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长谈（下）
“……”长乐听说墨离竟然如此落魄，又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转念一想：“你不觉得你这些不可信么？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一点？你会是那种舍得牺牲的人么？”
被长乐这么一说，墨离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又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再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如此循环反复足足十次，才最终点头，十分笃信地说：“你别说，我还真是这种人。”“……”
“你哪一点像一个舍得牺牲的人啊？”长乐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认同墨离，墨离非常疑惑地看着她：“做一个舍得牺牲的人需要像么？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那种舍得牺牲的人？”
长乐一时语塞，但是她立刻又想到自己之前听说墨离帮着地主恶霸侵占他人田地的消息：“我可是听说了，你帮着那些恶霸侵占别人家里的祖田。”“我那是合法收购，那个人看地里几年都种不出庄家，就卖了田地，当地一个富人可怜他，就买了下来，结果后来那个家伙看着地里收成还不错，又听说我是个好人，所以就希望来碰碰运气。”
“对于这件事情，我可是经过仔细调查的，而且这件案子是周围的县官断的，与我何干，我只是去旁听而已，就算你要说官官相护，他是文官，我是武将，他有必要护着我么？”
“那你帮着地主强卖农民的土地呢？”长乐继续追问，很明显，她深受小农思想束缚，觉得这种事情就是不对，墨离想了想：“确实有此事，不过首先，我是付了钱的，第二，那些人田地都很小，明明六个人就可以种下的，却有将近二十个人，其中有四个老人，七个中年人，还有九个少年，我把土地整合了，交给那七个中年人去打理，老人在城里，由经济圈出钱供养，少年在经济圈内学习技术，只是老人嘛，多少有点乡土情绪，抱怨两句，被那些吃饱了撑的家伙到处传，就成了你听到的那样。”
“事实上，这种事情随时都在发生，如果不是受到过叛军的洗劫，很多田地没了主人，整合田地会变得很残酷，大量的人会被迫背井离乡，因为我需要工人，自由而廉价的工人，再说了，一块田，五个人就可以种好，然后可以养活二十五个人，你说我是让五个人来种好呢，还是让二十五个人来种好？五个人种，除了自给自足以外，还可以赚一笔钱，二十五个人种，二十五个人都只能满足温饱，这样的均田地，你觉得有意思么？”
长乐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可是……”“可是什么？”墨离疑惑地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叛乱不断么？就是因为当年盛世的时候朝廷没有替百姓想过，有余钱留着不用，粮食宁愿生霉也不愿意给百姓减税，将生产资料用于存储而不用于消费，于是，百姓生产积极性受到打击，导致后来越来越弱，以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我明白你听不懂，但是圣上当天是听懂了的，所以他才放手让我来弄，你知道么，陛下准备让做担保，向百姓借贷三千万两白银，以此来拯救奄奄一息的经济。”墨离告诉长乐这个惊人的消息，同时心里暗暗道：然后我也顺带送这个封建王朝最后一程。
“这不可能！”长乐站起来：“哼，一定是你迷惑了父皇，朝廷还没窘迫到要向百姓借贷的地步！”“你不懂，这是保命绝技啊。”后期也是催命符。墨离说半句，心里再把后面的补完。
墨离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对了，我忘了，我今天可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件事情的……那个……那个百姓虽然得罪了你，但是你看，我让他来给你赔罪怎样？”墨离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长乐立刻就火了：“想都别想，我这就回去，告诫父皇你是个怎样的人，然后把你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墨离虽然不是孤儿，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父母是活在三百多年之后，在某位锦衣卫或者崇祯本来学会穿越时空之类的高级招数之前，他墨离的满门可是安全地很，而且，就算崇祯真的学会了穿越大法，也不可能威胁到他的满门，毕竟二十一世纪……明朝都灭亡三个世纪了。
墨离站起身拍拍长乐的肩膀：“你想多了。”然后在不屑地走出房间，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个公主半天：“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在我的地盘上，只有两种人，一是我的盟友，二是我的敌人，前者走在地上，后者走在路上。”
“……”当房间的门关上的瞬间，长乐才想起这不是皇宫，而墨离的威胁……她当然不会听不懂，可是她怎么着也是大明的公主，墨离竟然敢这么对待她，根据书上写的，一个臣子这么做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目的——造反。
可是就在这时，几个士兵走到门口站着，其美名曰保护公主安全，这使得长乐更加确信自己被软禁了，也许过几天，墨离就要起兵，然后和那些乱党一起杀向京城，然后用自己作为人质，威胁父皇，父皇这么宠自己，说不定一时心急就中了他们的奸计，然后大明的江山就完蛋在她的手里了……
……
墨离当然不会知道长乐竟然会有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也没兴趣知道，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那个从后金抓来的孩子的学习情况。
叫来教导那个孩子的几个老师，墨离看着其中一个中年人，首先就是站起身来，非常恭敬地行礼，学院的老师一般是三种人，墨离旗帜军里面的带出来的老兵，他们多少有些数学和物理化学的基础底子，教学生们理科是非常好的。
另一种是技术性工人，教导他们实验，韩卫也会在从事研究之余来教导一下那些学生，这些学生出去以后，一般会从事生产和行商。
第三种就是各地的名人学者，大部分是心学学者，也有少量其他学派的学者，由这些人来教导学生哲学和诗文，无疑是非常足够的，墨离偶尔也会有空的话，也会教一下那些学生，侧重修习这个方面的学生，日后多半是要进参议院的。
至于黄宗羲，基本上学经济的都知道，明末清初地著名经济学家，史学家，思想家，地理学家，天文历算学家，教育家，墨离学院的荣誉校长，也算是个NB人物，而且他的父亲，就是明朝后期六君子之一的黄尊素，而且黄宗羲做事情比较直接……
当初审阉党许显存的时候，黄宗羲作为证人上台，审讯完了，他二话不说就拿着一把锥子扎许显存，差点把人许显存给活活扎死。
不过这个人现在本来不应该在这里，似乎应该在某地做官还是什么，墨离也记不清了，不过作为六君子的后嗣，墨离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住处，然后派人去请，黄宗羲与别的学者不同的事，他支持限制君主权利，同时主张更彻底的改革，这墨离一拍即合，轻而易举地就以学术讨论的理由给过来了。
而当墨离给他说了各种经济学知识以后，黄宗羲更是对墨离惊为天人，从此以后就一直呆在太原，一边教书，一边在经济圈实践自己的学说，墨离的经济学毕竟太领先了，与生产力脱节，还是用这个时代的经济学说比较好，而其他……只能作为给历史的滚滚车轮准备的机油就行了。
“今天我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叶布舒最近的学习情况，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或者欺负别人，”客套完毕，墨离直接了当地问，那个孩子就叫做叶布舒，爱新觉罗·叶布舒，生母为庶妃颜扎氏，如果没有墨离，他应该会成为辅国公，不过他现在才八岁，说起来，他是皇太极第四个儿子，比福临要长很多，后金的继承人应该是，如果他的成长能够令墨离满意的话。
首先回答的是一个断了一只手的中年人，他是旗帜军的老人了，对墨离的东西了解最多，所以在学院当老师：“因为大人的要求，我们对叶布舒严格要求，但是又给予很多关心，不让别的孩子去欺负他，但是他似乎还是很想家，所以整天叫嚣着要打败您，还拉了一帮人，组建了一个击败墨离会……学院的学生可以自由组建社团，名字只要不犯忌讳就可以，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叫他们解散。”
墨离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小孩子自己YY而已，如果连YY的资格都不给他们，那也太残忍了，下一个。”第二个是叶布舒的实践老师：“叶布舒一直比较重视我所教导的东西，特别是关于枪炮制作……经常叫嚣着以后回了后金要在后金发展……大人，我觉得以后还是不要教他这个了吧。”
这下墨离眼角开始抽搐了：“没事，以他们后金的冶金技术，他们能够制造锅碗瓢盆就不错了，造枪炮，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好了，黄先生，你是教叶布舒哲学的，他对您如何？”这才是关键，黄宗羲直接影响到叶布舒的汉化教学，能否把叶布舒变成自己的人，全靠黄宗羲了。
看着墨离近乎热切的眼神，黄宗羲叹了一口气：“我建议，大人立刻停止对那个孩子的教导，否则将来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