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阴家有女
入夜，幽州城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吱呀”声，几名守城门的军士缓缓开动了城门。
入得城门，街角的纸灯笼发出幽暗的光芒，在那光亮之处，不时飘过一阵阵乱舞的雪花。
几匹轻骑顶风冒雪的来到了幽州总管府门前，众人下了马，为首的那位斗笠遮头的中年男子走上简易的石阶，合着风雪扣动了总管府大门。
这一路的交谈，沈琼听到了不少关于这位阴总管的故事，就比如这个糟老头夸自己的孙女儿如何漂亮，乖巧伶俐，沈琼面上没说什么，但私底下却是好一阵白眼儿，这人还没见到呢，已经被您老给捧上天了，更何况这句话的可信度本就很低。
不论长相如何，能够让阴总管青睐，这位小姐也定非常人，在阴寿的言语间，沈琼还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总管府邸的事，由于幽州战事无常，经常是日落便要宵禁，还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安全感，所以在走马上任之前，阴寿便将妻子和儿子留在了老家武威，一家人担心他老人家在外没人照顾，便选了已故长子的掌上千金随家人仆从一同赶往幽州，目的自然是照顾自己的爷爷。
平日里偌大的府邸只有孙女儿和几个家仆奴婢一起居住，正因如此，一有空闲，阴总管便会打马回城，看一看自己挚爱的小孙女。
由于一早便有人过府传唤，总管府早已准备好了一桌酒饭，一行人栓了马，便随着阴总管赶到了总管府正堂。
许多时日不见爷爷的小孙女一见到那个在她面前憨态可掬的小老头回来了，欣喜之下一把便扑到了阴寿的怀里。
沈琼一见阴总管的这位孙女，不禁有些吃惊：“呦呵，跟自己想的还真一样，这小妮子长得真是绝了，头发稀疏，面皮肤色堪比她爷爷那张老脸，也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怎地，长到十二岁了还是个偏脑门儿，下排贝齿上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块不说，再往胸前一看，简直一点波澜都看不见，这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
老天对自己还真是不公平啊，同样是穿越，老子有瘾疾是宿主撸管撸的就不跟你计较了，当个和尚还了俗也就得了，总想弄死我，我命大就当没这回事，可您老先生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说好的美女如云呢？
用后世腐\/宅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老子我连卫生纸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些！？”算了，沈爷可能没那命，还是我家宦娘好，我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呆上半年，等到回到了晋阳费些手段娶她过门吧。
酒桌之上，阴寿逐一介绍了自己这些亲兵，介绍到沈琼时更是格外详细，末了还附带上一句：“雪鸾啊，这个人你可要记住哈，没准儿以后可是你的夫君呢！”
“咳……嗯！”一听这话，沈琼刚刚送进嘴里的肉食霍地卡在了喉咙里，那辛涩劲儿差点把眼泪憋出来。
“才不要，爷爷讨厌，雪鸾这辈子都要陪在您身边！”阴雪鸾闻言不禁小脸一红，尽显俏皮的嗔怪起了爷爷，那副模样直把阴寿逗得咯咯发笑。
“是，你应该陪在他老人家身边，最好把他送上天！”沈琼心中暗暗地埋怨着，“还雪鸾，你咋不叫鹰隼呢？”
看着沈琼一眼不发，阴寿转过头，笑吟吟地道：“贤侄啊，老夫可没跟你开玩笑，娶了我这孙女儿，可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是，阴总管说的对呀！”沈琼强挤着笑意举起酒杯，他其实很好奇，这位阴总管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唉，就盼着这几个月阴总管千万别提这茬儿，等自己离开这里去了大兴城，就一切都可以赖账了。
……
对于这门亲事，沈琼不以为然，阴寿一家却耿耿于怀，所谓无利不起早，阴总管一方面是看沈琼这个小伙儿人还不错，值得自己的孙女儿托付终身，另一方面，正是因为这个小小年纪的亲卫长与晋王有关，虽然后来阴总管无缘夺嫡之争，但让自己的宗族与皇门更进一步还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沈琼闲暇时也不怎么往城里溜达，更多时候都是窝在和荆九歌等人同住的帐篷里研究师父送给自己的那本武谱。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方丈的这本功夫书竟然如此详细，一招一式都是精心雕琢，更重要的是，里边还有少部分修身之法。
虽然才看了一章，沈琼已是钦佩不已，原本以为僧人打坐只是在那干呆着等死，却不想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学问。按谱练习了几日，其中的微妙感觉已经让他为之惊奇。
荆九歌一大早便不知去向，天气一点点转暖，沈琼也终于不用一休息就憋在军帐里。一晃二月末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沈琼整理好了衣甲，将十几枚五铢钱装进了腰间，提了佩剑便离开了帐篷，谁知刚刚随着一队巡兵来到寨门口，便被一名军士叫住。
沈琼纳罕地站住脚步，那名军士将一个蓝白相间的布包交给了他，并恭敬地道：“沈卫长，这是寨门外一位姑娘交给你的！”
“姑娘？”沈琼恍然大悟，赶忙问道：“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军士遥指着寨门外的方向，回道：“应该还在营外等候！”
“知道了，有劳你了！”沈琼点头致了谢，无奈地朝着门外走去。
对于那位姑娘，沈琼再熟悉不过，她便是阴总管的掌上明珠阴雪鸾。虽然对这门糊里糊涂的婚事持反对态度，但毕竟寄人篱下，更何况这个小妮子除了没长开之外倒也一点不惹人烦。
自从阴总管在酒桌上提了这件事后，这个小姑娘便着了魔似的经常往返于军营和府邸之间，时不时还叫家仆送来一些衣物和好吃食，而且总会有沈琼一份。
长此以往的受人恩惠，沈琼心里自然过意不去，再加上有宦娘等着，自己根本不想和阴家有姻亲关系，思来想去，只有借着今天的机会和她把话说清楚，至少也要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出了辕门，远远的，沈琼便望见宅门东南方的一棵枯树下站着几名青衣小帽的家仆和一名瘦小的女孩儿。
一见到未来姑爷走了出来，一名家仆钦佩地对一旁喜不胜收的阴雪鸾道：“小姐说的果然不错，沈公子果然出来了！”
阴雪鸾俏皮地道：“那是自然，我的夫君我还不了解！你们几个都去后边等候，我和未来夫君聊上几句！”
几个家仆屁颠屁颠的去了，沈琼也毫不避讳地径直来到了阴雪鸾身边。
沈琼站住脚步，仔细打量了这个一身粉袄罗裙的未成年小屁孩儿，可能是为了来见自己，这个小家伙竟然精心梳理了发髻，长发微微盘起，两条长鬓垂直而下，整齐地分布在稚气很浓的脸颊两边。
摒弃了之前对这位阴家小姐的偏见，沈琼暮然发现，这个小妮子长得也确实不算难看，只不过那张稚气十足的小脸着实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还是在心中把亲事全盘否定了。
看着阴雪鸾冻得通红的小脸，身子也微微发颤，沈琼赶忙将身上的青袍解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为她披了上去，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袍子披在身上，阴雪鸾吸溜了一下冻的发红的鼻子，小脸上挂满了幸福，整个人更是情不自禁的依偎在了沈琼怀里，声音也变的越发甜美：“人家好些时日没见你了，所以过来看看。相公，你真好！”
沈琼闻言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手贱去披那件袍子，本是好意之举，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把它当成了爱抚。
“那个，雪鸾姑娘！”沈琼缓缓地将阴姑娘扶离了怀中，目光迥异，迟疑地问：“呃，你才十二岁，按理说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何必一心要嫁给我这个碌碌无为的兵呢？更何况，你认真想过没有，对我这个比你大七八岁的粗人，你真的有感觉吗？”
雪鸾一双还没定型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注视着沈琼，寻思片刻，摇头道：“我不清楚，可那又怎样，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我知道祖父不会害我！”
沈琼干笑道：“哈哈，阴总管自然不会害你，但有的时候好心是会办错事的！”
阴雪鸾小嘴一撇，耍蛮道：“我不管，我只知道，祖父给我的就一定是最好！”
沈琼的几句话引起了雪鸾小姐的不满，小孩子的脸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阴雪鸾沉着脸地解下了那方青袍，一把甩到沈琼手里，气冲冲地道：“未来夫君一点都不好了，雪鸾生气了，不理你了！”
望着阴雪鸾一行人离去的身影，沈琼不禁汗颜，你看看，这个黄毛小丫头连性子都没定，别说自己不同意这门婚事，就算是愿意，以后的日子想必也相当难过！
……
沈琼正发着愣，身后一个人影行色匆匆的呼喊着自己：“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沈琼回头望去，那位呼唤自己的仁兄正是另一位跟班周宁。
看着周宁那一脸惊急的神色，沈琼纳罕地问：“何事如此惊慌？”
“阴总管让我们四处找你！”
周宁喘着粗气道：“大营北线烽火连天，营州军多半是打过来了！”
“什么情况？居然来的这么快！”沈琼不禁陡然一惊，赶忙吩咐周宁带军士去护送阴雪鸾进城，自己则快马加鞭地赶往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