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首往事
因为有风，飞舞的雪花没有方向，散乱飞扬。
因为有风，天中时不时响起呜呜的声音。
因为有风，站在高处的叶无迹，衣襟翻卷而起，在风中猎猎而舞。
大地一片雪白，散乱的雪花卷地而起，也遮住了远处的景物，就连前方的事物，人物，也显得很模糊。
眼眸收缩，视线虽然有些模糊，但叶无迹看的清晰，前方正走来的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女，她红衣鲜艳，容颜如花，而也正因有风雪遮掩，却更显出尘之意。
这条山涧小道九转十八弯，直至山下，那少女转过一个弯道后，也正好看到叶无迹。
两人远远相视一眼，都是一愣，而后神情又都恢复自然。
同样的是，接下来两个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叶无迹猛然眸子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反应过来，急忙低头向前走，不在看她，而她却一直盯着叶无迹不放，仿佛认识叶无迹一样。
虽然没有抬头看，但叶无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双灼热的眸子正在盯着他看，这让他有些不舒服，脚步也加快了些。
是的，他认识她！
“穆家小姐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也来修仙的，之前听说她父亲与仙人有着很好的交情，看来是真的，”叶无迹心跳加速，他有些紧张，暗暗地这样想着。
红衣少女愣怔片刻，也举步向前走，但目光依旧盯着叶无迹不放。
叶无迹走得快，侧头睹了一眼，见她还在看着自己，赶忙又低下头去，这个少女的衣着明显与记名弟子服饰不同，一袭红衣，记名弟子本是绿衣，内门弟子是蓝衣，就连其他也没有红衣。而如此一来，这少女走在路上，格外显眼，她一头长发披肩，肌肤雪白，妙目转动间，似乎充满了活力。
冷风过，青丝飘飘，时不时被吹风吹乱了发鬓，遮住了朱唇，那一抹美丽的容颜似乎有着说尽的天真无暇。
清澈的眸子，那仿佛是一汪闪闪发亮的胡泊，就这样盯着叶无迹不放。
叶无迹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那少女的眼睛，在他心里，或许……是自卑！
而在少女的身后还跟着三个青年，本也是俊朗的样子，可在红衣少女身后，则立刻就有些登徒浪子的味道。
“穆师妹你怎么了？咱们还是快走吧，”那三个青年不约而同地都顺着穆师妹的目光看了一眼叶无迹，但这三人眼中却都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穆师妹你天资过人，而且令尊又是我武神殿殿主的至交，待到晋升内门弟子的试炼开始之时，师妹和徐师兄你们一定都会成为殿主的亲传弟子，小弟在这里先行恭贺徐师兄和穆师妹了。”
“是啊，徐师兄进门之初，短短三月之内，便可突破了三层，此等过人资质，名动八方，甚至引起了其他中原各个宗门的干扰，直至最终落定，师兄自己选择留在武神殿，更是气度非凡，不愿坏了武神殿规矩，拒绝了直接进入内门的邀请，如今两年过去，师兄修为凝气七层，我听杨师兄说过，这次晋升，徐师兄势必展露头角。”
“不要乱说，穆师妹进门稍晚徐某许多，况且尊上又是殿主的知交旧友……”走在穆师妹旁边的是一个白衣男子，他温和的开口，声音轻缓，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穆师妹，此人便是，徐枫。
“师兄何必过谦，穆师妹的天资固然极好，但徐师兄亦有过人之处，小弟听说徐师兄与穆师妹的父辈早为二位定下亲事，到时候双宿双飞，比翼之鸟，双……”
“不要多嘴好不好，亲事是我父亲定下，与我无关，我说了多少次了，”少女满目羞怒之色，打断了那人的话，“马屁精。”
“呵呵，呵呵……”那人尴尬一笑，回头看向徐师兄，不料徐枫目光看向别处，面色淡然，仿佛没听到一般。
因为有风，几人的话也传到了叶无迹这里，叶无迹听在耳中，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几人，又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眼看与几人擦肩而过，那穆师妹忽然眼前一亮，回头盯着叶无迹惊呼起来：“你你你……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就那个在俞州城里的小乞索儿……”
叶无迹一愣，回头望去，正迎上穆师妹的目光。
穆师妹满目惊喜之色，看着叶无迹仿佛发现了宝贝一般，雀跃不已。叶无迹却显得窘撺，刚才心里一直在想，千万别被人这女娃儿认出来……
不过，被她认出来，叶无迹心里又有些高兴，又有些激动。
“穆小姐，”叶无迹脸一红，忙低头行礼。
“呀，你居然也认出我了，”
“穆师妹你认识他？”徐枫师兄皱了皱眉，多看了一眼叶无迹。
“老朋友，怎么了！”穆小姐小嘴一撅，不耐烦地白了一眼徐枫，而后，目光又落在了叶无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奇道：“怎么了，你，你怎么不抬头，呀！你该不会是在脸红吧？”
被她这样一说，叶无迹脸更红了，哪里还敢抬头，恨不得一溜烟赶紧离开这里。而穆小姐见着叶无迹脸红，高兴的竟是跳了起来，欢呼不已。
“没有的事，没别的是，在下就先告辞了，”叶无迹说完，举步就走，后面穆小姐追上两步，笑嘻嘻地道：“别那么小气吗，咦，你是武神殿的记名弟子？”
“正是，”叶无迹回应一句，快步离开了。
“穆师妹，那人是谁？”其余两个跟在徐枫师兄身边的青年显得都有些不高兴，目光冷冷看着叶无迹离开。
穆小姐见着三人露出冷眼，登时面色也是一变，嘀咕道：“是谁管你什么事，哼，最讨厌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人。”嘀咕着，大步向着山中走去。
叶无迹走出老远，才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人际已无。
低下头，看着的雪地里的散乱脚印，其中有一双轻盈步子，小鞋子的脚印，吸引了叶无迹的目光。
深呼一口气，叶无迹呆呆一笑：“没想到穆小姐居然记得我？”
那红衣少女叫穆无双，是俞州城中穆家穆员外的小女儿，俞州城里的人们没有人不知道穆家，叶无迹自然也知道，也远远地见过穆无双的美丽容颜。
那时候的叶无迹只是一个乞丐，在俞州城中活的不如狗，整天为了一些吃的东西，东奔西走，被人辱骂，被人打……
而与穆无双的相逢，叶无迹这辈子也忘不了，是在二年前，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黄昏，那一天叶无迹的运气并不好，奔走了一天也没能乞讨到吃的东西，大街上没有多少人，但凡看到叶无迹这样的臭乞丐，无不是遮鼻踱步，避而远之。叶无迹饿昏了头，他倒在了路边，他很冷，也很饿，而就在他患得患失地快要睡过去时，一个俊俏的少女站在了他跟前，她施舍了一块碎银子给自己，同时也将叶无迹扶了起来。
在那一刻，叶无迹感动的几乎都哭了。
她雪白的手，他乌黑的手。
她不嫌他脏，也不嫌他臭，她扶着他一起坐在了一家店铺的门前。
那一天，她似乎和父亲闹了别扭，不开心就跑了出来，似乎是想要找个人倾诉……
无奈当初叶无迹饿的发昏，也没听进她话。
而后来，叶无迹便时常在穆家府邸周围走动，他很喜欢看他，看他雀跃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奇异，叶无迹说不来为什么一看到她，自己整个人都会激动起来，而且也会脸红，他喜欢偷看她，是因为她把银子亲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块碎银子叶无迹没有留着，很早就花完了。因为叶无迹清楚，留得住银子留不住别的东西。
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不过，叶无迹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时常偷偷摸摸地躲在远处，偷看她。
“没想到她还记得我，”叶无迹昂首望天，心胸中，热血翻涌起来，脑海中也不断闪过那一抹美丽的容颜，那一只洁白的小手，放在了自己黑乎乎的手上……
她没有嫌脏。
这是叶无迹从小到大，乞讨以来，遇见的最好的人。
而她天真的笑容，也深深地铭刻在了叶无迹的身心深处。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就是个癞蛤蟆，天鹅不会轻易落下来，她会与别人成亲，过不多久，她或许就忘了自己了。
令叶无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记得自己。
叶无迹很高兴。
虽然这一生或许只能远远望着这样的一个人儿，他也很开心，因为他打心眼里喜欢看她笑……
大雪依旧。
远处。
“咦，有火……”穆无双远远看见火光，兴冲冲地跑了过去，这里是一个陡峭的崖下，正好挡住雪，“一定是那个乞索儿燃的火！”
“穆师妹，咱们还是……”
“呀，这火里烧的有东西，”穆无双从旁边拿起一根烧火棍就要去挑，迟疑一下，“这样不好吧，待会他可能就回来了，我们这样岂不是成了贼了……”