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结交
那富家公子站在那颐指气使,指着倒地的书生,极尽嘲讽和怒骂:“我女人好好的孩子就这么被你弄死了!你还敢妄称什么神医圣手的弟子!我今日若是不给你个教训,你就不知道平城的天是什么颜色!”说着示意打手,“给我打!往死里打!”
那书生虽已遍体鳞伤,却仍不服软,他看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怒道:“这就是你们乌桓的京城吗?你们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哈哈……”男子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看着手下的人说,“他坐下这等事,还敢在我面前提王法?”
舒默的眉头越来越紧,这人他有点印象,应该是土悉部落尊长的公子,仗着桑拉和阿尔朵,土悉部落的人作威作福已经成了习惯。舒默心中冷笑:大哥,你母家竟是这些废物,你拿什么和我争?
舞惜早已气极,她平生最恨这些纨绔子弟,挣脱开舒默的手,刚想要冲出去,便见阿尔萨已然走了过去。舞惜诧异地看一眼舒默,舒默只示意她安静看就是了!
阿尔萨大声喝住那些人,将书生从地上扶起来,护在身后。男子一愣,竟然有这等不知死活的,敢管他的事?
“哪儿来的人在老子这里装英雄?弟兄们,给我上!两个***!”
阿尔萨扬手,拿出一块牌子,递到男子眼前:“你看看,可认得这个?”
男子一看,瞬间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他连忙止住手下的人,上前笑道:“原来是二公子的人,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刚刚算我失礼了!”
“既如此,这人我便带走了!”阿尔萨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
男子脸色微变,继续堆满笑意:“这人将我的孩子弄死了,我必得好好教训他!还请二公子见谅!”
书生脸色一僵,对着阿尔萨说:“原来你们是旧相识,那就没有必要在这演戏了!”说罢,扬天长叹,“我刘子然一生悬壶济世,如今流落至此,我不怨天尤人,只是可惜满身医术没人继承了!”
“还敢在这满嘴胡诌!”男子气得又要上前教训他。
那书生竟也不躲闪,阿尔萨看一眼舒默,快速伸手隔开男子的拳头,冷声道:“二公子的吩咐没有用是吗?”
男子如今是左右为难,若是放过书生,于他脸面难看,若是不放,他又不敢和二公子的人对着干。他阿爸虽是土悉部落的尊长,但到底和二公子身份有别!
正在两人僵持间,一队头戴蓝色簪缨的将士赶来,迅速驱散了人群,舒默拉着舞惜退到一旁。为首的指挥众将士将阿尔萨、书生连带男子及其手下围了起来。阿尔萨上前,简单说明了情况。
男子惊讶之余,心底有些犯怵。围观的百姓也都议论纷纷。乌桓的人都知道蓝色簪缨是北衙禁军的标志。今日的事严格说起来并不严重,却能让北衙禁军出动,可见是男子的举动惹恼了二公子。
如此情形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男子只得放手,狠狠地上前警告书生:“刘子然!下次再让我抓着你招摇撞骗,我废了你!”说罢,走到阿尔萨面前,陪着笑脸,“既是二公子开口,我只得遵命。刘子然就交给你了!恕我多嘴,这是个汉人,奸诈狡猾,二公子可要小心。”
北衙禁军为首的人叫丘林,是皇甫麟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认得舒默府上的总管。他带人赶来是接到了皇甫麟的命令,当然,他知道二公子从不是以权谋私的人。
男子口口声声说刘子然害死了他的孩子,刘子然矢口否认,丘林到底不是断案的,一时间也拿不准了。
舞惜看不下去了,她和舒默一起走过去,丘林看一眼他俩,连忙行礼:“二公子,夫人安。”
男子惶恐地行礼,那刘子然似乎是对乌桓权贵没有好感的,竟然表现漠然。舒默和舞惜也不计较。
简单了解了下,舞惜撇撇嘴,看来以讹传讹,有些时候人民群众的眼睛也并非雪亮:
男子叫是连,是土悉部落尊长如罗度的次子。数月前收留了汉人刘子然,刘子然自称是神医圣手的弟子,一直游走于各地,靠医术为生。他不开医馆,也不愿入宫,就愿意在民间游走,遍寻奇方奇药。
这次同是连的相交也是偶然,刘子然在研究一剂药方,就差最后一味药引,他遍寻古籍,发现在乌桓境内的一座山上有,便独自前往。偏生今冬北方天寒地冻,刘子然险些命丧山崖,恰巧遇到了外出归来的是连。
是连救了他,并将他带回府中,他自称是神医圣手的弟子,而就在此时是连的妾侍怀孕了。是连看重刘子然的医术,觉得他人品也不错,便提出留他在府中看顾妾侍。刘子然本意是不愿常在一个地方的,然而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既然是连开口了,他也就应了下来。
然而一个月后,那名妾侍好好地却流产了,她哭闹着说是刘子然害她失子的。是连逼问,刘子然却矢口否认。
如此说来,是连似乎是没有过错的,而刘子然又矢口否认,这事有些棘手了。
舞惜和舒默听后,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都觉得此事另有隐情。舞惜看一眼刘子然,说:“刘大夫,你留在是连府上,是为了报恩?”
刘子然哼一声:“明知故问。”
舞惜在舒默耳边低语几句,舒默听罢,吩咐丘林:“让他们先退下,我们借一步说话。”丘林点头,一行人去到一家酒肆。
众人坐定后,面面相觑,摸不准这二公子夫人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么……”舞惜看一眼是连,大胆猜测,“是是连的妾侍自己故意小产的?”
刘子然双眼圆瞪,满脸惊诧。舞惜见这样子,就知道她猜对了。是连虽碍于舞惜的身份,却也嗤之以鼻:“夫人说话可得有凭据,属下的妾侍岂会故意小产?”
舞惜看着是连,她向来不喜欢和桑拉有关的人,但是这么短暂接触,倒让她觉得是连人不错。关于小产的具体原因,她看一眼面前的汉子,突然觉得若真是她猜的那样,未免残忍了些!
阿尔萨及时出声:“是连,这是你和夫人说话该有的态度吗?”舞惜摇头,示意她不在意。叹口气,看着刘子然,舞惜道:“刘大夫,你的初衷是为了保全是连的名声。然而事到如今,若你再不说出实情,你自身难保不说,也助纣为虐,成全了小人!”
是连也并非愚蠢,他从舞惜的言辞和刘子然的表现中看出了端倪,他看向刘子然:“夫人所言是何意思?”
刘子然喟叹一声,众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认真地问是连:“你确定要知道实情?”是连死死盯着他,坚决地点头。
刘子然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二月里,是连在回府途中救回了刘子然。次月那妾侍说自己怀孕了,是连欣喜,想着刘子然医术高明,便让他看顾妾侍母子直至生产。然而刘子然一给她把脉,却惊愕地发现她怀孕已有三月!而当时是连还在外,那么这孩子是谁的?
于是他劝那妾侍主动交代,否则他便去告发她。没想到狗急跳墙的妾侍居然自己将腹中之子打落,还恶人先告状将污水泼向了刘子然。
这样的事于男人来说都是极其不堪的,刘子然念着救命之恩,并不想让是连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就主动提出要离开。他没有料到那妾侍已然告状,这才出现了之前大街上的一幕。
刘子然的话说完,是连脸色异常难看,都说家丑不外扬,然而这样的丑事却被如此多的人知道,是连气得起身就要冲回府!他此刻心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想一掌打死那个女人!
其余人皆保持沉默,舞惜知道这样的事无论是哪个男人都忍不了,加之在乌桓妾侍本就没有地位,可以买卖甚至送人!她看一眼大家,保持缄默。刘子然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舒默并未做任何吩咐,原本是想借此让桑拉难堪,不过他改变了主意,从是连和刘子然的话语中,是连并非仗势欺人,而是情势所逼。
打人的走了,被打的似乎也没有反应,二公子和夫人沉默,丘林也只得撤走手下的将士。
一时间只剩舒默、舞惜和刘子然,刘子然看一眼二人,起身欲告辞。舞惜叫住他:“刘大夫不用看下伤口吗?”
“都是皮外伤,有什么看的?我自己就是大夫!”刘子然说的毫不在乎,他不想再和乌桓人有任何纠葛,之前至死不说只是为了保存是连的脸面,为了报救命之恩!
“医者不自医。”舞惜淡然说,“还是随我回府吧。”
刘子然还想拒绝,舒默发话了:“本公子看刘大夫是个知恩图报之人,那么方才若非夫人,刘大夫只怕早已死在街头!”
刘子然无奈至极:“我就想当个江湖郎中,你们乌桓人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多事呢?”
舞惜笑笑:“江湖郎中?神医圣手的弟子怎么能只当江湖郎中呢!李太医说神医圣手的最后一名弟子是传承医术最全面的,说得大概就是你吧!”
“李太医?李易?”刘子然问。
舞惜点头:“你果然认识他!”
“他是我师兄。在大秦皇宫为御医。夫人如何认得他?”刘子然顿了顿,猛然想起什么,脱口问道,“夫人就是大秦的六公主?”
舞惜颔首,问:“是我。这下愿意随我回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