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针锋相对
所以关键便落在了流言的真实性上来，若有真凭实据，以大理寺的权利，自然可以将那吕伯仟定罪，当然，裴度也长了个心眼，他在暗自思索着皇上为何会突然过问此事的原因。
揣摩上意是做官的必修课，显然这门课程裴度修行得很不错，他很快得注意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事实……似乎在皇上发布这条密诏前不久，那于梁进入了宫中面圣！
虽然这消息极为隐秘，但是他大理寺的好手也不是吃素的，过问一下内宫人员往来本来也在职权范围之内，所以裴度立刻将这两件事关联起来。
他可没有忘记，那尉迟威是如何奇迹般的从这里出去的，似乎就是那于梁扳回的局面……
一念至此，裴度立马将事情的突破口锁定在了于梁身上，他刚刚派出麾下好手去请于梁果然了解情况，不料宁王的人也到了大理寺来，巧合的惊人。
而且来的人他也认识，是宁王手下最得力的智囊之一，叫做游德彪，同进士出身，虽然没有正式功名，但凭借宁王的器重，也绝对没人敢小看此人。
对方来意也直截了当，就是状告有人在散播吕伯仟的流言，希望大理寺的人抓住元凶严惩不贷。
裴度顿时警觉起来，他已经读出了这背后是宁王的授意，而这要求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宁王府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大理寺，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宁王是嫡长子，皇上的位置迟早要落在他头上，对于这点裴度心知肚明，但问题是，皇子和皇上一字一差，地位却何止千里，只要陛下一天还坐在位置上，那么宁王便永远只是个皇子。
不过饶是如此，他裴度也不想得罪宁王，除非他后半辈子做好了滚回老家务农的准备，所以便干脆祭出了“装糊涂”大法，先将这边的人拖着，等人将于梁带来了再说。
他完全应该庆幸这个英明的决定，当于梁走进门口的那一刹那，他便感受到这小子瞬间拉去了宁王府上人的仇视目光，顿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裴度知道今日的事情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他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行。
“来人，看座。”，裴度收起了心思，拿出亲和的一面，让侍从给于梁搬来了凳子，坐在了宁王府来客的对面，双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算说僵之后也不会打起来。
于梁大方的坐下，直接无视对面游德彪等人，向着裴度笑道，“大人找我来有何事？”
见他主动提出这个问题，裴度正好求之不得，当然这怎么开口也是个技术活，他得拿出不偏不倚的态度，起码不能立刻引起宁王府等人的抗议。
“……你最近在城中听到了什么流言么？”，裴度字斟句酌的说道，希望一步步的将话题展开。
于梁莞尔一笑，已经看出了他如履薄冰的心思，异常干脆的回答道，“自然是关于吕伯仟与突厥人暗中勾结，残害我大唐忠良喽。”
裴度怕得罪宁王的人，他于梁可不怕，更何况，他今日就是专门来将这事闹大的，哪会有什么顾忌。
“你胡说八道，吕大人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你诬告忠良，该当何罪！”，于梁话音未落，那游德彪便豁然起身断喝道。
“你是吕伯仟肚子里的蛔虫么？还是你陪他睡过？怎么敢这么肯定？”，于梁毫不客气的回声喝道，话中极尽奚落之意，让游德彪顿时气得嘴唇直哆嗦。
不过这宁王府的得力智囊到也不是浪得虚名，短暂的惊怒后迅速回神，冷笑道，“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肯定吕大人为非作歹，若你拿不出切实证据，我宁王府定要告你诽谤之罪。”
于梁晒然一笑，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摊手道，“那吕伯仟跟你们宁王府有什么关系？是你们养的狗么？出了流言他不自己来澄清，反而需要你们宁王府出面，看来你们关系走得很近呢，这算不算结党营私呢？”
面对于梁的扣帽子，这游德彪立刻反驳道，“我宁王最礼贤下士，生平敬爱国之栋梁，最见不得小人闲言碎语，如今吕将军领军在外，分身乏术，我等打抱不平，帮他解决些流言蜚语又何妨。”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显然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托词，于梁淡淡一笑，心中好胜之心反而更加浓烈。
“若我能拿出切实的证据呢？”，于梁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你们又要怎么说？”
他这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面对于梁如此笃定的神色，游德彪一时也哑口无言……若流言是真实的话，那吕伯仟是铁定掉脑袋的罪名，他们今日为其争辩之人，绝对够得上连坐的条件。
当然，游德彪今日奉了宁王的意思前来，哪会被于梁三言两语就吓唬回去，当即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你又有何证据？诬告可是要杀头的。”
见对方还有胆量吓唬自己，于梁顿时讥讽的笑了起来，不再搭理此人，转而扭头向裴度拱手道，“裴大人，其实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会来这大理寺。”
顿了顿，于梁蔑视的瞪了那游德彪一眼，要他好好听着，这才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要状告从四品中郎将吕伯仟勾结突厥人残害忠良，请裴度大人明察。”
他这话无疑是将这流言推到了真实的高度，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被这么多人听见，想要反悔那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于梁这是在堵上身家性命了……
不要说游德彪惊讶的倒吸一口冷气，就连裴度都被他这份果断给弄得愣住……联想到这于梁不久前才进宫面圣的事实，裴度很难不怀疑，这事就是他捅给皇上的。
“你，你可有证据？”，短暂的错愕后，裴度回过神来，咽了一口吐沫，开始履行大理寺卿的职权，尽管这正殿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了不可逆转的层面上，但是矛盾双方已经转移到了于梁和游德彪身上，他这大理寺卿反而被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