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小年 上
腊月二十三，小年，也是灶王爷上天的ri子。
到了小年，春节也就近在眼拼了。双城县的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卖年货爆竹的小摊，离政冇府大院不远的那条主街上，更是从腊月十五开始就天天有集，下面乡镇的村民成群结队的来县城，购买年货，置办新衣，准备迎来新的一年。
从早上开始，鞭炮声便起起伏伏个不停，传说今天是灶王爷上天的ri子，古代民间多有祭祀活动，现代有些地方还有垒“旺火”的习俗，不过双城这小地方，人们也就放两串鞭炮，以示对灶王爷的尊重了。
临近年根，天天都有在外面打工的双城人返回县里，原本一天两趟的长途车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客运要求，经过刘驽马的协调，文城市长途汽车公司增派了五辆长途汽车，早晨下午各三辆，解决了运力不足的问题。
临近年根，机关大院的工作氛围也变得轻松起来，大伙儿忙完手头的工作，便嘻嘻哈哈的凑在一起，询问过年的安排。
高天一脸烦躁的坐在司机班休息室里，司机班别的同事都结伴去吃饭了，只要他还坐在屋里，对着那台旧电脑，使劲儿的用鼠标刷新着网页。临近年关，他跟姐姐是要会老家过的，可偏偏火车票却难定的要命，这不，他从早上开始订票，可到现在却连订票网站都打不开。
快到中午的时候，高媛打了电话过来，询问订票事宜。因为常年在外地的缘故，她知道春运时火车票是很难买的，所以让高天提前到文城火车站去买票，可高天懒得跑那么远，就推说有工作，走不开，说在网上一样定，还保证一定把票定到，谁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高峰期的车票，真不是一般难定。
同一时间，刘驽马正坐在县委书冇记毛长海家的客厅里，跟毛长海饮茶聊天。因为就认了代书冇记，所以毛长海的老伴也从文城搬了过来，就近照顾毛长海的生活起居。
在聊天中得知刘驽马要回文城过年，毛长海便趁小年的功夫约他来家里做客，刘驽马买了礼物，早早的便登门拜访，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喝茶，一边商谈看来年的工作计划。
毛长海的孩子在外地工作，要腊月二十五以后才能回来，家里只有他爱人沈双风在忙活。沈双风原来是文城市一中的语文教师，中年后发福，现在到了更年期，更是有更年期综合症，跟刘驽马倒是有说有笑的，对毛长海却是没了好声气。方才还因为毛长海回家的时候没有买蒜，念叨了他好一通。
一壶茶下肚，刘驽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来，打开从里面抽冇出一根雪茄，用雪茄剪将茄帽剪掉，递给毛长海，笑着道：“来，毛书冇记，尝尝这雪茄，一个朋友给我的，看看和咱们抽的香烟有什么不同。”
毛长海笑眯眯的从刘驽马手里接过，点上，吸了一口，两眼顿时放光道：“恩，不错，够劲儿。”他是老烟枪了，这些ri子两口子闹别扭，沈双风便严禁他在家抽烟，此时来上一根雪茄，倒是解馋。
这盒雪茄是韩江枫给刘驽马尝鲜的，他虽然会吸烟，却不是毛长海这般的老烟枪，对雪茄这种东西有些无福消受，见毛长海品的有滋有味，便笑着将铁盒推过去道：“宝马赠英雄，既然毛书冇记喜欢，这盒雪茄就送你了。”
毛长海笑着摇摇头，朝他点了点手指，道：“在家里，就别毛书冇记毛书冇记的了，叫的生分，叫我毛老哥就好。”
政治生命的延续，有时候是可以让人焕发第二春的。就拿毛长海来说，当上代书冇记之后，他的腰杆都比刚来双城当县长的时候直，头发也重新染过，配上干净整洁的西装，擦得锃亮的皮鞋，看起来倒是只有四十五六岁的年纪。
吸了一口雪茄，毛长海端起茶壶给刘驽马倒了杯茶，轻声问道：“你听说了吗?明年换届选举，支持雷书冇记任省长的呼声很高啊。”
刘驽马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我现在哪有功夫往上看啊，双城这一摊子事儿都整的我焦头烂额呢。”
毛长海知道他不想深谈，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开口道：“明年是关键的一年啊，国家拨下来的扶贫款，还有省里的扶贫开发小组，市里的扶贫专项资金，用的好的话，咱们双城的经济肯定会有个质的飞跃。”
刘驽马喝了口茶，把玩着茶杯，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把目光放在基础设施的建设上，尤其是公路，如果把咱们双城比作身体，县城比作心脏的话，公路就是血管，如果这血管不畅，心脏再怎么有力，血却也是供不出去的。”
“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毛长海弹了弹烟灰，靠在沙发上说：“明年县里的主要工作，就是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前几天我到省里开会的时候，已经跟省公路厅重点公路开发小组的王主任谈过了，并把咱们的想法跟他谈了谈，他十分支持啊。明天下午，咱们就开一次常委扩大会议，把公路局和发展改革局的同志们也找来，让他们抓紧时间做一份计划书出来，趁年前报上去，或许，明年开春，咱们就能得到省公路局的资金和技术支持了。”
“这是好事啊，毛老哥，你捂得可够紧的，这样的好事，应该早点告诉我，也让我高兴高兴啊。”刘驽马欣喜的搓了搓手，他倒是没想到毛长海的门路还真广，竟然连省公路局都能说的上话，如此一来，将来修建从双城到文城的高速公路的时候，应该也能借到对方的力才对。
毛长海意味深长的笑笑，道：“你也知道，像这种公路项目，向来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王主任虽然答应咱们帮着说说，可还是要在公路厅常委讨论，并提交省委相关分管领导点头的。这一来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而王主任呢，还想趁着明年换届选举，挪挪地方，万一忙的顾不上咱们这档子事儿，那我跟你说了不也是白说么。”
刘驽马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他听出了毛长海的意思，王主任这是想借自己走干爸雷万鹏的门路，而交换条件，就是省公路厅对双城公路建设的支持。这让他有些反感，毕竟公路厅支持地方公路建设，这是分内之职，拿这个作为筹码跟自己谈条件，这王主任的算盘打的倒是挺响。
可他转念一想，这次换届选举说白了就是块大蛋糕，你高风亮节，别人却未必如此，而且全省各地公路建设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双城刚刚获得省扶贫开发小组的支持，想再批下重点公路建设项目，谈何容易?
正思量的功夫，厨房传来沈双风的声音：“老头子，饭做好了，你跟小马来吃吧。”
两人走到餐厅坐下，沈双风帮他们开了一瓶五粮液，便端着碗去了客厅。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点工作上的事情，沈双风的家常菜普普通通，说不上难吃，也绝对称不上好吃，夹着盘子里的菜，毛长海就跟刘驽马发起了牢骚，说以前沈双风不管是家务还是烧菜都是一把好手，最近几年却一年不如一年，脾气见长不说，不管是家务还是烧菜，都开始唬弄起来。
刘驽马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笑着跟毛长海解释起了什么叫更年期，并说明，沈双风性格和习惯的变化，主要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引起的，在这个敏感时期，更要对她关爱、包容，而不是抱怨和跟她生闷气。
正好在这时候沈双凤要进厨房盛饭，闻言对刘驽马的好感顿时大增，还不忘对毛长海念叨道：“听到没有，还是人家小马知道事理，哪像你，天天就知道抱怨抱怨，有能耐你自己干啊?”
见们毛长海一脸的郁闷，刘驽马又笑着对沈双风说：“嫂子，我也得说你两句。毛老哥现在是双城县的一把手，县委书冇记，每天上上下下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在单位劳心劳力。您作为他的爱人，应该支持他，爱护他，尤其是在生活上，更是要照顾好他，让他在回家之后能完全的放松下来。您要知道，他的心情好坏，直接决定着工作效率，而他的工作，关系到一县的民计民生，您总不会希望，双城县的建设ri子因为您的一点儿小脾气而受到影响吧。”
沈双风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借口，最后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朝厨房走去。
吃过饭，两人回到客厅，毛长海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副象棋，非要跟刘驽马杀两盘。刘驽马象棋水平有些惨不忍睹，连下五盘，竟然一盘没赢，最后一盘更是被毛长海杀的只剩下光杆司令。毛长海叼着雪茄，品着茶水，志得意满的摆着棋，刘驽马却把棋子一丢，摇头道：“不成，姜还是老的辣，我不跟你下了。”
毛长海喝了口茶水，道：“小马啊，你的棋艺并不算差，很多妙手下出来，连我都要焦头烂额。不过，你太急于落子，很容易考虑不周，听老哥的话，下子之前多考虑一下，就算拿起棋子来，也要再想想再落子，这样的话，即使不赢，也不会输的太惨。”
刘驽马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会谨记于心的。”
毛长海点了点头道：“看这样子，我还能再干一届，这一届任满，我就正式退休了，能在政治生命的尾巴上外放当上一把手，真不知是值得高兴还是悲哀。”
刘驽马掏出烟来，给自己和毛长海点上，摇摇头道：“你也别气馁，在县委书冇记任上干的好，没准儿级别还能再提提，到时候，你的政治生命不就延续了?”
“你说提副厅?”毛长海抽了口烟，摇摇头道：“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越到后面，就越是残酷。正处提副厅，又岂是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这两年国家的干部政策越来越年轻，我这今年纪，就算干的再好，可一把年纪放在这里，上面未必会考虑。”
刘驽马继续笑：“这倒未必，我觉得老同志就不错，这就跟汽车一样，除了油门，还得有刹车吧，干部年轻化是很好，可配个老干部给年轻人保驾护航，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毛长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希望几年之后，我真的能再进一步吧。”
又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刘驽马便跟毛长海一起走下楼，坐着他的车往政冇府大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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