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不容乐观
“现场现在什么情况？被困和伤亡人数呢？”刘驽马沉声问，电话对面的邢栋忙汇报道：“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目前现场一片混乱，双城段隧道内作业的工程人员全都撤了出来，事故伤亡和被困人数正在统计当中。讀蕶蕶尐說網”
“那好，你保持和前方的随时联络，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具体情况。”祝福邢栋一声挂掉电话，刘驽马和杨鸣的父母告别，带着刘梦瑶上了车往回赶去。
清楚事态的严重，高天脚下也就加了力气，汽车风驰电掣的行驶在通河县通往文城的高速公路上，刘梦瑶则做起了秘书的工作，和通河县交警部门做了沟通，段局长正好卖了个人情过来，派了辆警车帮忙开道，来的时候花了两个小时的车程，返程却只用了一半多时间。
车子在道路上飞速行驶，刘驽马的电话不时响起，在邢栋的一次次汇报之中，事故原因慢慢浮出水面。
原来，因为上次侯勇副省长视察了隧道挖掘情况之后，反复强调了要加快工程进度，负责文城段隧道挖掘的李处长回去之后，要求工程建设方撤掉了原来的总指挥，换了新人选来接替他的位置。
要说这个被撤掉的总指挥也挺冤枉，这条隧道所在山体地质结构复杂，挖掘难度极大，当初在建设之初，交通厅厅长焦明义曾反复交代过他，工期延长些没什么，工程质量和施工安全必须保证，所以隧道没掘进一段，就要进行安全评估和支撑架构的建设，等完全确定没问题之后，才会继续向前掘进。
上次候副省长来突击检查的时候，隧道之所以处于停工状态，事实上并不是因为工人消极怠工，工程方管理不善，而是因为遇到了一段几种地质结构混杂的特殊岩层，工程总指挥为了不发生危险，力排众议，一面停下工程进度，一面派人到临江大学等相关部门，请专家来现场指导施工，没想到正好碰上候副省长下来视察，他又不在施工现场，这才造成误会。
据说，撤换令下达之后，工程总指挥曾和李处长吵了一架，并希望将真实情况向上级反映，可李处长又怎么敢把自己玩忽职守，来了双城之后整日声色犬马，连工程具体情况都不知道的实情上报，不光拒绝了他的合理要求，还通过工程方警告他，让他“小心一点”。
临阵换将，向来是兵家大忌。就这样，文城方向隧道施工中出现的问题被搁置下来，新的工程总指挥来了之后，李处长不敢再怠慢，整日跟在他身边，话里话外谈工期，话进度，多次向新总指挥何工程方施压，希望他们能加快进度，给省里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在李处长和建筑公司高层的双重压力下，新总指挥在还未了解到隧道建设的具体情况下，就不得不开始继续施工，这才导致塌方事故的发生。
因为文城段隧道施工作业人员众多，工程方还未统计出究竟有多少人被困，不过双城县方面得到消息之后，梁洪波已经组织召开临时常委会，商讨对策，目前除了刘驽马之外，其他常委都在县里，共同讨论如何应对这一突发事件。
高速公路上，轿车风驰电掣的朝前驶去，刘驽马眉头紧皱，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让刘梦瑶记录重要情况。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他早已非吴下阿蒙，虽然面对如此状况，却也仍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乱。他明白，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不过一想到参与施工的那些人都有可能因此丢掉性命，他的心里还是堵得慌，那可是几十条认命啊。
汽车刚刚驶进文城市区，刘驽马就接到了梁洪波的电话，说紧急常委会已经结束，让他不用回县里，直接从文城方向赶往工程现场，控制住局面，他也会马上从县里出发，尽快赶到。
刘驽马答应之后便挂掉电话，高天收到消息，车子猛地一拐，驶向文双高速公路入口方向。过了仍在建的收费站，开了约莫有四十分钟，前方就已经被文城警方拉起了管制线，在亮明身份之后，汽车在一辆警车的引导下，继续向前开去。
警戒线内一片混乱，没进入隧道的工人已经撤了出去，目前在里面的基本都是公安、武警、消防以及医疗等部门的相关人员，因为塌方事故很严重，市长李晓波也在十几分钟前赶到现场，组织起了救援工作。
车子停在临时指挥部前，就看到带着红色安全帽的李晓波正拿着手机大声的说着话，见到刘驽马，他挂掉手机，从旁边捡起一个安全帽迎了过来。接过安全帽，刘驽马赶忙问道：“市长，前面的情况怎么样？”
李晓波摇摇头，沉声道：“目前现场的情况还很混乱，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救援力量，市武警和消防的同志虽然已经赶到，可缺乏相关的救援设备，而且塌方不比其它事故，根本不敢乱动手，还需要等到相关专家和设备运到，才能正式确定救援方案。”
他并没有问事故发生的原因，遇到这种重特大事故，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救援，以及最困难的善后，如果处理不好，别说双城班子要动荡，就是市里恐怕也要受影响。
两人走到路边，点上烟，看着前方隧道口闪烁的信号灯，李晓波轻声和刘驽马说起了事故发生之后市里的反应。
刘驽马认真倾听，频频点头，市里对救援工作的各项安排井井有条，救援的人工、设备的调派以及善后处置工作，都十分到位，几乎没什么疏漏之处。早就听说李晓波在地方的时候，也处理过不少突发事件，不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刘驽马低声朝李晓波问道：“李市长，隧道发生塌方事故的时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统计出来了吗？”
李晓波沉默了一些，也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低声朝刘驽马道：“小马，我给你交个实底儿，发生塌方事故时候里面工人的数量已经基本统计出来了，有四十多人。塌方发生的位置在隧道中后侧，所以隧道外围的人员基本都跑了出来，困在里面的具体人数刚刚统计上来，是在作业层的十八人。”
“有生还的希望吗？”刘驽马心里沉重起来，十八人，那就是十八个家庭，对他们的家人来说，这就等于天塌了。
“不知道。”李晓波摇摇头：“现在我无法给你任何答案，我只能告诉你，从事故发生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和里面联系，不过至今为止也没能接通。不过这也不代表没有希望，因为山体这么厚，肯定会影响信号传输，所以咱们也不能太过悲观。”
李晓波又附在刘驽马耳边，低声道：“目前为止，知道被困者具体人数的，加上你在内，不超过五人，就连梁洪波都不知道，等他来之后，咱们开个临时碰头会，把口径统一一下，再向外宣布。”
刘驽马转头看了他一眼，李晓波面色严肃的说道：“现在工地的工人都被我们妥善安置下来，分别安置在几个不同的地点。而且，除了救援人员和相关领导之外，救援现场不许任何外人进入。这是惯例，你记住，忘掉我刚刚说的话，从现在开始，困在里面的人只有八人，如果遇难人数不超过五个，就说两人遇难，如果全部遇难，就说三人，不管哪种情况，第二天都要加上一人，明白了吗？”
刘驽马点点头，他知道，将现场工人分别安置在不同地点，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发现他们之中到底有谁在，有谁没在，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自己这几人之外，没人知道具体被困人数。
“和家属协商具体赔偿和善后工作，我们会在伤亡人数确定之后，第一时间安排。”李晓波狠狠的抽了口烟，目光看向远方：“记住，遇难者的遗体，不要运往市内，直接走高速，到宁海和温城的火葬场，医院的死亡证明也要当地医院签署，这些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找两个可靠的司机就行，我这边人手不够。”
刘驽马点点头，叹了口气。发生事故之后，这种处理办法几乎已经成了惯例，没有人希望因为突发事故受到牵连，上级部门也不希望事故超出可控范围，造成影响巨大的恶性事故，所有人都会达成一种默契，或者，对事实视而不见。
当然，事故发生之后，最重要的还是具体赔偿问题，只要赔偿到位，家属基本上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毕竟事故已经发生，人还得为活着的人着想。
遇到这种事，最麻烦的就是媒体记者，遇到这样的事故，通常很快就会有记者闻风而至，有些是为了追踪热点新闻而来，剩下的目的就没那么单纯了，或是为了数目不菲的封口费，亦或是政敌或别有用心者亮出的闪亮刀锋。不管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都要小心防范，否则的话，一旦真实情况被披露出去，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驽马到现场后的两个多小时中，人员和设备就已经基本全部到位，只剩下相关专家正在赶来。离现场最近的一个工棚内，临时指挥部已经成立，李晓波亲自主持现场工作，副市长徐松南从旁协助。
天黑下来的时候，临时指挥部外一阵喇叭声响起，紧接着梁洪波和叶顺德、唐根水等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众人的脸上，都有看得到的凝重。
在徐松南向众人介绍救援工作的具体情况的时候，从省城赶来的专家小组终于姗姗来迟，李晓波亲自出门，将专家小组迎进临时指挥部中，和专家一起赶来的，还有临时调派的两台生命探测仪和红外线扫描仪，专门用于救援工作。
有了设备，武警和消防战士马上行动起来，装载红外线扫描仪和生命探测仪进入隧道，展开工作。专家小组则围在隧道施工图前，商讨救援的具体计划。
在经过简单的讨论之后，几位专家一致认为，塌方会导致山体的地质结构极为不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冒险救援，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危险。所以，目前当务之急的工作，是进行现有隧道的加固工作，等隧道加固完成之后，救援队才可以展开全面救援。
在场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目前外界和隧道内无法联系，不知道其中工人的具体伤亡情况，每一分钟都是极为宝贵的，如今听这几位专家的意思，救援工作想要全面展开至少还需要几个小时，如此一来，里面被困的工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不用担心。”就在众人的心沉入谷底的时候，临时指挥部的门帘被人挑开，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前总指挥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大声朝众人道：“因为怕发生类似事故，隧道前半段的顶部我都是做过特别加固的，不用担心。”
走到工程图前，他拿起一根铅笔，在上面做了标记，抬头道：“一直到这里为止，工程都是我亲自抓的，顶部进行了双重加固，不用担心有次生灾害发生。”
之前说话的专家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欣喜道：“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这样，我们现在就进隧道，查看一下具体情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制定救援方案。”说完，他就和另外三个专家戴上安全帽，走出临时指挥部，前总指挥看了看一屋子的领导，叹了口气，转身也跟了出去。
知道救援工作能很快展开，众人都松了口气，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刘驽马从口袋里掏出烟，走出临时指挥部，却没有点上，只是靠着工棚，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疲惫。
十八条人命啊，真是造孽。
“你，不要紧吧？”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刘驽马忙挺直了腰杆，点上烟，朝刘梦瑶道：“没事，就是有些担心罢了。”
“没事的，我觉得他们肯定能化险为夷。”刘梦瑶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因为几乎二十四小时都陪在刘驽马身边，刘梦瑶对隧道之所以会发生事故的原因也非常清楚。
“没关系，我……”刘驽马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朝刘梦瑶摆摆手，接起手机，电话对面传来雷万鹏温和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慌了手脚？”
刘驽马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本以为干爸过来会大发雷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谁想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过程谁都要经历的，稳住阵脚。”雷万鹏安慰一句，紧接着问道：“对了，具体被困人数统计出来了吧？能跟我说实话吗？”
“当然。”刘驽马笑笑，把被困具体人数说了出来，如果连干爸雷万鹏都无法信任，这世界上也就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听说有十八人被困，雷万鹏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小马，小心一些。我刚刚得到消息，已经有人讲你们那里的情况捅上去了，明天，救援现场怕是就不得安宁了，至于是谁捅上去的，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吧，他们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终于被他们找到机会了吗？刘驽马苦笑起来，其实从事故一发生，他就已经猜到，在县里的叶顺德觉得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叶家人将他安插在自己身边，或许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现在看来，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叶顺德果然将这边的具体情况反馈回了叶家，而叶家也迅速作出反应，很轻松的联系到了国内各大主流媒体的记者，将焦点集中到了双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叶家的人，也不会放过这样借刀杀人的好机会。文双高速公路建设过程中发生重特大事故，造成多人伤亡，上面绝对会对相关责任人进行问责。通常情况下，遇难者超过五人，就算大型事故了，而超过十人，绝对是重特大事故，出了这样的事故，分管领导固然会承担大部分责任，可主要领导也难辞其咎。
更何况，在临江省内，对他刘驽马乃至雷万鹏大为不满的人是大有人在，只要叶家将这把火点起来，有的是人在边上推波助澜，到时候就算不会因此丢官罢爵，也少不了在履历上添上难看的一笔，而这小小的把柄，在将来升迁的时候，或许就会成为被对手利用的弱点。
不过，一旦事情闹大，对梁洪波同样没有好处，所以只要两人通气之后，相信梁洪波也会利用梁家在临江的影响力干涉此事，雷万鹏、梁家，韩家，这三大势力如果联合起来，哪怕只是暂时的，也会让一些宵小之徒暂时退避吧。
又和雷万鹏谈了谈现场的具体情况，刘驽马才收了线，一向严肃刻板的雷万鹏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给他过多的苛责，或许对方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而且，这个时候责备一点作用都没有，最应该做的，是帮他稳定心神，顺利的解决当下事件。
正要回临时指挥部，就刚刚得到的消息跟梁洪波做一下沟通，口袋里的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刘驽马拿出一看，竟然是副省长侯勇，忙接起道：“候省长，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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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在临江省内，对他刘驽马乃至雷万鹏大为不满的人是大有人在，只要叶家将这把火点起来，有的是人在边上推波助澜，到时候就算不会因此丢官罢爵，也少不了在履历上添上难看的一笔，而这小小的把柄，在将来升迁的时候，或许就会成为被对手利用的弱点。
不过，一旦事情闹大，对梁洪波同样没有好处，所以只要两人通气之后，相信梁洪波也会利用梁家在临江的影响力干涉此事，雷万鹏、梁家，韩家，这三大势力如果联合起来，哪怕只是暂时的，也会让一些宵小之徒暂时退避吧。
又和雷万鹏谈了谈现场的具体情况，刘驽马才收了线，一向严肃刻板的雷万鹏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给他过多的苛责，或许对方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而且，这个时候责备一点作用都没有，最应该做的，是帮他稳定心神，顺利的解决当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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