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没有胜利者的战斗（一）

牛首山主峰阵地之上，在一阵地动山摇的猛烈爆炸后，腾空而起的烟柱扭曲着升上了五十多公尺的高空，在中国守军阵地上，一名佩戴着新编第一师臂章的中尉挣扎着从泥土中钻出来，满身泥土的中尉摇晃了一下脑袋，拍了拍自己的钢盔将耳朵中的尘土震出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副德国卡尔蔡司望远镜，望着山下密密麻麻进攻的日军大吼道：“告诉炮兵观察点，刚刚轰击主峰阵地的不是小鬼子的一百五十五毫米口径重型榴弹炮，威力更大，口径也更大，咱们城里的重榴是指望不上了，就看战术支援大队的了。”

但是，日军重炮的炮击却意外的击中了位置最好的一个炮兵观察所，其中的二名观察员血肉横飞尸骨无存，自然无法第一时间计划锁定日军重炮密位于坐标。

在不断从天空落下的石土中，中尉亲自操起了一挺捷克造的ZB-33轻机枪，连续向仰攻的日军部队开始连续短点射，一旁的副射手则一手趴在一旁注视着抛壳窗的开闭，因为只要抛壳窗归位卡住，就意味着弹夹内的子弹已经发射完毕，ZB-33轻机枪使用的是三十发的弹夹，但是机枪整体重量却并不比ZB-26轻机枪重，只不过是更换枪管的时间被缩短了，而且备用枪管也由ZB-26轻机枪的二根变为了三根。

在防御火力的猛烈打击上，仰攻的日军处于不利的地形地势，日军敢死队即便脱光了上衣高举着成捆的八九式加重手榴弹，依然冲不到中国守军的阵地前，而中国守军装备的德制M24长柄手榴弹从山顶的棱线阵地上，可以轻易的丢到日军的冲锋集群中间，轻重机枪的火力压制，手榴弹与炸药包闷哑的爆炸声，掷弹筒与迫击炮的竞相爆炸，山炮与野炮、榴弹炮的交相呼应。

血肉在横飞，生命在这一刻变得卑微起来，重机枪子弹在肩并肩蜂拥而至的日军官兵中掀起一阵阵的血雾，轻机枪在连续射击中打红了枪管，在这场剩余死的搏杀之中，日军的疯狂攻击仅仅维持了不足二十分钟，最后留下遍地的弃尸溃散而下，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狠狠的捶了一下掩体的观察口。

脸色潮红的谷寿夫转身望着步兵第三十六旅团旅团长牛岛满道：“步兵第十一旅团已经尽了全力，旅团长坂井德太郎少将在指挥进攻牛首山的过程中已经为天皇陛下尽忠了，中国军的炮火十分的猛烈，而且空袭的准确性远远大于帝国陆海军航空兵部队，还有那些如同幽灵一般活动在我们周边的中国特种部队，外出不要乘坐带有明显标志的军车和着将官服，至少要携带一个中队的警卫部队。”

牛岛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战役刚刚开始第六师团先后折损了一名联队长和一名旅团长，这已经破了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先例了，据说国内谷寿夫家的玻璃都被民众丢石头砸光了，这个起源于日俄战争时期的传统让出国作战的将领们感到非常的难堪，不过成建制的损失部队，旅团长在空袭中身亡确实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

牛岛满是旧萨摩藩士牛岛实满中尉的三子，生于东京，家境并不富裕，有些时候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望，其1908年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第二十期步兵科，名位列第三荣获天皇钦赐三道梁银壳手表，之后毕业于陆军大学第二十八期，因成绩第七名无缘于军刀组，1937年3月1日任第六师团步兵第三十六旅团旅团长并且得以晋陆军少将，率部参加金山卫登陆，从上海到南京一直是一帆风顺，但是到了南京之后，第六师团似乎遇到了其自1888年组建以来的最大危机。

犹豫了许久之后，牛岛满慎重道：“师团长阁下，可否将步兵第十一旅团剩余的部队交给我进行整编充当预备队，既然牛首山是一定要攻陷的，那么我们就要做好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备才行，对付这样顽强的中国军队，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向朝香宫鸠彦亲王殿下请求增援，因为我们山峰顶上的对手也不在是中国军的第五十八师了，而是精锐的新编第一师，号称中国军的军中之军，第一王牌野战师。”

谷寿夫犹豫了一下道：“可以，我立即向朝香宫鸠彦亲王殿下报告这一情况，牛首山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为我们的后勤补给一直以来只有一半左右，而中国空军的飞机横行南京上空，给我们的炮兵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们炮火没有中国军来得及时和很烈，如果撇除炮火的因素，我军定可以在三天之内攻陷牛首山，杀死一切可恶的支那人。”

日军第六师团更换了主攻牛首山的部队，林定远收到这个情报之后，立即从第一五六师抽调了一个团增援担负牛首山主峰防御的新编第一师步兵第一旅的第二团，牛岛满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历史上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冲绳岛战役前夕，日军战时大本营判断战略错误，把最具有战斗力的第九师团从冲绳抽出，而补充的部队迟迟不到，打乱了牛岛满的全部作战计划，因而战役开始日军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于是绝望的牛岛满在这个一百年前还不是日本领土的岛屿上组织了抗击，使美军付出了六点五万人伤亡代价，并且导致第十军司令巴克纳中将阵亡与浪费了三个半月的时间和无数的物资，打出了一场堪称世界级别经典的防御战。

不过，期间可圈可点的是在冲绳岛战役后期，牛岛满如同一只困兽一般在疯狂地进行垂死挣扎，并严格的执行日本政府下达的所谓玉碎令，下令当地驻军杀光琉球人，据战后不完全统计，在美军登上琉球完全占领之前，日军共有计划有组织的屠杀琉球民众二十六万余人，屠杀规模之大仅次于震惊中外的南京大屠杀，牛岛满见到死期已到，他以日本武士传统剖腹自杀，以逃避战败的耻辱和未来对战犯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