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理想和现实
天快要亮的时候，刘驽马关掉电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朝屋外走去。讀蕶蕶尐說網
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清晨的空气还是有些清冷，淡淡的薄雾夹杂着些略微刺鼻的味道人很不舒服。在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一下，又出去买了点早餐，刘驽马这才转身回屋。最近晨练的时间越来越短，不是因为懒惰，而是因为空气质量。想想上次去和平镇时那铺天盖地的粉尘和烟雾，他回到屋里，在做好的计划书上又添了一条，他可不想双城发展起来了，可环境却破坏了，那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在网上泡了一夜，还是没能找到一家既有实力，又可能对和平焦化厂感兴趣的企业。不过刘驽马却没有悲观，在和平镇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那里还是有工业发展的土壤的。首先是双城唯一的一处煤矿矿脉就在和平镇附近，储量还算丰富，原煤品质也较高，煤炭可是工业发展的基础；其次其地里位置处于县城和阮水乡之间，其原材料和产品如果走海运的话，物流成本会降低很多；再次双城现在正是发展的加速期，今年财政用来完成国企改制之后，再扶持一些乡镇企业和农业项目，明年县里就要着手新城区的建设了，到时候像钢铁厂、水泥厂以及耐火材料厂等企业，只要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过关，光是内需就足够消化其产品。
万盛集团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和其它企业相比，万盛集团是省内的明星企业，实力也颇为雄厚，更为关键的是，万盛集团和双城之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刘驽马和李庆云之间还有些私人友谊，有些话可以明着说，不用玩儿虚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想法是不错，可真的把电话给李庆云打过去，想法一说，李庆云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十分为难的说东关石墨产业园一期工程正在紧张的建设当中，省城的一处房地产项目还贷的日期也已经临近，现在企业流动资金周转不灵，根本不可能去收购和平焦化厂。
再给其他几个企业家打电话，马里诺那里对在国内办工厂没有兴趣，温商那边只对轻工制造业有些想法，至于那些剩下的半熟不熟的企业家，就更别提了，场面话一大堆，里面的婉拒之意却连傻子都听得出。
一圈儿电话打完，刘驽马有些郁闷的发现，别说愿意接手和平焦化厂，就连稍有兴趣，肯详谈的企业都没有，这和他原本的预期实在相差太多。
与此同时，在和平镇那边，在唐根水和和平镇党政干部的协同下，由姚坤带领的维稳工作组终于将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另外一方面，文城市委督查室、市国资委、市纪委等部门组成联合督查组也入驻和平镇，调查刘鹏程自杀一案以及负责全程监督和平焦化厂的改制工作。
由市委督查室联合各部门对县级国有企业的改制进行督察，这在以往是鲜有耳闻的，不过谁让这次刘鹏程的死在社会上造成的反响太过恶劣，所以上面派下督查组来倒也无可厚非，双城方面就算有些不满，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着。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刘驽马没什么关系了，他现在正忙着给和平焦化厂跑“娘家”，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将临江省内符合条件的大型企业跑了一个遍，可换回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样的事情要搁在一般干部身上，怕是早就放弃了，毕竟屡败屡战这种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好在刘驽马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也遇到不少事情，比这还困难的时候也不少。想当初借调到文化局组织老干部活动工作时，遇到的局面比起如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好歹顶着一个县长的名头，就算那些企业负责人对他的提议没有兴趣，也会客客气气的将他送出来，毕竟山水有相逢，谁也不会傻到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一个年轻的县长。可当初就不同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拉赞助吃闭门羹是常有的事，有的时候甚至会被保安轰出来，有了那样的经历垫底，如今刘驽马的心态十分平和。
平和归平和，可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梁洪波与侯副省长商定的两月期限也越变越少，刘驽马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不是没想过跟干爸雷万鹏联系一下，让他帮忙联系企业，他也相信，只要干爸肯出门，和平焦化厂的问题必然就会迎刃而解。可他也同样知道，干爸雷万鹏对自己的爱虽然一点儿都不比干妈张桂芝少，可其性格却是刻板而严厉的，和平镇的事情既然能传到侯勇耳朵里，那他十有八九也是知道的，可从出事那天到现在却一个电话都没有，其实已经等于给了自己答案，这个电话打过去，最多只是换来一顿训斥而已。
训斥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刘驽马自己也不想打这个电话。当初在决定对和平镇国有企业进行改制之前，自己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如今遇到的困难虽然远超自己的估计，可如果一遇到困难就要假他人之手解决，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长。
除了到处寻找合作对象，向外推销和平焦化厂以外，刘驽马对刘鹏程的案子也非常关心。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国企干部，他谈不上好恶，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这次自杀似乎另有隐情，可从和平镇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似乎在否定着他的判断，据负责调查刘鹏程自杀案的卢斌讲，刘驽马在自杀前留下了一封一千多字的遗书，经过刘鹏程的亲友鉴定，这封遗书不管是字迹还是语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内容除了给家人的一些话之外，还隐晦的提及自己是因为得罪了某些人，这才不得不选择这条不归路。
刘鹏程留下这封遗书自杀的时间，正好是在纪委工作组跟他谈过话之后。模棱两可的遗书，再加上这么巧合的时间，也难怪会被有心人利用，借此大做文章，阻碍改制的进行。
现在卢斌带着县公安局的刑侦人员正留在和平镇，调查刘鹏程自杀的真相。原东关镇派出所所长卢斌，是林作栋临走之前帮刘驽马安插在公安系统的一颗钉子，此人虽然善于钻营，可好在也还有些真材实料，在刑侦方面也算是一把好手，在林作栋走后倒是给了刘驽马不少帮助。
这些日子卢斌三天两头就给刘驽马打电话，汇报案件的调查进展，根据他的调查，刘鹏程这起案子是自杀无疑，可想要查清自杀的原因却非常困难。经过走访调查，他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不知道刘鹏程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选择了这条路，去电信部门查询刘鹏程这两个月内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更让人疑惑的是，纪检部门对刘鹏程这几年的收支情况作了调查，发现他的银行帐目干干净净，家庭状况也只能说一般，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某些人”，就算死也不愿意说出来。
“刘鹏程家我也去了，家里能搬的都让厂子里的工人们搬空了，孤儿寡母的，可怜呐……”电话里，卢斌的口气有些唏嘘。
刘驽马皱了皱眉，问：“工人去他家里搬东西？怎么回事？人都没了，就不能让他的家人享受几天安宁？他们这样做，就不怕刘鹏程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那帮工人还管这些？”卢斌语气隐隐有些不屑：“厂子里过年前两个月就开不出工资了，过年的时候，勉强给每个工人发了一千块钱，一壶油、一袋面，还有十斤肉让大伙儿过年。谁知道过完年厂子里还是没能开出工资，这些工人除了找领导之外，还到刘鹏程家里去闹，防盗门都被他们砸坏了。”
顿了顿，卢斌继续说：“现在刘鹏程死了，改制的事情又传的沸沸扬扬，那些工人觉得一旦企业改制，原来厂里欠下他们的工资恐怕就再也要不回来了，于是就想歪招，有些人到工厂，想拆了机器卖，被我们拦下来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刘鹏程那里，刘鹏程这一死，人走茶凉，家里出了事根本就没人管，孤儿寡母的又哪是那些人的对手，等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家里除了床，什么都没剩下。”
刘驽马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老卢，你代我给刘鹏程的爱人和孩子留些钱，回来我还你。不管刘鹏程有问题没问题，罪不及家人，而且人死为大，总不能刘鹏程人尸骨未寒，就又逼得他爱人和孩子没有了活路吧？”
“刘县长，您放心吧。”卢斌笑着回答：“那天我就已经给他们娘儿俩留了两千块了，明天我再去看看去，如果不够就再留点。”
“恩，钱够用就好，只要别让莫名其妙的人干扰到他们母女生活就行。”刘驽马叮嘱道：“过犹不及。”
卢斌心领神会，答应一声，两人又商讨了一下案情的进展，这才收线。将电话放在桌上，刘驽马微微摇头，都说做官如在刀尖上跳舞，这句话真是没错。顺风顺水自然是万事无忧，一旦身陷囹圄，其下场之凄凉，简直连普通人都有所不如。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些庆幸，从他担任居委会主任以来，一直走到现在，也曾面对过各种各样的诱惑，好在他心里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真正想做的是什么，这才严守底线，始终未曾堕落。
正感慨的功夫，桌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刘驽马收回思绪拿起手机，却惊讶的发现打来电话的竟然是雪儿的三叔韩忠义，伸手接起电话，笑着问道：“三叔，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韩忠义的心情似乎不错，声音里满是笑意：“小马啊，最近的工作怎么样？我听老雷说，你好像遇到什么麻烦？用不用三叔帮帮你？”
刘驽马嘿嘿一笑，知道肯定是干爸跟三叔念叨自己的事了，婉拒道：“三叔，是出了点事，不过我想我应该还能处理好。”
“那就好，可别硬撑着，不然雪儿可是要怪我的。”韩忠义呵呵笑了两声，接着发出邀请：“怎么样，来龙城散散心？换个心情怎么样？”
刘驽马还道三叔还没有放弃让自己去龙城的打算，赶忙开口拒绝道：“三叔，我们县里的工作太多，我实在是走不开啊。”
韩忠义哼了一声，佯装发怒：“放心吧，不是让你离开那个穷山沟，去年过年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办妥了。就算你平时不用来上课，见见导师总是基本的礼貌吧。”
“您是说，研究生的事？”刘驽马心里一喜，等韩忠义做出肯定的答复后，他答应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就起身前往龙城，这才挂掉电话。
其实从当上常务副县长开始，他就觉得现在的学历稍稍有些低了，学历这东西，就像神话里神仙脚下的祥云，或者说街边算命的脚下那张八卦图，虽然是唬人的，可没有还真不行，尤其是随着级别的提高，如果学历太低的话，还真的会比较麻烦。
其实如果他想回母校读研究生，应该会很容易，可文城医科大毕竟是医学类院校，将来填在履历表上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刘驽马寻思着，怎么也要找个理工类或者综合类大学就读，好坏无所谓，关键是考勤之类的比较宽松，毕竟他现在的精力主要在县里，平日里怕是没什么时间去上课。
可就算是在职研究生，总是缺勤怕也无法顺利拿到文凭，刘驽马考虑着将来迟早要调换工作，等到机关工作不忙的时候再度也不迟，想法便淡了许多。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在聊天时随口跟韩江雪提了一嘴，谁想韩江雪竟然当成了大事，正好雪儿唯一的姑姑在龙城理工大学担任校长，三叔韩忠义又在龙城担任市委书记，雪儿就替刘驽马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当时雪儿的姑姑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答应回去帮他问问看，刘驽马以为对方只是客套一下，便没有多在意，谁想事情竟然成了。
看了看桌上新写好的一份计划书，刘驽马越看越觉得不靠谱，有些烦躁的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靠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或许是该出去放松一下了，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去龙城转一圈，跟三叔取取经，没准会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说不定。
天快要亮的时候，刘驽马关掉电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朝屋外走去。
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清晨的空气还是有些清冷，淡淡的薄雾夹杂着些略微刺鼻的味道人很不舒服。在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一下，又出去买了点早餐，刘驽马这才转身回屋。最近晨练的时间越来越短，不是因为懒惰，而是因为空气质量。想想上次去和平镇时那铺天盖地的粉尘和烟雾，他回到屋里，在做好的计划书上又添了一条，他可不想双城发展起来了，可环境却破坏了，那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在网上泡了一夜，还是没能找到一家既有实力，又可能对和平焦化厂感兴趣的企业。不过刘驽马却没有悲观，在和平镇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那里还是有工业发展的土壤的。首先是双城唯一的一处煤矿矿脉就在和平镇附近，储量还算丰富，原煤品质也较高，煤炭可是工业发展的基础；其次其地里位置处于县城和阮水乡之间，其原材料和产品如果走海运的话，物流成本会降低很多；再次双城现在正是发展的加速期，今年财政用来完成国企改制之后，再扶持一些乡镇企业和农业项目，明年县里就要着手新城区的建设了，到时候像钢铁厂、水泥厂以及耐火材料厂等企业，只要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过关，光是内需就足够消化其产品。
万盛集团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和其它企业相比，万盛集团是省内的明星企业，实力也颇为雄厚，更为关键的是，万盛集团和双城之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刘驽马和李庆云之间还有些私人友谊，有些话可以明着说，不用玩儿虚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想法是不错，可真的把电话给李庆云打过去，想法一说，李庆云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十分为难的说东关石墨产业园一期工程正在紧张的建设当中，省城的一处房地产项目还贷的日期也已经临近，现在企业流动资金周转不灵，根本不可能去收购和平焦化厂。
再给其他几个企业家打电话，马里诺那里对在国内办工厂没有兴趣，温商那边只对轻工制造业有些想法，至于那些剩下的半熟不熟的企业家，就更别提了，场面话一大堆，里面的婉拒之意却连傻子都听得出。
一圈儿电话打完，刘驽马有些郁闷的发现，别说愿意接手和平焦化厂，就连稍有兴趣，肯详谈的企业都没有，这和他原本的预期实在相差太多。
与此同时，在和平镇那边，在唐根水和和平镇党政干部的协同下，由姚坤带领的维稳工作组终于将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另外一方面，文城市委督查室、市国资委、市纪委等部门组成联合督查组也入驻和平镇，调查刘鹏程自杀一案以及负责全程监督和平焦化厂的改制工作。
由市委督查室联合各部门对县级国有企业的改制进行督察，这在以往是鲜有耳闻的，不过谁让这次刘鹏程的死在社会上造成的反响太过恶劣，所以上面派下督查组来倒也无可厚非，双城方面就算有些不满，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着。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刘驽马没什么关系了，他现在正忙着给和平焦化厂跑“娘家”，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将临江省内符合条件的大型企业跑了一个遍，可换回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样的事情要搁在一般干部身上，怕是早就放弃了，毕竟屡败屡战这种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好在刘驽马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也遇到不少事情，比这还困难的时候也不少。想当初借调到文化局组织老干部活动工作时，遇到的局面比起如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好歹顶着一个县长的名头，就算那些企业负责人对他的提议没有兴趣，也会客客气气的将他送出来，毕竟山水有相逢，谁也不会傻到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一个年轻的县长。可当初就不同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拉赞助吃闭门羹是常有的事，有的时候甚至会被保安轰出来，有了那样的经历垫底，如今刘驽马的心态十分平和。
平和归平和，可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梁洪波与侯副省长商定的两月期限也越变越少，刘驽马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不是没想过跟干爸雷万鹏联系一下，让他帮忙联系企业，他也相信，只要干爸肯出门，和平焦化厂的问题必然就会迎刃而解。可他也同样知道，干爸雷万鹏对自己的爱虽然一点儿都不比干妈张桂芝少，可其性格却是刻板而严厉的，和平镇的事情既然能传到侯勇耳朵里，那他十有八九也是知道的，可从出事那天到现在却一个电话都没有，其实已经等于给了自己答案，这个电话打过去，最多只是换来一顿训斥而已。
训斥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刘驽马自己也不想打这个电话。当初在决定对和平镇国有企业进行改制之前，自己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如今遇到的困难虽然远超自己的估计，可如果一遇到困难就要假他人之手解决，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长。
除了到处寻找合作对象，向外推销和平焦化厂以外，刘驽马对刘鹏程的案子也非常关心。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国企干部，他谈不上好恶，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这次自杀似乎另有隐情，可从和平镇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似乎在否定着他的判断，据负责调查刘鹏程自杀案的卢斌讲，刘驽马在自杀前留下了一封一千多字的遗书，经过刘鹏程的亲友鉴定，这封遗书不管是字迹还是语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内容除了给家人的一些话之外，还隐晦的提及自己是因为得罪了某些人，这才不得不选择这条不归路。
刘鹏程留下这封遗书自杀的时间，正好是在纪委工作组跟他谈过话之后。模棱两可的遗书，再加上这么巧合的时间，也难怪会被有心人利用，借此大做文章，阻碍改制的进行。
现在卢斌带着县公安局的刑侦人员正留在和平镇，调查刘鹏程自杀的真相。原东关镇派出所所长卢斌，是林作栋临走之前帮刘驽马安插在公安系统的一颗钉子，此人虽然善于钻营，可好在也还有些真材实料，在刑侦方面也算是一把好手，在林作栋走后倒是给了刘驽马不少帮助。
这些日子卢斌三天两头就给刘驽马打电话，汇报案件的调查进展，根据他的调查，刘鹏程这起案子是自杀无疑，可想要查清自杀的原因却非常困难。经过走访调查，他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不知道刘鹏程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选择了这条路，去电信部门查询刘鹏程这两个月内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更让人疑惑的是，纪检部门对刘鹏程这几年的收支情况作了调查，发现他的银行帐目干干净净，家庭状况也只能说一般，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某些人”，就算死也不愿意说出来。
“刘鹏程家我也去了，家里能搬的都让厂子里的工人们搬空了，孤儿寡母的，可怜呐……”电话里，卢斌的口气有些唏嘘。
刘驽马皱了皱眉，问：“工人去他家里搬东西？怎么回事？人都没了，就不能让他的家人享受几天安宁？他们这样做，就不怕刘鹏程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那帮工人还管这些？”卢斌语气隐隐有些不屑：“厂子里过年前两个月就开不出工资了，过年的时候，勉强给每个工人发了一千块钱，一壶油、一袋面，还有十斤肉让大伙儿过年。谁知道过完年厂子里还是没能开出工资，这些工人除了找领导之外，还到刘鹏程家里去闹，防盗门都被他们砸坏了。”
顿了顿，卢斌继续说：“现在刘鹏程死了，改制的事情又传的沸沸扬扬，那些工人觉得一旦企业改制，原来厂里欠下他们的工资恐怕就再也要不回来了，于是就想歪招，有些人到工厂，想拆了机器卖，被我们拦下来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刘鹏程那里，刘鹏程这一死，人走茶凉，家里出了事根本就没人管，孤儿寡母的又哪是那些人的对手，等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家里除了床，什么都没剩下。”
刘驽马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老卢，你代我给刘鹏程的爱人和孩子留些钱，回来我还你。不管刘鹏程有问题没问题，罪不及家人，而且人死为大，总不能刘鹏程人尸骨未寒，就又逼得他爱人和孩子没有了活路吧？”
“刘县长，您放心吧。”卢斌笑着回答：“那天我就已经给他们娘儿俩留了两千块了，明天我再去看看去，如果不够就再留点。”
“恩，钱够用就好，只要别让莫名其妙的人干扰到他们母女生活就行。”刘驽马叮嘱道：“过犹不及。”
卢斌心领神会，答应一声，两人又商讨了一下案情的进展，这才收线。将电话放在桌上，刘驽马微微摇头，都说做官如在刀尖上跳舞，这句话真是没错。顺风顺水自然是万事无忧，一旦身陷囹圄，其下场之凄凉，简直连普通人都有所不如。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些庆幸，从他担任居委会主任以来，一直走到现在，也曾面对过各种各样的诱惑，好在他心里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真正想做的是什么，这才严守底线，始终未曾堕落。
正感慨的功夫，桌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刘驽马收回思绪拿起手机，却惊讶的发现打来电话的竟然是雪儿的三叔韩忠义，伸手接起电话，笑着问道：“三叔，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韩忠义的心情似乎不错，声音里满是笑意：“小马啊，最近的工作怎么样？我听老雷说，你好像遇到什么麻烦？用不用三叔帮帮你？”
刘驽马嘿嘿一笑，知道肯定是干爸跟三叔念叨自己的事了，婉拒道：“三叔，是出了点事，不过我想我应该还能处理好。”
“那就好，可别硬撑着，不然雪儿可是要怪我的。”韩忠义呵呵笑了两声，接着发出邀请：“怎么样，来龙城散散心？换个心情怎么样？”
刘驽马还道三叔还没有放弃让自己去龙城的打算，赶忙开口拒绝道：“三叔，我们县里的工作太多，我实在是走不开啊。”
韩忠义哼了一声，佯装发怒：“放心吧，不是让你离开那个穷山沟，去年过年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办妥了。就算你平时不用来上课，见见导师总是基本的礼貌吧。”
“您是说，研究生的事？”刘驽马心里一喜，等韩忠义做出肯定的答复后，他答应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就起身前往龙城，这才挂掉电话。
其实从当上常务副县长开始，他就觉得现在的学历稍稍有些低了，学历这东西，就像神话里神仙脚下的祥云，或者说街边算命的脚下那张八卦图，虽然是唬人的，可没有还真不行，尤其是随着级别的提高，如果学历太低的话，还真的会比较麻烦。
其实如果他想回母校读研究生，应该会很容易，可文城医科大毕竟是医学类院校，将来填在履历表上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刘驽马寻思着，怎么也要找个理工类或者综合类大学就读，好坏无所谓，关键是考勤之类的比较宽松，毕竟他现在的精力主要在县里，平日里怕是没什么时间去上课。
可就算是在职研究生，总是缺勤怕也无法顺利拿到文凭，刘驽马考虑着将来迟早要调换工作，等到机关工作不忙的时候再度也不迟，想法便淡了许多。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在聊天时随口跟韩江雪提了一嘴，谁想韩江雪竟然当成了大事，正好雪儿唯一的姑姑在龙城理工大学担任校长，三叔韩忠义又在龙城担任市委书记，雪儿就替刘驽马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当时雪儿的姑姑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答应回去帮他问问看，刘驽马以为对方只是客套一下，便没有多在意，谁想事情竟然成了。
看了看桌上新写好的一份计划书，刘驽马越看越觉得不靠谱，有些烦躁的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靠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或许是该出去放松一下了，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去龙城转一圈，跟三叔取取经，没准会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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