因为王慧娜的刻意照顾，刘驽马等人在谈判时并没有受到心怡方面谈判代表的刻意刁难，当然，他也没忘了贯彻县委书冇记杨鸣的意志，给予心怡方面特殊的照顾和优惠，双方的谈判在开始时非常顺利。直到谈到原双城县汽水厂那些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时，才出现第一次争议。
双城县汽水厂是上次双城县矿业大发展时期由县财政扶持起来的国有企业，由于有县财政和政策扶持，再加上有那些矿山厂里的汽水，所以开始几年汽水厂的效益还算不错。可这虚假的经营状况给了县里以及企业管理者错误的信号，县财政开始加大对汽水厂的扶持力度，汽水厂的管理层也开始扩大生产。
结果，国家突然对矿产资源采取严格管理，导致双城县采矿企业大幅缩水，这无疑等于是给刚刚才扩建生产线，准备大干一场的双城汽水厂当头一棒，厂里生产的汽水大量滞销，再加上管理混乱，厂干部中饱私囊，双城汽水厂便在经过短暂的辉煌之后迅速走向破产。
厂子倒闭之后，县里把刚刚买来的生产线卖掉才付清了工人的遣散费，可问题是这些工人大多是厂子扩建之后才招来的，因为汽水厂是国企，当时的效益又不错，为了捧这个铁饭碗，这些工人基本都是花了大价钱才进来的，现在每人只得了千余元，连他们进厂花费的零头都不够，众人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接连闹了几次之后，县工业局给了工人们承诺，说一旦县里再有新的企业，首先照顾他们这批下岗工人或家属就业，这样工人的愤怒情绪才慢慢平息。可这些年以来，双城县的情况每况愈下，这个承诺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如今心怡果汁要在双城投资办厂，这些下岗多年工人的就业问题，自然也随之摆上了桌面。
可问题是这帮什么都不会的下岗工人人数众多不说，对工资待遇的要求还奇高，甚至比文城那边工厂工人的平均工资还要高上两成。当初王慧娜选择在双城办厂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这边相对低廉的人力成本，如果把这帮人招进工厂，无疑会将工厂的平均工资线拉高——你总不能给这些人高工资，而其他工人低工资吧，这样差别对待的话，迟早会惹出大乱子来的。
心怡这边的谈判代表算了笔账，如果接纳这些人的话，不光要付出一笔冇培训费，而且每月都要额外支付一大笔工资，这样的条件他们根本无法接受。向上汇报之后，王慧娜也很快做出反馈，希望双城方面考虑到企业的实际困难，修改谈判条件，否则的话，也只能很遗憾的终止这次投资。
在跟刘驽马通话的时候，王慧娜第一次毫不客气的说道：“刘县长，你要明白，我们需要的是诚实踏实的员工，不是在厂子里搞特殊化，还要我们小心对待的大爷。
刘驽马耐心的劝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搞特殊化呢？反正你到时候也要从县里面招工人，干脆就把他们接收了算了，我向你保证，他们肯定会是合格的员工。”
王慧娜不悦道：“你向我保证？你凭什么保证？我找人打听过了，这些人是出了名的老上冇访户，连县里都拿他们没办法，到了厂里万一对工资待遇不满意，或者对领导或者工作条件有意见，整天闹事，我还干不干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刘驽马也急了，道：“前面抖三抖都抖完了，还差这一哆嗦？”在他看来，王慧娜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是无理取闹。
“那根本不一样！”王慧娜心里也委屈着呢，闻言大声反驳道：“我可以不要你们双城给的优惠政策，那样不过是少赚一些利润罢了，可我要是接收了你们的这些下岗职工，却等于给厂子埋下了不安定的隐患，甚至可能会因为他们损害企业的信誉！
“危言耸听！”刘驽马哼了一声：“几个下岗工人就能损害你们企业的信誉？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如果你不想再在我们这里建厂，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干什么搞这些弯弯绕？”
“我不想在双城建厂？”王慧娜终于生气起来，大声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像你所说的，我不想在双城办厂好了！”说完气鼓鼓的挂掉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刘驽马慢慢冷静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和王慧娜相识这么久，她是什么人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次之所以要在双城投资，看好阮水乡码头和当地廉价的劳动力是一方面，更大的一方面还不是因为自己在那里，想帮自己一把？自己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跟她说那么伤人的话呢？
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刘驽马心里有些愧疚，从杨家堡外那个雨夜相识以来的回忆都慢慢涌上心头，仔细想想，王慧娜根本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她既然不同意，自然有她的想法，自己不试着去替她着想，反倒对她而已揣测，现在的她，肯定很伤心吧。
拿起桌上的电话，刚想拨出去，可那无聊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踟蹰半晌，他终于翻到已拨电话，挑出王慧娜的号码拨了过去。
“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她，让她开心就好了。”刘驽马如是想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话筒中传出略显机械的提示音让刘驽马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正在通话中？在和谁通话，刚刚说不在双城投资办厂难道不是气话？她现在不会在给心怡的谈判代表打电话，让他们终止谈判吧？
他心里有些急，又拿起电话拨号，占线，再拨号，还是占线，直到拨到第六次的时候，电话才终于接通。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电话一通，刘驽马和对面的王慧娜同时问道，接着又异口同声的说：“你刚刚一直在给我打电话？”
然后两个人就同事笑了起来，听着王慧娜的笑声，刘驽马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谁对谁错又怎样呢，生活中，并不是什么事都要分出个对错的，有时候多替对方着想一点，放下自己的架子，相处起来或许会更轻松一点。
相通这一层之后，这个“对不起”说出口就自然多了，道过歉，刘驽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些下岗工人经常组织一起来政冇府这边闹事，确实是个不安定因素，我们回去再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安置他们最好，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王慧娜也柔声道：“其实不是我不愿意接收他们，实在是我们企业也是发展阶段，能节省成本的地方都要节省，他们一来，如果接受他们的工资条件，势必会抬高我们企业工人的整体工资水平，一月两月冇没什么，可长久下去，却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如果不接受，他们势必会在工厂闹事，现在企业的公众形象非常重要，你也不想让心怡果汁因为这事被曝光，然后变成人人喊打的黑心品牌吧？”
刘驽马笑笑，道：“知道啦，其实这事儿就怪我，就算你不跟我解释，我也应该理解你才是。”
王慧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啊。只是那么多人，我们根本无法一下接收，而且，他们的工资我们不可能给到那么高。不过，如果咱们能一起想想办法，也未必不能解决。”
“想什么办法？”刘驽马皱眉：“分流？那更容易引出麻烦，如果都不安排还好，如果只安排一部分人到厂子里上班，那剩下的人肯定会闹事的。”
王慧娜想都没想就说道：“你笨啊，他们这些人既然能一起闹事，那自然就有组织者，你们只需要找到组织者，把情况说清楚，让他来安排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先把那些在工人里有威望的人安排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自然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刘驽马一阵苦笑，无奈道：“我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你可倒好，把对付阶级敌人的那套都搬出来了。”
“这叫策略。”王慧娜轻笑两声，道：“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咱们也不会出此下策。既然要做，咱们就要做好，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算付出必要的经济补偿，咱们也要达成目的。”
略一沉吟后，刘驽马便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行，这个办法我不赞同。”
“为什么？”王慧娜有些诧异：“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千万别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了。”
“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也没办法认同你的做法。”听王慧娜似乎要反驳，刘驽马急声道：“听我解释。”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你见过我的父母，应该也知道，我父亲当年也是个下岗工人，多年以来，为了我们那个家，风里来雨里去，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以你的成长环境，应该是没法体会到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的，也肯定没法了解，一份稳定的工作对一个家庭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抑制住有些jī动的心情，苦笑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报考医学专业吗？对医学的喜爱只是一小方面，更多的，是因为我觉得医生赚得多，而且，只要拥有一手好的医术，就永远都不会失业。所以说，我理解那些从汽水厂下岗的工人，也知道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或许我会在其它事情上用你所说的手段，可在这件事上，我只想代表县里给他们一个真正的交代，把这份责任担起来
王慧娜沉默了，虽然对刘驽马的做法不是很理解，可既然刘驽马决定了，她就会尽全力支持，想了想道：“好吧，需要什么帮助，就给我打电话。对了，谈判还要继续吗？”
“当然继续。”刘驽马很肯定的道：“既然那些下岗工人的就业问题不用你们解决了，那咱们之间也就没有分歧了，和县里合作的具体细节你们跟县发展改革局的局长谈，我先回县里处理问题。”
“好吧。”虽然有些不大情愿，可王慧娜还是点了头，并叮嘱道：“你放心去吧，这边有我呢，万一，我说万一，和那些下岗工人达不成协议，就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安排进厂子里。”
“放心吧，这事儿难不倒我的。”刘驽马笑着跟王慧娜做出保证，可心里却没什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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