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孙仲(中)
待城门大开,孙仲不疑有他,骑在马上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他知道皇甫麟手下这些将士们的能力,所以如果可以,他想的是尽可能避免争斗。按着他的想法,他是准备进去后趁他们不备,派人分别拿下皇甫麟、二夫人和大祭司。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他们,剩下的几千人还不就是一盘散沙,能有什么作为?
只是,没有防备的他刚一进城,那马便像受惊的似的,一阵嘶鸣乱跳,饶是他这样的老将,愣是没有抓住缰绳,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将军,您怎么了?”见他落马,他身边的副将也连忙跳下马,准备去扶他。
“该死的马!竟敢将老子摔下来!妈的!真痛!”孙仲方才被马摔落在地,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看着身边的手臂,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还不待他站起来,便已经被人用长矛抵住:“不许动!”
孙仲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反抗,无奈一动便扯着屁股和后背疼痛,动作上的迟缓,使得他只能束手就擒。他看着前方的皇甫麟,冒火地说:“皇甫麟,你小子什么意思?连我也绑?等二公子回来,我必定告你一状!”
“呸!奸诈小人,竟然敢背叛公子!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公子?”皇甫麟一挥手,那些人立刻上前将孙仲和他的几个副将都绑了起来。
孙仲听他这话,心中暗暗叫糟,但是却并不承认:“我孙仲自从跟随二公子那日起,便一直是忠心耿耿!这一点,天地可表,是谁在我背后嚼舌根?冤枉我赤子之心!”
皇甫麟冷笑地看着他:“孙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底清楚!公子待你不薄,您竟然背叛他!只不知道你身后这些将士们,是不是知道你是这样背主忘恩的东西!”
孙仲梗着脖子,嚷道:“是谁冤枉我?叫出来对峙!”他一直坚信自己那事做的隐蔽,不会这么容易便被发现。何况,这样的事一旦被抓住,必死无疑。所以在没有人证时,他是咬死也不会承认的!
皇甫麟根本不理会他,当然也没有多的时间去同他废话,他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将孙仲他们几个人带下去看好。接着他看向那些将士们,说:“汉军营的兄弟们,我相信你们都是被孙仲蒙骗的!大家同为汉军营,都是二公子一手挑选培养出来的,我们身为男人,得有自己做人的骨气!我相信大家是绝不会背叛二公子的!”
“孙将军不是说前来支援吗?怎么变成叛徒了?”有将士发出质疑的声音。离开常山要塞前,孙仲跟他们说是要来支援二公子的!但是快到北楼关时,孙仲又说一会行动听指挥。大家正有些纳闷之时,便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什么孙将军!他必是哄骗了我们!”将士们中间有人说道。听了皇甫麟的话,他们终于将事情弄明白!原来这孙仲早已投靠了大公子!
“皇甫将军放心,我们是不会背叛二公子的!”
“誓死效忠二公子!”
“绝不背弃二公子!”
……
这一万余将士个个群情激昂,纷纷扬言要对舒默誓死追随。他们原本在乌桓是毫无地位的,有些人甚至一直是奴隶的身份。若不是二公子,他们只怕现在仍是没有尊严地活着。而二公子将他们召集起来,组建了汉军营,加以训练,让他们也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这些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和原则,懂得知恩图报,怎会做出背主忘恩的事?
皇甫麟听着他们的话,心中安慰。于是速速便将他们派到城楼上去,同北衙禁军和北楼关守将一同抵御素黎、土悉的进攻。这一万余人的及时到来,大大缓解了原本皇甫麟他们的压力,扭转了先前的不利战局,重新让他们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眼见这边战力提升,悉罗知道今日难以攻城,便下令撤兵了。待收拾了残局,皇甫麟便主动来到孙仲那,发现舞惜也在。
“夫人,您怎么来了?”皇甫麟问。
舞惜看一眼屋内被绑着的孙仲,说:“这样的叛徒我是最看不惯的,偏生他还嘴硬不肯认。我来看看。”
“夫人,请。”皇甫麟伸手说道,示意手下将门打开。
门被突然打开,孙仲抬头看了眼来人,转过头去,冷哼道:“怎么?你发现冤枉我了?还不速速让你的人将我放了?我好心好意地从常山要塞赶来支援,便是受这样的待遇吗?皇甫麟,你欺人太甚!”
皇甫麟冷笑两声:“孙仲,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你这样不承认有何意义?”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自从来了乌桓,便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你们就是因为我背叛过大秦一次,便一直没有真正的信任我!我无论怎么做,你们都是怀疑的!”孙仲大声道。
“孙仲,你何必嘴硬?”舞惜的声音响起,她走了进来。
“二夫人?”孙仲试探地叫。
舞惜点头:“不错,是我!”
“二夫人,您是大秦的公主。咱们同为汉人,您为属下说几句话啊!属下真的是忠心于二公子的!”孙仲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在他看来,女人都是心软的。
舞惜摇摇头,嘲讽地说:“同为汉人?那你也真是给汉人丢人!我们汉人的男子看重忠孝仁义,你反观自己,先是背叛大秦,不忠;再又背叛舒默,至少也是不义!不忠不义,还好意思让我求情?”
孙仲显然没有料到舞惜口齿这般伶俐,被她一席话说得红了脸,半晌方说:“属下是背叛过大秦,但是……但是属下绝没有背叛二公子!”他知道现在一定要一口咬定这个,否则一旦坐实了背叛,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舞惜久久凝视他,叹气:“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问你,你可记得费寻这个人?”
“费寻……”孙仲呢喃着这个名字,脸色刹那间灰白。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每次去见费寻也是小心翼翼,二夫人怎会知道这个人?
“这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其实舒默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弃他?你以为你投靠了桑拉就能有好的出路吗?”舞惜质问着。
孙仲眼见如此,知道再隐瞒也没有意义,索性摊开了说:“待我不薄?算了吧!我看得出来,不论是二公子还是承昭或者是皇甫毅,他们都看不起我!我孙仲怎么了?不就是背叛了大秦一次?当时二公子说了要重用于我!结果呢!”
“公子他们并非是看不起你!是你自己太过敏感,想得太多。你也不想想,你初来乌桓,便封了爵位。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若不是公子,大汗又岂会封你?”皇甫麟说道。在他看来孙仲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孙仲嗤之以鼻:“爵位?是!我当时也是感恩戴德。可是空有一个爵位,我要来何用?我孙仲这一生是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二公子什么事都想着承昭和皇甫毅,他们哪一点比我强?承昭所依仗的不过是他那个仁诚汗的爹,而皇甫毅,靠的不过是同二公子自幼的交情!凭什么每次的好事都少不了他们,却独独没有我的资格?”虽然是被绑着的,但是孙仲仍旧站起了身,对视着皇甫麟。
“他们哪里不比你强?依我看,他们哪里都比你强!”舞惜的声音降至冰冷,“你扪心自问,你为何会投降乌桓?若非是你贪生怕死,贪图名利,岂会那么容易就背弃大秦?你来了乌桓之后,不思效忠,想的依旧是升官发财之路。你方才说承昭和皇甫毅,他们至少是忠心耿耿、铁骨铮铮的汉子!就凭这一点,你就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
“你……你一介妇人懂什么!”孙仲有些词穷。
“你只想着建功立业,却没有想过驻守常山要塞也是至关重要的!常山要塞若有失,我乌桓必是损失惨重的!”皇甫麟说道。
孙仲看着他,质问道:“那为何每次都留我驻守?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既然二公子不用我,我自然要另谋出处!”
“你只想着另谋出处,你以为大公子真能瞧得起你这样的人?跟着他,你到最后只会更惨!”皇甫麟道出事实。
舞惜看着孙仲那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对皇甫麟说:“罢了,他已然是执迷不悟,何必多费口舌?反正他也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危害,就给他一个了断吧!”
“是,夫人!”皇甫麟应道。
孙仲诧异地看着舞惜,没想到如她那般柔美的女子会眼睛都不眨地便说出了断这样的话来。生死关头,没有人可以克服心中的恐惧。孙仲更是如此,他最先的背叛不就是因为贪生怕死嘛。
“夫人!”他叫住准备离去的舞惜,恳求道,“属下知错了!恳请夫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愿意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