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命悬一线
大战仍在继续,王威万没想到,只是想出来借个粮,竟然演变成了一场大会战。看着乱军丛中自己兄弟部队的身影,王威惊呆了,刚刚那个被自己追得孙子一般的小股部队不见了,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自己的六千军马竟然闯进了乱阵中心。
一支飞箭将与王威并肩抢粮的将领胡沮罗射到了马下,又被身旁的小兵补了几刀直接见了阎王。王威胆寒了,他从身行伍十余载,其间未曾遇见过如此情形。双方混战了两个时辰,打都打乏了,可是谁也没有撤退的意思,没有机会撤退。
从旗鼓相当演变成了双方消耗,战场上没有一个士兵不是叫苦连天,杀到此时,甚至出现了直接把兵器丢了,空手开始支架子的情况。扯烂的衣甲和兵刃遍地都是。战场上已经逐渐开始了尸体比人多的局面。
沈琼带领的二百人小队在一旁风骚的打着酱油,箭射没了,干脆在一旁当起了战场警卫员。
战事焦灼到了一定程度,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沈琼都看着头疼,都没人愿意打了,可就是停不下来,那感觉,恼人!
就在这个当口,西南两面号角声震天而来,鏖战中的双方将士愣了,仗打到这份儿上,本来再扑腾两下就可以收工了,没想到居然又有援兵杀到,营幽两方士兵一咬牙一跺脚,没办法了,继续干吧!
接下来的一幕颇有喜感,同时至少有四路军马相互搏杀着向这里靠拢,所经之处必然留下几具尸体,就好像某大型对战游戏一样,上中下下路一齐边打边跑,两方援兵你推我一把,我踹你一脚的从各处汇聚到中间,不多时,八路大军便奇迹般的交织在了一起,场面蔚为壮观。
这一来可把沈琼等人坑害得不轻,刚刚还在那以观众身份观看电影,转瞬间便摇身一变,参加到了演出中来,而且和王威的六千骑兵一样,地处战场中心。
阴寿和高宝宁一路狂奔,带着最后的生力军驰援前线,一直潜伏在高坡密林间的成道昂摩拳擦掌地注视着自对面高岗下来的高宝宁骑兵大队,面色凝重地在心里默念着:“快过来,再过来一点!”
战场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林间空地上在打,树林里杀声四起,就连长城上都没闲着,来不及赶到会战现场的双方军士干脆策马扬鞭奔上了长城残破的石阶,在这里与对手开始第二轮亲密接触。
沈琼打马在乱阵之中左避右闪的寻找出路,身后的二百人也不断被分化或是斩杀,一路下来,身边仅剩下周宁、那位什长和三十多名骑兵。
有句话叫做冤家路窄,只要有仇在哪都能遇到,杀红了眼的王威刚刚挥剑劈翻了一名幽州偏将,正打算从刚刚物色好的东南生门逃脱,却不想一回头便看见了把自己引向这里的沈琼。
“呦呵,哥们儿,你在这儿啊!”
“对呀对呀,来,小子你过来,我肯定给你留个全尸!”
这是沈琼和王威的隐对白,但他们谁也没来得及说,沈琼一见大事不好,赶忙调转马头一溜烟儿的往回跑。王威见状哪里肯放,老子谁也不打了,专挑你小子撵!
由于战场上双方军士太多,人均占地有限,沈琼这一路上走来不知道踢翻了多少两大阵营来不及躲闪的军士,最惨的要数一位杀掉了盔子的己方将军,那位仁兄刚刚拔出了血淋淋的战刀,正打算抽个空歇歇脚,却不料一匹飞马迎面冲来,那位大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马前蹄硬生生的踏倒,下一刻,便有几个小卒冲上来人手一刀合力送他回了老家。这下不用偷懒了,直接下班了。
王威猛蹬着马腹,瞅准了时机,于马上拈弓搭箭,一支飞箭干净利落地望着沈琼背心而去。
“咻”的一声过后,沈琼只感觉背臂相连的位置猛然传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阴凉感,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沈琼面色一僵,随后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向前一倾,座下马儿跑了太久,吃不住力,前脚一沉摔了下去。
王威见状大喜,丢了弓箭,抄起一把插在地上尸体胸口的长枪笔直地冲了过去,就在他举枪要刺的当口,却不料一旁已经有几双眼睛盯上了自己。
王威运足了力气,咬牙切齿地挑过枪头狠命向下一刺,嗯?怎么回事儿,自己怎么歪了?王威同志诧异地向左侧望去,三杆长矛齐头并进地刺入了他坐下马儿的脖子,三个步兵正操着比他还要狰狞的表情玩儿命的推动着手中长矛。
座下马儿发出一声哀鸣,身子向上一抬,站立着向后倒去,这不是重点,接下来的一幕绝对让人大开眼界,至少会承认古代是有功夫高手存在的。
就在王威沉浸在战马被推倒的惊恐当中时,在三名大隋步卒的头顶,一匹黑马腾空跃过,犹如黑云一般跨过了三个小兵,下一秒,一杆大滚刀结结实实地砍向了处在下落状态下的王威。
“啊——!”王威甚至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台词,临死也未能说出一句,一颗大好头颅便伴着一腔热血滚落在了地上,随后被一名经过的小卒像捡破烂儿一般拾起,奔跑而去。
再看看刚刚落地站稳的那匹黑马之上,赫然端坐着神色凛然的成道昂。
历史上对他是文官武将一直有所争议,但在沈琼眼中看来,他的的确确是一员武功绝伦的猛将。原来,这位成大将军耐不住寂寞,看着底下常人可能几辈子都看不到的巨型战争场面,大将成道昂向手下吩咐好了伏击任务,接过了副将的大滚刀,一打马鞭,怀着激动的心情冲下了山坡。
在这场营州北齐余党与大隋幽州军团的全明星之战中,很多数得上名的战将清楚的看到了王威被斩于马下的场面,真可谓亲者痛仇者快,幽州军士气大振,反观营州军团,战斗力瞬间萎靡。
忙活了这么久,该救的人没救出来,倒是眼睁睁看着他死了,不管怎么着,心安了!诱发大战的核心人物都死了,还打个毛线,撤吧!
营州军在统帅高宝宁先生的带领下仗着马快不多时便逐渐撤出了战场,没有了刚刚“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的紧迫感,有大哥带头跑路,那感觉真是一身轻松!
高宝宁君在眼看就要撤出长城的最后功夫被成道昂部署的暗兵又黑了一把,只一轮石块、木架和枪头招呼,便有大片精锐骑兵中招倒地。
高宝宁闷不做声,一路狂跑,终于在短时间内借着马力冲出了长城关隘,让自己的大军摆脱了生命危险。
站在长城前的高坡之上,高宝宁怒不可谒,一双泛着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长城脚下那片小树林,声嘶力竭的吼出了自始至终唯一的一句台词:“阴寿匹夫!此仇不报,高某誓不为人!”
在山的这一头,热血沸腾驻马窥探的阴寿声音出于欣喜而有些颤抖的回敬道:“高贼休要猖狂,过几日老子便去找你!”
这场大战的结果让人咂舌,幽州军战死马步兵一万五千余人,伤者不计其数,上将阵亡五十九人,参军、偏将军之流死伤不下二百。营州军马也好不到哪去,一万七千精锐骑兵上西天报道,光马匹就消耗三千多匹,战将阵亡者五六十位,有点等级的骑兵将领更是得用车推。
大战结束后,双方逐渐退去,高宝宁义愤填膺,他着实没有料到,自己废了三分之一的精锐只救回了一具尸体,阴寿也十分头疼,本就薄弱的骑兵力量此时几乎清零,所幸老天给了阴总管一个安慰奖,打完了仗收拾残局时捡到了一千多匹无人认领的上等战马。
大战结束了,很多人都在忙着打扫战场,在林前平地上一片尸体之间,一个瘦小的身影颤颤巍巍的坐在地上,怀中艰难地抱着一个肩头透着箭簇的男子,焦急地问道:“未来相公,你怎么了,不要吓唬雪鸾,赶快醒醒好不好!”
任凭这个瘦小的人儿如何呼唤,那位中箭的仁兄只是毫无反应。
这个身影正是阴雪鸾,而在她的怀里那名中箭者正是不省人事的沈琼。
阴雪鸾看着沈琼肩头那枚粘着微微血迹,极为渗人的箭簇,绝望地大哭起来,饶是如此,看着沈琼苍白的脸色,仍然竭尽全力将他比自己足足大出一圈的身体牢牢抱在怀中。
“来人啊!爷爷,救救人家未过门儿的夫君吧!雪鸾还小,不想就这么守寡,爷爷,你在哪!”
阴寿正牵着缰绳,带着众将观察战场惨象,忽地隐隐听到了战场上传来了一阵女孩儿的哭声,那哭腔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雪鸾?”阴寿懵了,他没想到自己小孙女竟然也在这片战场上,再回头头看看,荆九歌、周宁、成道昂等人都在,唯独少了沈琼一个。
阴寿惊慌地看着周宁和荆九歌,扯着嗓门问:“沈卫长呢,哪去了?”
周宁扶着缠了一条白布的右臂,无奈地答道:“末将一直尾随沈卫长,不料中途被营州军马截断了去路,再杀出重围赶上去的时候,早已寻不见沈卫长了!”
阴寿闻言脸色一变,再也不去考虑今日得失和圣上的责罚,急切地对身边众将道:“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找本帅的孙女儿和我那未过门儿的……啊不,未成婚的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