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探病
原本刘驽马还准备在和平镇待上一两天，看看各方的反应和随之而来的变化，谁知当天夜里却接到毛长海的电话，说省交通厅许副厅长已经脱离危险，刚刚恢复意识。讀蕶蕶尐說網医院方面已经宣布许副厅长生命体征平稳，只需要在特护病房再观察一天，如果还能保持现状，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休养了。
许副厅长的生命保住了，笼罩在双城党政干部头上的阴云也就等于去了一半，按毛长海的意思，是希望刘驽马能快点回来，然后两人在第一时间去探望许副厅长，毕竟许副厅长是为了下双城才受的伤，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一下。
刘驽马当然表示赞同，当天晚上就丢下考察组返回县城，第二天一早，便和毛长海坐车赶到文城，来到文城市武警医院，探望在这里住院接受治疗的许副厅长。
文城市武警医院是文城最好的创伤医院，也是文城市交警大队指定的事故处置医院，在骨伤、外伤以及烧伤方面都有其独到之处，有三个国家级的实验室，文城市医科大学的烧伤临床研究所也设立在这边。
刘驽马和毛长海天还没亮就从县城出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十点。自从许副厅长出了事之后，县里对行车安全开始变得重视起来，几位重要领导的司机更是被下了严令，“宁停十分，不赶一秒”，务必保证领导的生命安全。
武警医院的门诊大楼是一座八层的白色建筑，这会儿正是诊疗的高峰期，门诊大楼入口处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刘驽马和毛长海拿着鲜花和果篮绕过门诊大楼，朝后面的住院部走去。住院部大楼共九层，其中上面三层是高级病房，许副厅长被安置在最顶层的908号病房当中，刘驽马和毛长海走到病房外的时候，许副厅长的主治医生刚从里面出来，毛长海迎上去，微笑着问道：“这位医生，许副厅长的身体怎么样了？”
那医生看了看刘驽马和毛长海，视线在刘驽马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有些疑惑，之后才说道：“刚刚做了检查，一切正常。如果你们是来探视的，进去之后不要喧哗，而且和病人说话的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十分钟。”
叮嘱完之后，医生和他们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站在边上的秘书小林迎了上来，伸手接过礼物，问道：“是毛书记和刘县长吧？请进，许厅长正等二位呢。”
将他们让进屋内，又泡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小林这才到退出病房。许副厅长的爱人正守在床边，从许副厅长的年纪上看，她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可样子却很年轻，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正坐在床边削平果，见二人进屋，朝他们友善的笑笑。
虽然已经度过危险期，可许副厅长还是很虚弱，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脖子上有颈椎固定器，毛长海走到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许厅长，您受苦了。”
许厅长手上微微用力，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你们来了？”目光移到了刘驽马的脸上，低声道：“你就是刘驽马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刘驽马笑笑没有说话，毛长海拉着许厅长的手，动情的道：“许厅长，因为我们双城的公路建设，让您受了这么大的苦，还险些，我们心里不是滋味啊。”
许副厅长微微摇头，涩声道：“我没有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啊，你们双城的那条路，确实是不修不行了，今天是我，明天就可能是其他人。这已经不单单是经济发展和物流的需要，这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咳咳……”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一些，接着大声咳嗽起来，边上的许夫人面露担心之色，轻轻拍抚着他的胸口，低声道：“老许，你别激动。”
毛长海赶忙道：“许厅长，我们知道的，您不用担心。您就安心的在这里休养，等身体恢复健康之后，欢迎您再来我们双城。”
许副厅长点点头，将眼睛闭了起来，刚刚的对话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刘驽马和毛长海见状，便起身告辞，许夫人将他们送出门外，低声道：“毛书记，刘县长，我家老许这人吧，有事情惦记着，他就不能安心养病。之前他就跟我说了，让我给你们带个话，这次下来考察重点公路扶持建设的考察组，一共有四个，最终省里只会选定其中两个，原本双城是很有希望的，现在……”
刘驽马和毛长海就沉默下来，是啊，省交通厅拟定扶持的重点公路项目，是要向国家交通部提交材料的，双城这边没有考察组考察，逾期肯定是无法将考察记录上交的，在这种情况下，省交通厅自然会从其它三个项目中选择两个，毕竟，这样也更稳妥一点。
可要让省交通厅再派考察组，先不说人员选定等流程上极为繁琐耗时，单说这次下来的考察组几乎因为车祸全军覆没，这份“晦气”就会吓住很多人。官场和商场的很多人都信一些什么，就算百无禁忌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会变得敏感起来，此时的双城，在众人眼中必然已经变成洪水猛兽的存在，就算雷万鹏帮忙说项，考察组的事情怕也会被“放一放”。
见二人的脸上的脸上露出一丝颓然之色，许夫人就啊了一声，歉意道：“忘了告诉你们了，老许说，今天焦厅长今天要来文城，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他说他会帮你们争取一下，可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你们自己。”
刘驽马和毛长海对许夫人表示了感谢，等对方走进病房，才并肩朝楼下走去。
省交通厅厅长焦明义，此人身上派系色彩很淡，工作能力却很强，早年在基层工作时，曾经参与过多次国家级的公路建设项目，工作经验极为丰富，是临江交通大学的客座教授，据说中组部已经对他进行过考察，今年后半年就会调任交通部任公路司司长，虽然同为正厅级，可像他这样有丰富基层工作经验的干部，从地方调任到部委，本身就是将要被提拔的一个标志。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焦厅长此时的地位自然就变得有些超然，刘驽马和毛长海都觉得想说服他在短期内再派出一个考察组到双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站在武警医院住院部外的花坛旁边，刘驽马和毛长海各点上一根烟，沉吟了片刻，刘驽马才道：“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下。”
毛长海点点头，对他道：“这样吧，我在这边等着，你先回县里主持工作，县里每天的事情一大堆，咱们两个总不能因为这事儿都在这里耗着。”
刘驽马看了看时间，摇头道：“不急，我有点儿别的事跟您唠唠。”说完就把和平镇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并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皱着眉头听完，毛长海将手里的烟掐灭，捏了捏眉心：“国企改制确实是个大问题，小马，你应该还记得吧，上次万盛集团石墨产业园区开工那天，我临时到省里开会，大会上就说到了这个问题。国家要对一些产量过剩、以及污染严重的产业进行整顿，钢铁、水泥、电解铝、平板玻璃、船舶都在整顿之列，和平镇几家国企的资料我都看过，水泥厂，钢铁厂和平板玻璃厂成本高，耗能大，基本不存在改制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刘驽马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要把这些工厂关停吗？”
毛长海点头：“没错，关停这些工厂，既符合上级的指导意见，又可以帮县财政卸下一个大包袱。而且，因为有国家规定，万一在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处理起来的余地也就更大。小马，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吧，在这种大形势下，是没有人会像这些企业注资的，银行的贷款手续也会更加严格，改制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刘驽马微微点头，确实，地方上不管改革和发展，都要向上级看齐，最近几年钢铁等行业产能过剩，污染严重，早就有不少有识之士提出要进行改革，如今改革的决定，不过是厚积薄发而已。
只是，和平镇那边情况复杂，尤其是那次会场的冲突，更是让刘驽马记忆犹新，他觉得有必要给毛长海泼泼冷水，以免太过乐观，万一出了问题不好收拾，便把那天遇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这些人也太野蛮了吧？居然在镇政企干部全体大会上闹事？”毛长海有些发愣，他以前一直在机关工作，虽然也有基层工作经验，可毕竟也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刘驽马叹了口气：“所以才说事情麻烦啊，和平镇的国企职工，加起来足有上千人，如何分流安置是个大问题，在将这个大问题解决之前，关停工厂只是一句空话，而且事先还不能漏出一点儿消息，否则的话，万一那些工人被有心人利用，煽动起情绪来，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一旦出现那种情况，对咱们会非常不利。”
毛长海摸着下巴，沉吟半晌，才摇头道：“这和平镇就像个缩成团的刺猬一样，无处下手啊，现在县里虽然发展很快，可也不可能一下子空出那么多岗位来给他们，可如果不处理，县财政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刘驽马也无奈道：“算了，支出就支出吧，咱们也不能放着不管吧。正好这高速十有八九得到明年才能修了，县里的财政也能省出一些，就拨到和平镇吧。”
“也只能如此了。”毛长海额头上的皱纹越发重了，跺了跺脚，摇头道：“本来都把县里未来几年的建设规划完成了，现在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想要发展一地经济，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刘驽马笑着道：“不是有句话么，计划赶不上变化，咱们把大方向定好了，遇到问题，进行必要的微调就可以了，一帆风顺永远都只是美好的愿望。”
毛长海也笑了，指了指医院的住院部，摇头道：“是啊，虽然有意外，可老天爷还是眷顾咱们的……”正说话的功夫，刘驽马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也不背着毛长海，接起恩了一声，脸上就露出惊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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