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宦娘家世
响马头领万重阳率领手下喽啰离开了，沈琼和李家娘子也被张昭栋闻讯救出；李云祁在邙山道口接应了沈琼三人，并在山下破庙寻到了守在驴车里的老方丈，当然，还有那个深谙装死艺术的史道士。
被响马这一精简，原本的仆从军士死的死，逃的逃，此时只剩下了六个人，护亲队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护亲班。同行的人少了，粮食却够吃了，所幸一路北进并未遇到什么危险，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从邙山抵达了晋阳。
在李云祁授意下，张昭栋已经快马入城，赶往李府通知小姐回府之事，直到此时，沈琼也终于知道了这位宦娘姑娘的家世。大出他的意料，这位宦娘姑娘竟然出自当时赫赫有名的门阀之一，赵郡李氏。
李云祁是宦娘的亲弟，祖上世居赵郡高邑，因为父母早亡，兄妹二人一直寄居在叔父家里，而他们的这位叔父也大有来头，可以说是周末隋初鲜有猛人，那便是后来接替李彻主持王府军事，曾经远邸青海破吐谷浑，随北周名将韦孝宽平南时一口气打破十余城，甚至让晋王杨广都极为敬惮的儒门武士李雄。
……
古之晋阳，又称龙山城，身兼“战国名城”、“秦汉重镇”、“北朝霸府”等盛名于一身，更因背倚悬瓮山，前临汾水，城郭与山麓并天廓交相呼应而闻名天下，与洛阳、长安三都齐名，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黄昏时分，护亲班在得到李家回应后，自东阳门进了龙山城，辗转间终于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李府。
由于老方丈在途中感染了风寒，身体极其虚弱，是以一入龙山城地界便被佛友接到了童子寺暂歇，这也使得沈琼得以随同李云祁等人一来到了李府，而在他的身边，自然也少不了那位死气白咧的神棍史道长。
李府坐落在东阳门靠北的一片楼宇之间，绕过市井，还要拐上几道小弯方能看见。一行人在府前打马停车站定，李云祁翻身下马，越过了石阶下昂首挺立的石狮，跨上了青石打造的六层台阶，来到了那道朱漆门前，伸出手扣动了朱门正中兽头吞环。
不多时，朱漆大门缓缓嵌开了一道缝，一名二十多岁的青衣仆人探出头来，一见到叫门的李云祁，那仆人不禁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喜出望外地唤道：“祁公子，您回来了？”
李云祁看着仆人，淡笑道：“怎么，不欢迎我，连门都不舍得开！”
“欢迎欢迎，公子请进！”仆人咧着嘴发出一声傻笑，忙不迭地开了府门，一边开还一边絮叨着：“上午便听说公子和小姐要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李云祁将一行人迎进了李府，回首问正在关门的仆人道：“李安，叔父呢？”
李安用手合了大门，应声道：“郡公正与夫人在正堂等候！”
沈琼等人走到李府正堂门前，远远便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就见一个身形魁梧、阔面美髯的中年男子拎着袖子携仆带女迎了出来，毫无疑问，这位便是高都郡公李雄。
一见到两个侄儿，李雄甚是欣喜，操着浑厚的嗓音笑道：“祁儿，宦娘，你们回来啦，让叔父好等啊，哈哈！”
宦娘姐弟见到叔父也是不胜欢喜，宦娘欠身施了一礼，道：“宦娘见过叔父，婶娘！”
“好，好，宦娘啊，自打你们姐弟从高邑赶往这里却误去了洛阳，你婶娘天天念叨你，这下回来了就好了，赶快你婶娘陪着去梳洗打扮一番，好好跟她说说心事！”
宦娘应声随李夫人去了，沈琼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儿，由头到尾不见这位听李大人提及一句关于车虎的事，而且听他老人家话里的意思，好像显然不知道这门亲事。
恰在刚刚李雄又说了句误去了洛阳的话，沈琼眼波一转，在心中琢磨起来：“莫非这李家娘子和车参军是私定终身？”
就在沈琼愣神的当口，李雄审视了一下侄子李云祁身后的这几个陌生面孔，李云祁赶忙引荐道：“叔父，这二位便是和侄儿一同护送姐姐的沈师傅、史道士！”
李雄闻言憨态可掬地笑道：“嗯，叔父都听张旗牌说了，若非这位小师傅，宦娘早已受辱而死了！”
“李大人言重了！”
沈琼见状淡笑着作了一揖，李雄赞许地看了这个搭救自己侄儿的黑头沙弥一番，挥手示意道：“来，二位师父，李某在已在正堂排下宴席，为二位和侄儿接风洗尘！”
一听这话，原本还是一副睡不醒模样的史道长眼睛不由得泛起精光，一阵腹部传来的咕噜声不合时宜的溜进了沈琼的耳中，沈琼无奈地瞪了吃货史道长，转首尴尬地看了看李雄。
这位高都郡公倒毫不介怀，带着四人进入了正堂。
刚一坐定，满桌子的山珍海味、玉盘珍羞让这几位每天疲于奔命的仁兄不禁垂涎三尺，李雄也不多话，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主人都默许了，那就开动吧！就是那一挥手的风情，让这些个馋虫满腹的难兄难弟如狼似虎的朵颐起来。
最不成体统的要数那位化外神棍史道长，这厮倒是荤腥不忌，专门逮着桌上的大肉盯。那一张空吃四方的大嘴，此时已然是塞得满满登登。
酒足饭饱之后，李雄又笑吟吟地叫来李安，附耳低语了几句，李安应声而去，不多时，便见这位首席家仆引着两名亭亭玉立的丫鬟乘着两只覆盖朱纱的精致托盘来到了桌前。
沈琼见那架势，登时便明白了什么情况，但还是忍不住吃惊地问：“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雄抚着长髯，淡笑道：“小师傅对李某侄女有救命之恩，五十枚金叶，不成敬意，还望小师傅笑纳！”
在那个隋五铢刚刚问世的年代，以白银、黄金为主的细软还没有在全国普及，不过已经开始有人拿金叶子来馈赠亲朋好友了。这些价值不菲的金叶儿对沈琼的诱惑是极大的，有了这笔钱，可以置办很多东西，宅邸、牛马、甚至足够娶个娘子。
换做是谁都自然感兴趣，但他却深刻的明白，他想要的，绝对不止是这些，如果说机会是自己发掘的，他更趋近于相信机会是碰出来的！
而眼下机会来了，这位李大人竟然超凡脱俗的对长兄儿女奉为掌上明珠，而自己偏偏又救了那颗宝珠一命，只要沈爷我不受你的银两，您老先生就等于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晋阳地界是后来的炀帝杨广的地头，而李雄更是即将升起的王府新秀，自己不就此时舍小利求大果，更待何时！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本无贪欲，只是适当的把自己的生活改善一点！
想及至此，沈琼赶忙起身拱手谢绝道：“大人美意，贫僧心领，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金叶子，贫僧不能要！”
“噗！”正在端着杯盏饮茶的史世良刚刚喝进去的一口清茶险些原封不动退还回去，他没想到这个小沙弥竟然还真能干出这种聪明事，是以放下杯子深邃地瞟了沈琼一眼，随即再次恢复那个睡不醒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